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終於如願以償見到了子楚。
子楚故意往臉上抹了粉,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
春申君看着子楚那虛弱的樣子,頭隱隱作疼。
太子子楚那拙劣的演技,擺明了告訴春申君自己是裝病。那麼春申君是信還是不信?
子楚與春申君稍稍聊了一會兒,嬴小政就進門來,勸說子楚趕緊休息,注意身體,不要多聊。
子楚咳了幾聲,啞着嗓子送客。
待春申君離開後,子楚往臉上抹下了一把粉,對嬴小政笑道:“你猜他信還是不信?”
嬴小政道:“他信還是不信,都沒有差別。”
他們只是想給春申君引起思維上的混亂而已。只要春申君心生動搖,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子楚嘆氣:“朱襄怎麼把你養得這麼悶?”
嬴小政無語。舅父從來都說他太過頑皮,可沒說過他悶。
春申君回到暫住的院落後,愁眉不展。
他帶來的門客討論十分激烈,完全拿不定主意。
太子子楚肯定是在裝身體虛弱,但他是真的沒受傷,還是以“裝”來掩飾他受傷了的事實?
春申君本以爲見到太子子楚就能探得虛實,現在反而更困惑了。
“我們要不要去打探一下太子子楚的生活?如果他受傷了,肯定會露出端倪。”門客道。
春申君覺得有道理,便花重金賄賂朱襄的下人和太子子楚帶來的門客。
可惜朱襄不招攬門客,老僕都是從趙國一路跟到秦國,實在是不好賄賂。
太子子楚的門客口風倒是鬆了一些,但得到的信息也是模棱兩可。
有的門客說太子子楚真的受傷了,也有的門客說太子子楚的傷早就好了,讓他摸不清虛實。
子楚發現春申君在賄賂自己帶來的人後,沒有動手,冷眼看着有誰會出賣自己。
有的人拒絕了賄賂;有的人收了賄賂後向子楚稟報,問子楚需要向春申君透露什麼信息;還有的人不太清楚子楚的情況,偷偷收了賄賂後胡亂敷衍春申君。
待子楚看着身邊的人都被春申君用金錢試過一次後,在朱襄離開吳城辦公務的時候,將身邊的人清理了一遍。
待朱襄回來時,自己身邊的老僕都少了幾家。
他問過之後,嘆了口氣。
若只是放逐或誅殺,他們都不必要等自己離開之後再做。恐怕這些人都被用了殘忍的肉刑。
子楚心中隱藏着深深的暴虐情緒,他很清楚。子楚的脾氣很急,平時都壓抑着,已經壓抑成了習慣,所以一旦壓不住的時候,單純的殺戮都難以讓他消氣,至少也是車裂起步。
“政兒擔心我生氣,結果差點把他自己氣出好歹來,這急脾氣就是遺傳你。”朱襄苦口婆心道,“生氣是用他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你若把自己氣出病來,不是如了別人的意……”
遭遇背叛後,心中暴虐情緒未消的子楚捂住耳朵,心中嗜血的衝動逐漸平靜。
被朱襄給念沒了。
嬴小政看看阿父,又看看舅父,聳聳肩。
舅父真是阿父的剋星。不像我,我是舅父的剋星。
“沒錯,阿父就是特別容易生氣,舅父好好說他。”嬴小政告狀道,“我勸都勸不住!舅父趕緊念他!”
子楚橫了嬴小政一眼,心想等自己當了秦王,一定把嬴小政這個不孝子趕得遠遠的,放在眼前就心煩。
朱襄把搗亂的嬴小政丟出門外,單獨唸叨子楚。
子楚好臉面,還是別當着他兒子的面念他。
子楚繼續捂着耳朵,唉聲嘆氣。
好了,他知錯了,下次公事公辦,不再生氣,絕對不生氣。
嬴小政揹着手大搖大擺離開,趁着阿父被舅父唸叨,去找阿父的門客聊天,瞭解自己不在阿父身邊的時候,阿父有沒有做對不起舅父和自己的事。
就算嬴小政現在已經和子楚關係不錯,他也沒有完全相信子楚。
除了舅父舅母,他只相信自己。所以對子楚,嬴小政也留着一手,在子楚身邊安插了眼線。
這件事,他還窩在秦昭襄王懷裡玩曾大父的鬍子的時候,就已經在做了。
春申君又與子楚見了幾面。子楚一直裝成病懨懨的,但只說自己水土不服,身體不舒服,和受傷沒有關係。
子楚與春申君後幾次見面,都在聊楚國封君們的事。
子楚感慨吳起和屈原死得太冤枉,楚王非明君,然後勸說春申君爲自己考慮。
看看我們秦國,就很適合春申君來。
你看看長平君入秦之後,他身邊那羣趙國人多受秦王重視信任啊,這還不能顯示出秦王求賢若渴嗎?
“當年春申君也受先王和應君看重,若春申君沒有回楚國,在秦國也該封君了。”子楚嘆氣,“聽聞應君又回到了咸陽,春申君若想入秦,這時候正好。”
春申君嚴肅道:“我絕對不會辜負大王的信任。”
子楚嘆着氣搖頭道:“我自然知道春申君不會辜負楚王,但楚王會不會辜負你呢?春申君在吳郡的時候,楚都中有多少人在楚王耳邊進你的讒言?”
春申君道:“大王很信任我,不會相信那些人的讒言。”
子楚道:“真的嗎?我不信。你要不回去看看,楚王還信不信任你。”
子楚這句話語氣很平淡,但春申君莫名有一種心頭躥火的感覺。
裝孝子伺候子楚的嬴小政默默瞥了阿父一眼。
“真的嗎我不信”,這不是舅父經常用來氣阿父的話?阿父真是有樣學樣。
“你來此地,就是爲了查探我是否真的受傷。”子楚咳了幾聲,虛弱地笑道,“你應該已經得出結論,該回去了,春申君,我祝願等我當秦王時,你仍舊是楚國的春申君。”
嬴小政差點笑出聲。
這句“祝福”也是舅父經常用來氣阿父的話。
舅父雖然常常讓阿父不要輕易動怒,但又常常故意氣阿父。
子楚都受不了的陰陽怪氣,春申君也有些受不了。
只是對面是秦太子,他還在秦國的地盤上,無法與子楚動怒,只能忍下了這口氣。
而且子楚說得沒錯。他再不回楚國,恐怕楚王真的要懷疑他。
楚王已經懷疑冷落過一次他。有一就有二,春申君自己也信不過楚王。
子楚那句話完全戳中了春申君的軟肋。
春申君有些後悔出使吳郡了。
如果他與楚國其他封君一樣,只守着自己的封地,不做事就不會出錯。
他已經是楚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完全可以不再冒險,安心做他的春申君。爲何他要趟這趟渾水?
春申君離開吳郡的時候,朱襄抽空將春申君送上船。
二人在船上喝了一場酒。
微醺之後,春申君將自己心中的感慨說給了朱襄聽。
春申君已經察覺自己此次出行不僅沒有好處,還可能讓他自己陷入危機。
他出行前就應該察覺這一點。
所以他爲何要出行?爲何要把自己置入危險的境地?
“大概因爲你是春申君。”朱襄半開玩笑道,“你是楚國的春申君,想要爲楚國多做些事,僅此而已。”
“我是楚國的春申君。”春申君咀嚼着這句話,然後可能真的醉了,居然落下了淚來,“我是楚國的春申君,是楚國的春申君啊。”
朱襄安靜地看着春申君低泣。
春申君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就知道秦國現在遠遠比楚國強大。楚國空有國土,實際上已經被分割成一個一個的小國家,楚王宛如周王。待楚國團結起來時,大概就是楚國將要滅亡,那羣楚國封君都當不了封君的時候。
但那時再團結已經晚了,頂多給秦國造成一定麻煩,改變不了結局。
春申君看得清局勢,秦國的楚國的局勢他都能看清。
他也能看清秦王和楚王的差距,看得清楚王並非明君。
只是看清了一切,他還是秦國一用套子,他就主動往裡鑽。
哪怕是極其微弱的可能,春申君也想抓住,抓住一個楚國能再次強盛的機會。
這並不僅僅是心向權勢,就能解決的行爲。
所以朱襄說,原因只能是,“你是楚國的春申君”。
春申君確實過分看重權勢地位,所以有時候顯得對楚國貴族過分妥協。但他心中是把他自己當做楚國人的。
“朱襄啊,我此次回去後會面臨什麼?”春申君哭着道,“我找不到路了。楚國的路究竟在何方?”
朱襄道:“楚國的路,大概就是趁着秦國暫時沒有動楚國的打算,再出一個吳起或者屈原,讓那些封君不再各自爲主,真正成爲楚王的臣子吧。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
朱襄又給春申君倒了一杯酒。
“就算你放棄明哲保身,願意做那第三個爲楚國獻身的人。但之前兩個人沒有得到楚王支持,你也不會得到楚王支持。最終就是白白死了而已。”
朱襄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樣啊,是這樣啊。”春申君端起酒杯,茫然地看着酒杯中清澈的酒液。
朱襄也端起酒杯:“喝酒吧。”
春申君愣愣道:“對,喝酒,喝酒。”
兩人相對將酒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然後作揖道別。
“這大概是我和他喝的最後一杯酒了。”朱襄看着好感度列表中突然出現的一顆心好感度的春申君頭像,心情十分複雜。
春申君對他解鎖了好感度,但解鎖的同時,他們都知道與對方是你死我活的仇敵。
朱襄早就知道好感度不等於友善度,但他的頭像列表還是第一次出現一個完完全全的“敵人”。
朱襄看着好感度列表中春申君的頭像,心裡難免難受,甚至生出愧疚。
他與子楚定下的計謀若成功,春申君最好的結局就是流放,最差的結局,就是死都死不痛快。
“六國多少令人感慨的豪傑,這些豪傑都會成爲秦國的敵人。”子楚道,“你別感慨了,會感慨個沒完沒了。”
朱襄心道,那些他不認識的豪傑,他也不會感慨。誰讓春申君在離開時,送了他一顆心呢。
朱襄揉了揉自己的頭髮,道:“好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別站在江邊吹風,你……”
“你身體不好,吹不得風。”子楚沒好氣道,“別念了,怪不得政兒說你越來越囉嗦。”
朱襄沒好氣道:“你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爲什麼讓人操心。”
子楚和朱襄再次吵起來,稍稍有些低沉的氣氛消失。
嬴小政揹着手,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他就說,阿父和舅父湊一起,五歲不能再多。
如果藺伯父再胡來,他們的年齡估計還得降低。
“阿父,你什麼時候回咸陽?趕緊回去。大父一定很擔心你。”嬴小政開始趕客。
子楚敲了一下嬴小政的腦袋:“南秦新田律推行後我就回去。再過兩月吧。”
他想多瞭解一下新田律,多瞭解一下秦國剛佔領土地的基層情況。
當上秦王后,他就沒有機會再看到這些最底層的官吏真實的一面了。
若想不被羣臣矇蔽,他需要心裡明白官場從上到下所有的門道。跟在朱襄身邊,被朱襄手把手地教導基層情況,是他了解這一切的最佳方式。
而且子楚也喜歡與朱襄、政兒一同行走在田間。
這比在咸陽時心情輕鬆多了。
當雪姬回來的時候,他和朱襄走在後面聊天,雪姬帶着嬴小政在前面玩耍。
他與朱襄嘲笑政兒已經留髮,居然還像個頑皮孩子似的,居然與舅母玩耍撒嬌。
如果李牧也在,總會把臉撇向一邊,嘟囔他和朱襄沒有當好榜樣。
這一切都讓他非常愜意。
這時候,他仍舊是夏同。
“朱襄,這次我回到咸陽之後,就徹底是子楚了。”子楚道,“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私下叫我夏同。”
朱襄道:“再叫幾年吧。幾年後,我也得叫你君上或者秦王。”
子楚道:“幾年後,你也可以叫我子楚。”
朱襄白了子楚一眼:“你在不在意無所謂,我不想惹因爲一個稱呼惹麻煩。等政兒當了秦王,我照舊叫他君上或者大王。”
嬴小政跑過來,大聲道:“到時候叫我皇帝!我纔不要當秦王,我要當皇帝!”
子楚道:“皇帝這稱呼好,我要了。”
“去。”嬴小政擡起腿就給子楚一腳,踢完就跑。
子楚拍了拍衣服下襬的腳印,罵道:“這個不孝子!朱襄,你養的什麼孩子?”
朱襄道:“只管生不管養的人閉嘴。”
兩人吵吵鬧鬧,最後發展到動手。
朱襄發現,如果自己不讓着子楚,子楚恐怕打不過自己了。
這也難怪。
朱襄的力氣還是那麼大,但子楚已經沒有時間練習劍術。
子楚將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瞭如何學習當秦太子、秦王身上,他的劍術退步很多,不能再以技藝彌補和朱襄的力氣差距了。
不過朱襄還是和子楚打得勢均力敵。
勝負已經無所謂,他們只是享受這種切磋的行爲而已。
等子楚當了秦王,這種切磋大概也不會存在了。
子楚現在還是夏同。他已經很給自己的摯友們面子,在當秦王之前都一直是夏同。
但子楚不能永遠是夏同。
他連異人的名字都改了,夏同也只能是一個美好的回憶。
他該是徹徹底底的子楚了。
“朱襄,我此次回咸陽,再與你見面之時,恐怕就是秦王了。你要保重自己。”子楚離開的前夕,與朱襄爬到屋頂上看星星。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
他們還特意把李牧也叫了來。李牧躺在屋頂上,不想和兩個大半夜把他從牀上搖起來的朋友說話。
朱襄道:“我一直很保重自己。”
子楚道:“到時,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如現在一樣信任我。”
朱襄沉默了一會兒,嘆氣道:“好。”
子楚對躺着的李牧道:“你也是。”
李牧敷衍:“嗯嗯嗯。”
子楚道:“我認真的!你這種帶了很多兵的將領,很容易被秦王猜忌。”
李牧無奈道:“好,我會注意。等天下統一之後,我就放棄兵權,來咸陽給你處理文書如何?”
子楚道:“這倒是不錯。”
子楚說朱襄囉嗦,此時他也挺囉嗦。
他不斷說自己當秦王后如果有了改變,友人們要如何保重自己,不要與自己起衝突。
朱襄從子楚的囉嗦中聽出了子楚的恐懼。
他和李牧都還沒有害怕,子楚先害怕了,害怕會傷害現在的朋友。
子楚害怕當了秦王之後,會變成現在他所不認識的人,傷害他現在最重視的人。
子楚真的很害怕。
朱襄拍着子楚的肩膀,沒有阻止子楚的囉嗦。
他應和着子楚的話,保證自己一定會保重,也會保護好其他友人。
朱襄道:“只要我不貪圖權力,你就不會忌憚我。你看先主都拿我沒辦法,你的猜忌心還能比先主強?”
子楚愣了一下,然後扶額失笑:“你說得對。”
朱襄道:“現在安心了?”
子楚大笑:“安心了。看來我不用操心你的安全。”
朱襄道:“你知道就好。”
李牧想了想在秦昭襄王手下的白起,然後對比了一下自己,道:“我向白公看齊,應該也能安享晚年了。”
朱襄道:“白公還是很危險的。”
李牧道:“那我學誰?我看廉公也挺危險。”
朱襄道:“還是學我吧,拿得起放得下,不在乎這些權力。”
李牧嘆氣:“行,我努力學。”
子楚笑得直不起腰:“好,都學朱襄。”
嬴小政抱着手臂站在院落裡,擡頭看着這三個打擾他睡覺的混蛋長輩。
“舅母,我給你拿棍子來,我們把他們三個人打下來!”嬴小政鼓着腮幫子道。
雪姬給嬴小政披好外套,笑着道:“你阿父要回咸陽了,讓他們多聊一會兒。政兒困了,就來舅母院子裡睡覺。”
嬴小政嘆氣:“他們聲音這麼大,在哪我都能聽到。啊,我將來要修一個大大的王宮,讓舅父在屋頂上唱歌我也能睡好。”
雪姬道:“可不能勞民傷財,要節省。”
嬴小政道:“我不,我就要修。”
雪姬點了點嬴小政的腦門:“不要任性。夠住就行,地方大了看着反而空曠不舒服。”
嬴小政摸了摸額頭:“那就剛剛夠舅父在屋頂上唱歌,我聽不到就好了。”
雪姬失笑:“好。”
雪姬和嬴小政都沒有想過,當嬴小政住王宮的時候,朱襄怎麼會在王宮屋頂上唱歌。
在他們二人心中,家人就是不會分開的,無論住在哪裡都不會分開。
子楚這次身體很爭氣,在屋頂吹了半夜的風,身體也沒有問題。
朱襄給子楚搬了許多吃的在船上,又讓扁鵲給子楚分好了藥。
子楚道:“不用這麼麻煩。逆流而上速度較慢,我不會暈船。”
朱襄道:“真的嗎?我不信。”
子楚拳頭硬了。
無論何時聽到朱襄說這句話,他都忍不住生氣。
哪怕他之後不斷告訴自己,朱襄這狗東西就是故意的,你生氣了就是着了他的道,但他還是忍不住。
“等我回咸陽。”朱襄道,“我很快就回來。”
秦王下詔令催子楚回咸陽,子楚提前了一個月離開了吳郡。
朱襄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他不能立刻離開吳郡,他必須把手頭的事做完。
楚國的貿易戰已經展現出成果了,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
吳郡的水利紡紗機、織布機就像是怪物一樣不斷吞吐着棉花和棉布。
在戰國民間,布匹比金銀銅錢這種貨幣更加的普遍和保值。就是在秦國統一天下之後,“布幣”和銅幣也是一同流通,秦律規定,店家不可拒收布幣和銅幣。
所以秦國吞掉楚國的棉花,全力開動“印鈔機”後,秦布在楚國大量流通,家家戶戶都有秦國的“布幣”。
這時候“布幣”應該貶值,但秦國既“印鈔”,又以全國之力,平價爲楚國提供楚國人想要的貨物。
糧食絲綢香料,東珠黃金白銀,還有百越和戎狄的毛皮製品,楚國貴族從來沒有感受到自己如此富裕。
這樣一來,不僅貴族生活越發奢靡,平民也受到了影響。
他們出售棉花獲得棉布,再用棉布買糧食,比種糧食划算得多。雖然大部分農人仍舊悶頭種自己的糧食,仍舊自給自足。但只要有人被影響,楚國種糧食的地就會慢慢減少。
再者,一些貪婪的貴族在保證了自己種糧食的地後,爲了獲取錢財,需要更多的地種棉花。自耕農的地便被貴族逐漸侵蝕,加劇了土地兼併。
楚國全面廢除變法之後,自耕農的地位本來就很微妙。封君搶奪自耕農的土地種棉花,根本沒有任何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