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瑞雪兆豐年》,作者:花期遲遲
曹寒梅眉梢控制不住的輕輕一挑,壯似隨意的讚道,“陳小姐真是孝順之人,武將軍有你這樣的義女定然很是歡喜。”
瑞雪微笑着搖頭,“陳小姐謬讚了,我不過是盡一個女兒的本分罷了,義父年歲大了,一心惦念要義兄早日成家立業,可惜義兄太過挑揀,拖到如今,沒辦法,我這做義女的只好多哄老爺子歡喜了。”
“嗯,陳小姐…”曹寒梅白皙的臉色有些發紅,顯見是想問什麼卻不好開口。
瑞雪放下茶杯,輕輕一笑,說道,“曹小姐可是想問,我爲什麼沒與義兄成親之事吧?”
曹寒梅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從小受的教導就是不能輕易道人長短,今日爲了心儀之人,爲了能安心待嫁,想要破回規矩,但還是有些不習慣,臉色更紅,低聲道,“抱歉,陳小姐…”
瑞雪擺手,對這守禮的女子倒很是喜愛,於是說道,“不瞞陳小姐,我當日因爲一些事,曾經高燒不退,傷了腦子,對於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記不得了?那與武大哥之事,你也全忘了?”曹寒梅驚問出聲,話一出口又覺有些孟浪,趕緊補救道,“陳小姐,我不是…不是…”
瑞雪想了想,就傾身拉住了她的雙手,誠懇說道,“曹小姐,我能說幾句真心話嗎?”
曹寒梅對於瑞雪的突然親近,有些不適,下意識就想把手收回來,卻不想瑞雪拉的很緊,握了這麼一會兒兩人手掌的溫度相疊,漸漸就多了一股溫暖之意,她忍不住應道,“好,你說。”
“曹小姐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們素不相識,你突然請我上門,又這般熱情相待,想必…是看在我義兄的情面上吧。”
“不是,我…”曹寒梅被揭破心思,急得想反駁,又一時不知要如何遮掩。
瑞雪卻繼續說道,“幾月前,義兄在靈風城找到我的時候,也曾說起過以前的往事,但是,我腦海裡半點兒都不記得,而且我已經成親了,甚至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我有辛苦賺回的家業,有親眼看着一磚一瓦建起的家,但凡女子想要有的,我都已經得到了。
所以,再無所求。
對於義兄,我敬他是兄長,希望他早日找到一個好女子,忘了往事,也過的如我這般幸福。
曹小姐,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那個好女子,但是,我卻想說,我永遠不會阻礙義兄的幸福。”
曹寒梅櫻脣微微張着,不知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過於激動,還是爲了瑞雪的直接而吃驚,瑞雪放開她的手,慢慢喝了一口茶,又笑道,“曹小姐,若是覺得安心了,可否讓我的丫鬟把兩個孩子抱來了,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爲一家人,提前讓他們見見‘長輩’。”
曹寒梅被打趣的臉色都紅成了火燒雲一般,趕緊吩咐綠蕊去接人,很快老嬤嬤和琴心抱了兩個孩子進來,瑞雪接過孝哥兒送到曹寒梅跟前,笑道,“看看,我家孝哥兒多可愛。”
兩個孩子都還不滿百日,平日被照料的極好,白白胖胖,又不怕人,這一會兒正睜着大眼睛四處張望,小嘴裡吐着泡泡,自顧自玩得很是歡喜。
曹寒梅看得心頭髮軟,天性裡的母性發作,就道,“陳小姐…不,趙夫人,能讓我抱抱嗎?”
“好啊,”瑞雪欣然同意,把兒子小心翼翼遞過去,教着曹寒梅如何託着腦袋和屁股,曹寒梅生怕弄疼了孩子,胳膊僵硬的端着,但是看着孝哥兒因爲換了懷抱,小鼻子皺着像小狗一般到處嗅聞,找尋熟悉的孃親味道,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趙夫人,你看,你看,他長的多白淨兒啊,真是個漂亮孩子。”
有人誇讚兒子,瑞雪自然也歡喜,打趣道,“曹小姐如此喜愛孩子,就趕緊嫁人,自己也生一個,女人啊,只有當了母親,人生纔算完整。”
曹寒梅還是黃花大閨女,聽了這話大窘,幾乎要把頭埋到孝哥兒的小被子裡了,瑞雪笑得更是歡喜,越發覺得逗弄着大家閨秀是個有趣之事。
怡然在琴心懷裡,聽得哥哥大受喜愛就吃了醋,依依呀呀鬧了起來,瑞雪趕緊把她接過去,湊到哥哥跟前,兩兄妹仿似真有什麼心靈感應,同時咯咯笑了起來。
曹寒梅歡喜極了,一迭聲的喊着綠蕊,“快去把我妝盒裡那對玉佩拿來,我要給孩子見面禮。”
綠蕊飛跑去取了來,曹寒梅親手給兩個孩子戴到脖子上,生怕涼了他們,細心的掖在了棉襖外面,瑞雪也沒推辭,只是笑着道了謝。
兩人又抱了孩子逗弄一會兒,就有丫鬟在門外稟報,幾家的閨秀小姐們到了,曹夫人要自家女兒去待客。
瑞雪就站起笑道,“正好一起過去吧,只是兩個孩子太小,還要借妹妹的廂房,再用一會兒。”
“趙夫人客氣了,我還巴不得兩個孩子日日住這裡纔好呢。”曹寒梅是真喜歡兩個孩子,如此說倒也是真心。
瑞雪卻嗔怪道,“我可不捨得,剛剛從巴掌大小養得能抱上手了,哪會兒借給你玩兒。”
衆人聽得她這話有趣,都是笑了起來,寒梅藉口要換衣衫,囑咐一個丫鬟帶了瑞雪先行,見得她們的身影出了院子,就趕忙開了裡間的門,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扶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了出來。
曹寒梅想起剛纔那些話,有些臉紅,上前行禮說道,“祖母,孫女剛剛孟浪了。”
老太太卻是笑着搖頭,“傻孫女,你平日裡就是被你母親管束得太過拘謹了,今日沒有失言,有何孟浪之處?”
曹寒梅聽的這話,心裡鬆了口氣,又問道,“祖母,您聽得這趙夫人所言,可有不實之處?”
老太太拉了孫女的手坐下,說道,“這女子是個聰慧的,想必是還沒上門之前就已經猜得三分了,待見了你這般羞澀模樣,就更加篤定了。不過,她倒也是個爽快性子,不願意與你饒舌,索性說了個透徹。我聽着好似沒有不實之處,梅兒你呢,覺得如何?”
“祖母,當日孫女北下的時候,就見過這趙夫人,碼頭上聽人說起,她是個勤快賢惠的女子,但是那時候沒想到她的夫主就是失蹤的趙家大公子,身世又與…武大哥有些牽連,今日再見,閒談這麼半晌,倒更覺親近,孫女識人不多,但還是覺得,這趙夫人沒有說謊。”
老太太呵呵笑了起來,拉了孫女的手,慈愛的拍了拍,“你既然已是不再介懷,那我就讓人告訴你父親,應下將軍府的親事了。以後與這女子多走動走動,在武家那裡也先博個好印象。”
“是,祖母。”祖孫倆商量妥帖了,就趕緊出了門,一路奔着花園而去。
寒冬臘月百花殘,唯有一種花朵傲視寒霜,就是梅花,曹老爺是個喜好風雅之人,曹府自然不會缺了這一美景,東南角的專門栽植了梅花的園子,正好做了今日擺宴之處。
園子正中,一叢叢梅花環繞之內,搭建了一座有三丈方圓,一丈高的的高臺,高臺上擺了小方桌和椅子,想必是供唱戲之人所用的道具。
高臺正對面就是一座二層小樓,一樓大廳很是闊大,裡面牆壁正中懸掛着一副一丈長,三尺寬的大幅壽字圖,圖下是兩把高背椅。大廳中擺放了十張大圓桌,此時桌邊已經坐了八成客人,都是互相扯些閒話等着老壽星出場。
瑞雪隨着曹家丫鬟到得樓前,以爲要從人羣裡走過,微微皺了眉頭,不想那丫鬟卻引了她到得樓旁,她這才發現那裡有一架木樓梯,因爲與牆壁漆成了一般顏色,不仔細看去還真發現不了。
那丫鬟笑盈盈請了她上了二樓,推門繞過屏風,就見得這是一處小隔間,幾個小丫鬟正坐着嬉笑,見得客人上來,就有一個穿綠衣的趕緊過來迎接,那丫鬟低聲細語了幾句,就行禮告退了,瑞雪又隨着那綠衣丫鬟穿過一條小過道,進了一個花廳模樣的屋子,屋裡正對着幾扇雕花木窗處,擺放了三張八仙桌,每桌都坐了五六個女子,有年輕婦人,也有還未出嫁的閨秀小姐,當然各個都是裝扮得貴氣又優雅。
衆人聽得有人進來,也是回身觀瞧,想着若是相熟,就要打聲招呼,卻不想這一看,卻發現誰也不識得。
瑞雪微微含笑點頭,就隨着那丫鬟到了第一桌兒,坐在了丫鬟拉開的椅子上,劍舞也站到了她身後兩步外。
衆人看着瑞雪坦然坐下,端了丫鬟奉上的熱茶,慢慢喝着,臉上始終帶着謙和有禮的笑意,讓人一見都忍不住心生好感。
雖說,今日大家都是來參加曹府老太君的壽宴,圖的就是個熱鬧,但是這樣的場合,怎麼可能不分尊卑,那第一桌兒就是頭席,坐的除了幾位家世深厚的閨秀,就是曹家的兩位年輕夫人,而這位長相只能算中上,氣質卻極端莊溫和的婦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直接坐到了頭席?
當然,這些好奇的女子裡可不包括一人,那就是吳家大小姐,吳湘雲,她剛纔本是憋了一肚子火氣,準備進來找瑞雪的麻煩,結果上得樓來等了又等也不見人影兒。
就在她以爲瑞雪得了消息,提前告辭避開她的時候,瑞雪卻又進來了,而且直接同她坐在一桌兒,神色不見半點兒惶恐之色,仿似坐在自家庭院裡喝茶一般,愜意又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