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逐鹿中原(二)

衆將轟然暴諾,一起道:“這小子不知好歹,咱們自然要擾大帥的。”

呂奐在這裡故做豪氣,邀買軍心,張守仁卻是不管不顧,將車隊物資安排妥帖後,便返回自己家中,遍探四鄰。待晚間天色稍黑,便帶了幾個親兵,騎馬往胡烈家中而去。

胡烈也只是個下級軍官,居處卻比張守仁的老宅強了許多。一進十餘間房的小院,青磚細瓦,院門處,還陳列着兩個小小石獅,顯示着主人家是武人出身。

“末將參見校尉大人。”

張守仁甫一接近胡烈家門,就看到胡烈帶着其侄胡光,正在門前翹首相迎。他急忙翻身下馬,到胡烈身前,彎腰躬身,鄭重行禮。

胡烈見他如此,不由一陣心慌,急忙還禮道:“張將軍,你不要如此。這個,下屬如何敢當。”

張守仁嘿然一笑,向他道:“校尉還是從前的校尉,守仁還是從前的守仁。你是我的老上司,從我入伍那日起就帶着我,如果我在你面前還擺上司的架子,傳出去,我張守仁成何等樣人了。”

這話說的入情在理,胡烈也不由咧嘴笑道:“這世道,象你這樣不忘本的也少了。也只有在咱們大楚軍中,還有這樣的傳統在。”

其實在前朝時,下屬軍官得到提升後,一般會避開原本的長官,以免雙方尷尬。若是地位相差更加懸殊的,就是換帖兄弟,也要收回帖子,以示以前的關係斷絕。還是太祖開國後,提倡將帥平等,軍中袍澤要親如兄弟。近百年光景下來,當年開國時的風氣已經大半破壞,倒是這種對前任長官的尊敬,仍然是楚軍的傳統。

張守仁點頭微笑,在胡家叔侄的簇擁下,入得院內。因見院內有一株柳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此時天氣尚熱,因見胡烈把自己往房中讓,便笑道:“外面的風景很好,坐着也敞快,咱們不如就在這樹下喝茶聊天,豈不更好?”

“也好。胡光,去讓人端上酒菜,擺到小几上,送到樹下。”

說罷,又令人送來蒲扇,遞給張守仁,幾個人就坐在樹下,閒談聊天。待酒菜送上,各人飲了一巡,胡烈方趁着酒興笑道:“守仁,你這兩年突然做到這麼大官,怎麼還不知足,又想到敵境冒險。這功勞雖然大,可不是容易拿的。中午你走後,我看呂大帥等人看你的神色,好似一個死人一般。”

張守仁噗嗤一笑,向他道:“校尉,恕我說句狂話。不是我張守仁當日獻計,只怕當時在場的將軍大官們,一大半是死人了。”

他的能力確實如此,雖然也是酒話,並沒有半分誇大之處。只是若是換了一年前的張守仁,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胡烈稍稍愕然,卻不自禁點頭道:“不錯。”

“我帶二百人,橫行中原,僞朝數十萬的大軍,還有蒙兀人的騎兵,兩邊合力,對我窮追猛打,圍追堵截,卻沒有傷倒我半分皮毛。”

“可是此次與前兩回不同。”

“前兩次,大夥兒不也是自謂必死麼。校尉,我張守仁可不是那種平白送死的人。”

不同的地位,說出來的話自然有不同的效果。胡烈在與張守仁對面交談前,對他的做法和思維很是不贊同。待這個現下的大楚名將活生生坐在自己身邊,侃侃而言,那種絕世的名將風範和超卓的自信,立時將他征服。

他凝神皺眉,向張守仁道:“既然你這麼說,必定有你的道理。可惜,咱們襄城守備軍中,很少有人能夠看出來你的想法,要不然,大夥兒多些人隨你去,將來得了功勞,也能光耀門楣。”

張守仁知他意思,答道:“現下就算我心中明白,大夥兒也不能盡信。還是等我在那邊有些局面出來,到時候,校尉過來,或是多帶些人來,咱們並肩做戰,刀槍上掙些功勞回來。胡叔,你是看着我長大,我張守仁爲人如何,你自然知道。決不會吞沒大夥兒的功勞,讓大家白辛苦一場。”

胡烈大是意動。若是在襄城內按部就班的升遷,他已經年過四十,終其一生,大不了做一個廂別將,或是一個閒職,就已經到頂了。若是跟着張守仁這樣升級極快的將軍,沒準就能掙一個五品武官的職銜退伍。到那時,可比現在的光景,有着天壤之別。

“守仁,不如你把胡光帶上,如何?”

一別經年,那胡光的性子顯然是沉靜許多。他以前的脾氣極是暴躁衝動,一言不合,就惡語相向。此時伴着其叔相陪張守仁,到現在只是微笑不語,靜坐在旁,倒教張守仁意外之極。

此時胡烈點名說他,他也並不做聲,只看向張守仁,等他發話。

卻見張守仁躊躇道:“胡光經我推舉,不是入了背崽麼?在背崽裡做事,是他以前最渴望之事,現下怎麼會願意與我同去?”

“張將軍,末將願意隨你去!”

“喔?爲何?”

張守仁含笑問道:“是因爲同我去,更容易得到升遷麼?胡光,多日不見,你沉穩的多了。”

胡光搖頭道:“不沉穩不成。我到背崽軍中,犯了十幾次軍法。最重的一次,被打了四十軍棍。若不是我叔叔還有些人緣,加上將軍你當時在京城做兵馬使了,他們不敢得罪的太深,才放過了我。現下將軍你要離去,官職大了半級,聲威卻弱了許多。我叔侄與你走的近了,很受呂大帥的忌諱。若是我的這個脾氣留在襄城,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你知道你脾氣不好,就不算真不好。”

“不同。”

胡光咬牙道:“以前我忍,是知道還有機會。若是這次不隨你去,坐困愁城,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來。”

張守仁盯着他道:“我也有軍紀,你知道的。當年我做隊正,你是隊副,我多次斥責於你。很多次,不是你叔叔,我也會重責於你。”

胡光傲然道:“你是出自公心,我不記恨。就是你當面打我軍棍,背後我胡光說你半句壞話,不是男人。”

他這個話確是實情。當日無論被張守仁怎麼處罰,不但在背後沒有怨言,也絕不會尋胡烈抱怨。正因如此,他雖然桀驁不馴,經常違反軍令,張守仁卻仍是多般容忍照顧,正是爲此。

“背崽軍是天下精兵,能在背崽服役,是軍人最高榮譽,你捨得麼?”

“張將軍,你知道大帥爲什麼那麼大方,就輕易的把你那兩隊背崽交給你?”

張守仁心中正隱約奇怪,聽他一說,便急問道:“怎麼,你知道其中原故?”

胡光冷笑道:“嘿,自從你帶着他們征戰中原後,這些背崽軍人方纔明白,什麼是虎狼之師,什麼是軍人榮譽!那個,是在敵人陣中左衝右突,揮刀斬劈時才能得到的快感。看着敵人哀嚎倒地,鮮血四濺,那纔是男兒本色。象襄城的背崽,平時偶爾出戰遊擊,不離本城三天的範圍,大戰時,大帥唯恐他們受損,收在城裡,預備着保護他全家逃走。平日裡,欺男霸女,搶掠民財,欺付的是自己人。那不是虎狼,那是狗,是貴人家養的狗,那樣的軍人,有什麼值得人羨慕!不但是我,背崽軍中稍有自尊的軍人,都時刻想着離開。咱們越不聽使喚,呂大帥就越信不過咱們,要不然,將軍能輕易要到他的心頭肉麼。”

“好!你說的好!我立刻派人去見呂奐,讓他把你劃到我部下。你放心,我可決不會拿部下當狗來使喚!”

胡光霍然起身,直視着張守仁道:“多謝將軍,從今日起,胡光一條性命,交託給將軍了。”

張守仁心中極是興奮。他縱然有千百條計謀,也需要得力的手下來做。是以晚上來拜訪胡烈,不過是想借着他口,宣揚自己,將來稍有局面時,可以想辦法到襄城來拉人。此時不但達到原本的目地,還又得了一員戰將。再加上得知背崽內部不穩,將來必定可以招攬到更多的人使用,心中又如何能不大喜過望。

翌日清晨,張守仁帶同三百餘人部下,李勇唐偉胡光等戰將,也不與襄城諸將告別,而是取了關防印信,直出城門,一路上的營寨哨卡見了他的關防,自然放行無阻。待北行了三百餘里後,不但百姓絕蹤,就是襄城的駐防軍人,也不過偶爾有零星的探馬哨兵出現。

“張將軍,再往北或是東西兩面,最多一兩天的功夫,敵人的探馬就會看到咱們。三天之內,必定有過萬的大股敵人來攻。”

唐偉自前次跟隨張守仁出征中原後,張守仁身爲主將,名利雙收,他卻留在襄城,不但沒有任何好處,還被呂奐猜疑排擠,此時被張守仁要了跟來,不但沒有半分怨憎之心,反而欣然喜樂,神情精神,比之在城內時,強過百倍。

只是身爲保守的職業軍人,他並不明白張守仁這樣大張旗鼓,毫不避諱的進入敵境,是何用意。早前,象張守仁這樣的宣慰使,都是將領取的物資錢財,放在邊境,潛入敵境後聯絡到義軍,讓他們自己想辦法突出重圍,前來搬取。象張守仁這樣,大搖大擺的帶着幾十輛大車進入敵境,當真是從所未有。

張守仁見各人微露焦急之色,便向他們笑道:“各位將軍,你們隨我出來,是來敵境晃一圈就灰溜溜的回去,徒勞無功,回去後,也不過得些薄賞,還受到同僚的白眼?”

“自然不是。我等隨將軍出來,便是知道將軍有意在北方拓土開疆,如若不然,將軍也不必費心費力,將咱們帶了出來。”

“那就好。那咱們不必擔心這裡的敵人。襄城四周的大城,不外乎就那十個個名城大府。他們的駐軍全是僞朝漢人軍隊,極少騎兵,探馬放出來,也不過是防着大楚軍隊出擊攻打。其實這些年來,兩邊的局勢是北強南北,咱們能守住本土就算有功,呂奐哪裡有心敢攻過大江。上次我攪亂中原後,兩個萬人隊的蒙兀人駐守東京,還有兩個駐在揚州,防備建康統制。唐、鄧、許附近,駐紮的大軍全是僞朝軍隊。他們自保尚且有些不足,又哪裡敢貿然出擊呢。”

他這一番分析,正是根據自己前番出擊親眼所見的僞朝實情,各人都是清楚的很。當下均是點頭,答道:“不錯,將軍說的對。他們的探馬發現了咱們,還需回城報告。普通州縣的主將,兵少將弱,不敢自專。要麼回稟河南府的僞朝統制使,要麼直接回稟東京,等着當地的蒙兀人決斷。咱們就是大搖大擺從他們城下過去,這些守將也很少敢於出擊。”

李勇更笑道:“跟着張將軍在中原攪的那一次,可說是我背崽全軍最光彩的事。這些守將不知道是咱們也罷了,要是知道,只怕燒香拜佛還嫌遲,又怎麼會自己出來尋死呢。”

張守仁隨他們笑了一遭,然後方正色道:“你們也不可過於小視對方。”

他想了一想,又笑道:“就叫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千里之堤,潰於蚊穴,可不慎之?”

衆人面面相覷,這般新鮮的說法,倒是頭一回聽到。

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八)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第一卷 鐵血襄陽(四)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第三卷 帝都風雲(三)第九卷 兵者詭道(六)第九卷 兵者詭道(二)第三卷 帝都風雲(三)第八卷 撫境安民(七)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一)第十卷 縱橫捭闔(5)第九卷 兵者詭道(十一)第三卷 帝都風雲(五)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二)第一卷 鐵血襄陽(二)第十卷 縱橫捭闔(9)第九卷 兵者詭道(十六)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第二卷 背嵬揚威(三)第五卷 穎州之戰(七)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六)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五)第三卷帝都風雲(十二)第一卷 鐵血襄陽(二)第十卷 縱橫捭闔(3)第二卷 背嵬揚威(三)第一卷 鐵血襄陽(二)第三卷 帝都風雲(五)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五)第九卷 兵者詭道(五)第二卷 背嵬揚威(二)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十三)第三卷帝都風雲(十二)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第十卷 縱橫捭闔(7)第四卷 逐鹿中原(八)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第二卷 背嵬揚威(十一)第五卷 穎州之戰(三)第四卷 逐鹿中原(三)第九卷 兵者詭道(四)第二卷 背嵬揚威(五)第九卷 兵者詭道(十二)第七卷 血戰歸德(四)第五卷 穎州之戰(二)第九卷 兵者詭道(十六)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六)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一)第十卷 縱橫捭闔(3)第一卷 背嵬揚威(八)第九卷 兵者詭道(十)第十卷 縱橫捭闔(一)第三卷 帝都風雲(四)第七卷 血戰歸德(三)第五卷 穎州之戰(三)第七卷 血戰歸德(九)第六卷 劍指開封(十)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六)第七卷 血戰歸德(四)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一)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六)第四卷 逐鹿中原(九)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二)第十卷 縱橫捭闔(4)第五卷 穎州之戰(七)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十四)第六卷 劍指開封(四)第六卷 劍指開封(十)第七卷 血戰歸德(八)第六卷 劍指開封(十四)第十卷 縱橫捭闔(6)第四卷 逐鹿中原(四)第三卷 帝都風雲(二十)第二卷 背嵬揚威(二)第一卷 鐵血襄陽(一)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十一)第七卷 血戰歸德(八)第八卷 撫境安民(二)第二卷 帝都風雲(二)第十卷 縱橫捭闔(8)第七卷 血戰歸德(六)第九卷 兵者詭道(七)第八卷 撫境安民(六)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二)第二卷 背嵬揚威(五)第九卷 兵者詭道(一)第九卷 兵者詭道(八)第六卷 劍指開封(十二)第十卷 縱橫捭闔(2)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一)第八卷 撫境安民(五)第六卷 劍指開封(六)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六)第十卷 縱橫捭闔(2)第六卷 劍指開封(七)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五)第三卷 帝都風雲(一)第一卷 鐵血襄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