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如花十四歲生日的第二天起,葉府的人看如花的眼神就格外的不同了。現在整個葉府裡內流傳最廣的一件事就是如花小姐每日都會去靜思閣,由家主大人親自教導一個時辰的功課。
雖然各人心中也不怎麼清楚以如花小姐一介女孩兒,能勞動家主大人親自教導些什麼。要知道就是葉家如今地位最是顯赫的兩位娘娘,太淑妃娘娘(如花的姑姑)、和玉妃娘娘在入宮前也不過只是在家中由貢奉嬤嬤處學些宮中的規矩罷了,也不見勞動家主大人。這樣的“超級”待遇怎麼能不讓葉家各房的人看着側目?
別說葉府的其他人想不明白其中的玄機,就是與家主大人最是親近的葉雲嶸這次也不清楚祖父與妹妹每日呆在靜思閣的那個時辰裡到底在做些什麼。不過他雖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內情,卻還是很擔心自己這個生平最是疼愛的妹妹。因爲如今還留在蕪州葉府內的人除了祖母楚氏外對祖父葉清和了解得最深的人怕就屬他了。
他與衆人不一樣,在他眼中能入靜思閣接受祖父大人的親自教導恐怕不是什麼榮光的好事,畢竟他很清楚靜思閣於之葉家人來說更深層次的東西。那東西就是他這些年爲之辛苦付出了一切的責任,作爲未來葉家掌舵人所應該具有的責任。這種名爲“責任”的東西有多沉重,他在這些年地歲月中已然有了個深刻的認識。只是他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在他眼中柔弱地妹妹也會要承擔起這份責任。
他每日都會與妹妹在靜思閣的那條小徑上遇到,不過卻是一個進。一個出。自從祖父讓妹妹每日清晨在靜思閣呆上一個時辰後,他每日去靜思閣與祖父大人商討的時間就後移了一個時辰。也就是每日裡妹妹從靜思閣離開地時候他纔會進去,這種安排更是加深了他的不安。祖父到底想讓妹妹去做什麼呢?
這日他走在通往靜思閣不時飄舞着落葉的小徑上,果不期然地再一次遇到了從靜思閣出來的妹妹如花。在他眼中如花地神色和以往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以他對自己這個寶貝妹妹的瞭解。卻是很能體貼她平靜外表下的無奈。
這些日子一樣,兄妹兩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問了聲好就匆匆分別了。他們兩人現在的時間都很緊,如花是急着回祖母楚氏那邊開始幫忙理家,葉雲嶸也得去靜思閣與祖父回報從各處傳來的諜報。
看了一眼妹妹離去的單薄背影,葉雲嶸憐惜的輕嘆了一聲,就回身步入了靜思閣。
葉雲嶸進的並不是如花平日呆地那一處偏廳,而是和以往以一樣,進地是葉清和的書房。當他走進書房地時候祖父葉清和已經坐在自己書桌前在看各處送用灰鷂送回來的一些消息了。
“祖父。”葉雲嶸恭謹地給坐上的葉清和請安。
“嗯,來了。”葉清和的視線並沒有馬上從手中的字條上轉過來,只是隨口應了他一聲。半片刻待他將手中字條上的消息看全後纔將字條遞給葉雲嶸道:“這個是剛纔收到的你父親從京城裡傳來的消息,你也看看。”
葉雲嶸接過那不過巴掌大地字條。很快看完後就將字條用力地握在手心裡。從他緊握地手上浮起地青筋。讓熟悉他地人一見就知道現在地他心中地有多憤怒。
“他們還是不肯放過她。”葉雲嶸咬牙切齒地道:“莫說鳳崇業他還不是太子。就算他是太子我們也斷不能將妹妹送到他地後宮中。我們家這一代嫡女中已經送出了大姐姐。不能再讓妹妹也陷到那個地方去。”
“你心急什麼。”葉清和看着這個最是得意地孫兒臉上那有些抑制不住怒意有些不滿地道:“現在你妹妹還在孝期。他們就算真地要請旨賜婚在滿孝前都不是可能地。還有這麼長地時間。難道還不夠我們想別地法子麼?你這就因置氣而亂了自己地方寸。這麼多年來我對你地訓練你都放在哪裡去了。”
葉清和嚴肅地聲調讓葉雲嶸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神色恢復如常地他答道:“是。雲嶸知錯了。”
葉清和看着孫子已然恢復理智。臉上地霜凍也化開了。他也知道他們這一代人中二房地三個孩子關係最爲親近。雲嶸、雲峻兄弟倆最是寶貝自己地妹妹。所以對於送妹妹進宮這件事上他們兄弟倆最是反對。因爲他們這種人家出生地人最能瞭解那座表面奢華光鮮地殿宇裡是多麼地血腥與黑暗。特別是這些年來他們也算是親眼見證了他們大堂姐。如今地玉妃在進宮後變得有多麼厲害。
當然他自己本人也不願意如花這個最疼愛地孫女進宮。可說實在地。如果不是因爲夕月娘娘仙逝前留給葉家地那句話。如果不是如花與秦家地那個小子有了那份糾纏不清地糾葛。他捫心自問。爲了蕪州葉氏地利益他終究還是會將如花送入東宮地。
現在因爲有了那句遺訓,因爲如花終是葉家應機緣的那個人,所以結果終會不同罷了。只是她未來的那條路就真的要比進宮好嗎?他心裡也沒有底,只爲這一切都不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作爲那個孩子的祖父,他只是竭盡所能的幫那個孩子未來的路儘量走好。
葉清和的聲音也軟了下來:“你放心吧,你妹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是斷然不會讓她嫁進宮去的。”
葉雲嶸也不知道爲什麼,祖父第一次這樣明確的對自己保證不會將妹妹送進宮裡,自己卻一點也不覺得放心。反而因爲那句“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更加深了心中的不安,祖父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與這些日子妹妹常來靜思閣的事有關。只是祖父對與他說,只是他也不能去問。
“好了,這件事自有你父親去辦,你就不用再在這上面用心了。”葉清和又道:“前些日子那些摸進小庫房的人是什麼來路都摸清楚沒有?”
“還沒有能查得很清楚,不過可以認定的是他們能摸到小庫房,應該是有內應。而且那個內應還不止秋容嬤嬤一個。”葉雲嶸很快就將思路轉到了他近來一直在追查的小庫房竊案上:“不過這次的事秋容嬤嬤也一定脫不開干係,因爲那天夜裡那個人與她說的是她只有一年的時限了。怕是因爲這個緣故她這次纔會這麼心急吧。”
“嗯,既然證明了除了秋容府裡還有別的釘子,那現在秋容也還是一樣不要動她。趁她還有多之前,也好爲我們清理出更多的釘子。當然,我們也不能光看着別人欺上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讓我們安排在洛家的人加一把勁,給他們家的人也找些事忙和,省得老是在別人家這麼費心思。他們洛家人這急,怕是近一年來會有什麼大動作了。”葉清和做決定。
“是。”葉雲嶸猶疑了一會,還是問出了藏在心裡已久的疑問,道:“祖父,他們到底要在我們葉家找什麼東西?”
“今天也是告訴你的時候了。他們想找的是我們葉家最大的秘密,聖祖文皇后夕月娘娘留下的一些記載着葉氏秘密的手跡。”葉清和道。
另一邊離開了靜思閣的如花也來到了楚氏理事的地方----明金堂。
她一路從靜思閣到明金堂,並沒有乘內府裡走的小軟轎,而是帶綠柚一路步行而來。她這樣做已經有些日子了,打從她每日早課先到靜思閣上起她就有了這一路步行的習慣。
像她這麼懶的人之所以如此“勤快”,完全是因爲她每次從靜思閣離開的時候心緒總是極亂,除了葉夕月的日記裡記載的那些秘聞實在有些太過震撼以外,她每次看到那些熟悉排列成行的簡體字總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好像看着那些熟悉的字體,熟悉的敘事白話,她又回到了那個千里夢迴的時代。每次離開她總又要再一次的將自己的心緒從那個萬般懷念的時空中抽離,回到現實的世界中來。步行的這一段長路,就成了她迴歸現實的一條明徑了。
到了今天,她總算是戀戀不捨的將葉夕月情感方面的日記給看得差不多了。歷史的真相與她原先預想的有些地方是一樣的,而有些地方卻是大相徑庭。
葉夕月的情事與她原來猜測的一樣,是一段極爲狗血的三角戀。不過如花萬萬沒有想到的卻是那段三角戀卻是葉夕月那個女子一手促成的。可以說極大一部分是由她親自佈置的,只是結果卻沒有能如她所想像的那樣發展,最終她還是賠進了自己的愛情,還是兩次。如花對於葉夕月這個穿越前輩的感覺除了同爲天涯淪落人的那種親切外,剩下的就只有四個字:太強大了。
與葉夕月相比,同爲來自那個時代的人,想法和所作所爲完全不一回事。人家纔是真正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一代強人,雖然最後這個強人一生只做過二次賠本買賣,賠進去都是自己的心,卻還是無損於她一代強人的風範。再看看自己,自己在對自身資源的利用上還及人家的百分之一。只是最後一部後,也就是她離世前送回的那一部分並沒有在自己能看的範圍之內,所以她最後有沒有後悔她這一生的所作所爲如花並不是很清楚。
如花清楚的一點便是葉夕月既是個如同煙花般絢爛多姿的女子,也個如同午夜幽曇一般讓回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