洛陽城,長生殿,天后正在批閱奏摺,瞧見新進豫州刺史狄仁傑的摺子,皺了皺眉頭,貪功殺俘不算什麼。
在李貞父子的治下,那些百姓難免是真的擁護他們,否則也不會聚集起那麼多的士卒。
至於張光輔的部下趁機斂財什麼的,武后更是不再乎。
據張光輔的摺子看,他正在率軍回京的路上,到時候敲打他一番就好。
那幫亂民,能活着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只是狄仁傑在奏摺的結尾說,因爲傳言有數百亂兵逃到嶽州境內,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正率軍前往嶽州,疑似前去剿滅叛軍。
狄仁傑沒有把話挑的很直白,畢竟丘神勣身着平叛的大義,就算猜出他的真實目的,也不會在沒有確實證據的時候,隨意的誣陷一名大臣。
他更相信天后不是個蠢人,能猜測出他寫這一段的話的意思。
如果是天后指使的,那丘神勣就沒事,如果這事沒有事先通過天后。
是丘神勣私自去做的,那就不曉得天后是何感想了。
“混賬!”
武則天把奏摺扔在一旁,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丘神勣在想什麼,瞞不過自己!
嶽州本就是有六千士卒,若是連幾百的喪家之犬,那李易這個雲麾將軍也當到頭了。
他丘神勣剿滅叛軍是假,攜大軍幹掉葛王一家纔是真正的目的。
難不成他不曉得嶽州出了祥瑞,被全天下大肆宣揚,現在若是殺了葛王一家,那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這個祥瑞立馬會變成厄運的傳聞。
他們這些心腹難道真的想不明白,這個母雞變成公雞的祥瑞對於自己而言,是有多重要嗎?
甚至於比聖圖的意義還要重大!
武承嗣這個豬一樣的狗東西,是該在這個時候爭寵嘛?
竟然還想着先斬後奏,一點都不把本宮放在眼裡。
上次他進諫殺掉韓王等人的時候,順帶就提議要幹掉葛王一家,有充足的證據可以表明,葛王與李貞父子有勾結。
“啓稟天后,嶽州急報!”上官婉兒,微微伏低身子,拿着兩本奏摺。
武則天回過神來,伸手拿過一本,原來是葛王李素節的奏報,上面寫着的是近來嶽州出現了叛軍流竄,有傳言說李貞父子假死脫身,因爲嶽州今年大豐收,準備裹挾廬陵王李顯攜大軍數萬搶掠嶽州,充作軍糧。
雲麾將軍李易聽聞此消息,特地徵兵五千,居城自守,希望朝廷能及時派出援軍,否則嶽州不保。
特此向天後求實,若是消息是假,希望能有一道告示傳往嶽州,安撫當地百姓。
李素節這是在向自己求救呢!
武則天哼了一聲,算是饒過他兒子私自募兵之事。
此事確實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這封也是?”上官婉兒低頭回答道:“稟天后,這封是暗衛傳來的消息,奴婢一起拿過來了。”
武則天點點頭,也不接過來,隨即笑道:“說的什麼?”
“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攜兵三萬前往嶽州之事屬實,葛王九子李易募兵五千用於自保也屬實。”
“狗咬狗,還真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武則天甩了甩衣袖,望着窗外道:“婉兒,你覺得本宮該如何處理?”
“婉兒不敢說。”
“這裡沒有他人,本宮讓你說,你且說說。”
“諾!”上官婉兒擡起頭來,謹慎的道:“奴婢認爲天后應該下令讓丘神勣大將軍停住腳步,班師回朝。”
“爲何?”
“嶽州前歲大旱,去歲又鬧了蝗災,天后免了三年賦稅,今歲嶽州前些日子出了祥瑞,又獲得了大豐收,當地百姓感念天后的恩澤。若是此時葛王一家被殺,恐怕對天后的大局佈置不利。”
長生殿內的吞金古獸依舊在口吐芬芳。
過了許就,武則天突然笑道:“婉兒就替本宮寫一道敕旨,差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處,讓他班師回朝,但願時間來的急。”
“諾!”上官婉兒躬身道。
“婉兒,你覺得等聖旨到了之前,葛王的家的李九郎他能不能守住湘陰縣?”
上官婉兒頓身,不曉得天后爲何會問這種話,因爲自己連見都沒見過李易,聽聞他的消息也都是在暗衛的奏報裡。
自從去歲開始,從嶽州傳來的消息變越發的多了起來。
李易差點病死之後,就性情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觀他所做之事,皆是喜歡冒險!
從來不是謀劃穩妥在出手。
這種人如果不在朝堂之中定會混的如魚得水,可是一旦進了朝堂,那必定會是死的最快的那種人。
夠聰明,手段也夠狠辣,卻缺少沉穩!
“奴婢覺得他能守住。”上官婉兒從沉思中醒過來,立即說出自己的答案。
“哦?”武則天聽到婉兒如此斬釘截鐵的論調,有些詫異道:“何以見得?”
“奴婢曾整理了他在嶺南所作所爲的一切消息,發現他這個人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沒什麼長遠的規劃,只是在臨危決斷方面,較爲厲害,頗有太尉房玄齡的模樣。”
武則天笑了笑,轉身看着上官婉兒道:“既然如此,本宮也想瞧瞧這李易的本事,上次三思回朝之後,對他誇不離口,恨不得本宮立馬把他調進朝中爲官,想必也是有些手段的,旨意寫了,三日後再發往丘神勣那裡。”
“諾。”
上官婉兒實在是沒有料到自己的一番話,會讓天后改變主意。
不過上官婉兒對此絲毫沒有什麼內疚,他李易是誰?
輪不到自己來關心!
面對天后,自己就是實話實話,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當夜,麴崇裕率領三千精銳士卒度過魚躍渡口,趁着天黑,在信使的帶領下,前往湘陰縣城下。
而湘陰縣西門,六千士卒已經登上的戰船,李易站在岸邊,看着一旁的父王,開口道:“如果順利的話,那我會盡早傳遞消息回來的。”
李素節摸着鬍鬚,額頭上的三道皺紋皺的更深了,開口道:“易兒,兵不厭詐,我怎知是你派人回來,而不是他們前來詐開城門呢?”
“父王可記得此暗號,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