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戈壁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是一次他自己獨身走夜路的經歷,雖然時間並不很長,但漆黑的街道、影影綽綽的樹影、迴盪在他耳邊自己的腳步聲,讓他到現在也難以忘記。那感覺就象......就象有人一直跟在他背後,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他停下,那個人就會靠近他,掐住他的脖子。這個感覺伴隨了他一路,直到走進自己家的樓道,聲控燈亮起的時候,纔有所減輕。不過在大冬天的當時,還是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說實話,那感覺真的非常不好。
可是現在這種感覺好像又回來了,並且更加嚴重而且肆無忌憚。那冷冷的目光,甚至還有不同平常的喘息聲縈繞在他的四周。這讓他有點慌亂,他回頭尋找衛生紙,但卻並沒有找到。他罵了一句,可是迴應他的卻是極輕的、撲哧一聲的輕笑。
馬戈壁想起他平時戴着耳機聽音樂的情景,讓他引以爲豪的極敏銳的聽力能夠輕易撲捉到耳機中哪怕極微弱的和聲。此時響起的笑聲也並沒有逃過他那雙耳朵--絕對不會聽錯!
而且那笑聲,並不像平常聽見的具有一定方向性的笑聲,這笑聲就象是高保真耳機裡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讓他根本分辨不出笑聲是從什麼地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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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冷的感覺立即從頭頂開始向身下傳遞,讓馬戈壁覺得自己的每根頭髮都豎了起來,一陣強烈的震顫讓他結結實實出了一身冷汗。他顧不得沒有衛生紙,扯了一條一次性毛巾急忙清理完畢就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可是門卻打不開。
衛生間的門是向內開啓的,而且只有門內有鎖閉裝置,如果想鎖上這道門,從門外就必須使用鑰匙。再說這裡是殯儀館,大清早的也不會有人惡作劇般的把自己反鎖在衛生間裡。肯定就是鎖壞了。
馬戈壁不相信似的使勁來回地扭着門把手,把門晃得咚咚響個不停。可是這道該死的門就是打不開。也許就是在和他作對,偏偏在這個時候鎖壞了。他想踹開門,但向內開的門,估計踹也踹不開。
忽然,馬戈壁覺得脖根處有一股涼氣,吹得他覺得癢癢的,就好像有一個正吃着冰棍的人在向他吹氣。氣流並不大,但那冰涼的溫度還是讓滿頭大汗的他全身冷了下來。衛生間並沒有別人,這氣流是從哪裡來的呢?這個小小的房間裡確實有一個換氣扇,但因爲長久不用,早就已經損壞了,而且呆在這裡這麼久,馬戈壁根本就沒有感覺到有風流動。也就是說,這股吹在他脖子上的涼氣,除了人之外,不會有其他的原因產生。
馬戈壁一時不敢回頭。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慢慢滾落下來。
四周安靜極了,現在馬戈壁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他故意猛地吸了口氣,屏住呼吸,極力傾聽身後的動靜。沒有任何聲音。這裡絕對不可能還會有其他人而他還不知道。可是剛纔的氣息太真實了,也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幻覺。
馬戈壁鼓足了勇氣,慢慢轉過了身。沒有人,衛生間裡只有他。雖然燈光比較昏暗,但這裡和他進來時完全一樣。不過確實有地方不對勁,除了那笑聲和氣流之外,還是有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的感覺。馬戈壁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厲害,耳鼓也一跳一跳的,並且還有點微微眩暈。這些不舒服的感覺讓他腦子裡突然冒出";鬼";這個字。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房間裡呆了有多久,但感覺已經呆了很久,他感覺自己好像被這個衛生間給隔絕了,就像荒島上的魯濱遜,自生自滅。
馬戈壁背靠着門,注意到腳下的瓷磚並不是方方正正的形狀,而是從其中的一塊慢慢發生着變化,似乎垂直的瓷磚接縫變得彎曲起來,使那塊瓷磚看起來正在變圓。變化的範圍逐漸擴大,讓馬戈壁覺得腳下,甚至牆上的瓷磚也開始變形,整個衛生間似乎都沒有了垂直的線條,而變成了一個正在彎曲塌陷的山洞。山洞裡好象有一雙蘭色的眼睛,在那裡遠遠地看着他。這不是一雙人類的眼睛,有着彎彎的象是刀鋒一樣的瞳孔。除了眼睛,他看不見它的臉,聽不見它的聲音。
";滴答";,";滴答";......
一串串空靈的滴水聲響起。
他象是接到了命令一般,哆嗦着從褲兜裡掏出了香菸和打火機。他並沒有抽出香菸,而是點燃了打火機。
他的目光停在了火機上,彷彿是第一次看見火機那小小的火焰。啊,火光暖暖的,一跳一跳的,象一隻絨絨的小雞,真想好好的摸摸它。
馬戈壁伸出手指,去觸摸那道火焰。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看着那火焰慢慢爬滿了自己的全身,穿着長衣長褲的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火人。明亮的火光中,他聽見了自己的嘆息,如同自己的靈魂正在離開這具身體。他還聽見了一連串開心的笑聲,這次他聽出來,那是一個女人的笑聲......
早
晨,大字型睡在牀上的尹琿被唐嫣從被窩裡揪着耳朵拖了出來,看來經過了兩天的放鬆,他忘記今天要上班了。草草的洗漱了一番,肚子在唱空城計兩人找到了一個小地攤,要了兩籠小籠包,尹琿買了一瓶營養快線,而唐嫣則是直接灌了一碗豆腐腦。
";老大,老大,你們兩個還在這裡幹什麼?";這時候,一個尖銳的女聲聲音自背後傳來,尹琿回頭一看,沒想到竟然是剛剛面試成功的沈菲菲。
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也住在附近。
";沈菲菲,吃飯了嗎,一塊來吃點吧。";想到以後兩人就是同事了,尹琿和沈菲菲親切的打招呼道。
只是唐嫣一臉的不高興,小聲的嘟囔着:";標準的大色狼。";
";你們快不要吃了,殯儀館出事了。";
一聽到殯儀館三個字,那小攤攤主和那些顧客全都愣住了,不可思議的打量着這一對帥哥靚女。
估計他們誰都想不到,明明是白領的氣質和穿着,卻是做那種事情的人。
甚至有一個打扮過於時髦的太妹竟然將剛吃下的一口粥給偷偷吐掉,付過帳之後逃也似的離去。
其餘幾人面面相窺,也相繼找個理由走了。
很明顯,他們不願意與尹琿等人呆在一處。在他們印象中,和死人接觸身上難免會帶着死人的氣味,和一股沖天的晦氣。
如此,勢必會影響自己的財運,福運,桃花運。
地攤攤主的眉毛皺的能掛上去兩個油瓶。他很想把這兩個人攆走,但是又不好拉下臉面去表明,只能是乾瞪眼瞎着急。
尹琿冷笑一聲,感慨這個社會真的很炎涼。
但是自己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是丟在桌上十塊錢,起身便走。
";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慌慌張張的。";大清早的心情就被破壞,尹琿自然不是很高興。
";殯儀館......死人......";沈菲菲上氣不接下氣,剛纔從遠處一口氣奔跑過來,呼吸都顧不上了。
";開玩笑,殯儀館就是裝死人的地方,見到死人有什麼好奇怪的。";唐嫣也有些不高興了,她都懷疑沈菲菲是故意要和尹琿打岔纔開這種低級玩笑的。
";不是,是人事部馬主任,就是那個胖子死了。";沈菲菲拍着自己的胸口,半天才終於把話說溜了。
";什麼?馬戈壁死了?";尹琿和唐嫣差不多是同時驚詫一聲。
當然,他們這忽然提高的聲線,也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再說馬隔壁的名字也是個亮點,如此口無遮攔的在大庭廣衆下說出來,別人還以爲是說髒話。
";馬戈壁怎麼會死了呢?前天晚上不還打電話過來說放假嗎?";尹琿不理解。因爲死的不是自己的親人,而且尹琿對他也沒什麼好印象,所以也沒有劇烈的情感波動。
";誰知道啊,今天我去的時候,那裡已經圍了一幫人,問了一下才知道是馬戈壁死了。";沈菲菲開口講道。
";走,我們快去看看。";尹琿一把拉住唐嫣的手,便急衝衝的朝殯儀館走去。
因爲這個地方距殯儀館不是很遠,也就是一站地距離,所以他們也懶得等公交,直接跑着去了。
唐嫣對尹琿的這個下意識動作感覺很舒心,心中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關鍵時刻,拉住的是自己的手而不是沈菲菲,這就說明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地位的。
來到殯儀館,裡面果真是人頭攢動,殯儀館爲數不多的工作人員全都擠在了洗手間的外面。
尹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鑽了進去,卻是一股臭氣熏天的味道瀰漫。
這股味道瀰漫着整個殯儀館,在外面的時候他便已經聞到了,萬萬沒想到這怪異的味道竟然如此濃厚。
廁所裡面有一團黑霧在盤旋着,在衆人頭頂上,似乎是一個魂魄要壓在衆人的腦袋上,張牙舞爪。
尹琿知道自己有陰陽眼,只有冤屈致死的魂魄纔會在死亡之地留下如此濃密的黑霧,看來這位馬主任死的極其慘烈。
這團黑霧映在當門的那面鏡子上,透過鏡子的反光能清晰的看到廁所這裡圍觀的人羣。
尹琿立刻被整個鏡子給迷住了,似乎有什麼力量束縛着自己的視線,要把它給整個的拉扯進去。
那團黑霧竟然逐漸的變形,逐漸的變形,而後竟然化爲了一張鬼臉,臉上五官因爲痛苦而急劇扭曲着,眼睛鼻子處都流出了鮮紅的血液,而下面圍觀的人羣卻渾然不知。
忽然,那留着鮮血的嘴巴竟然緩緩的一張一合,似乎在警告着自己什麼,尹琿不知不覺的超前走了兩步。
猛然傳來了一聲鬼叫,那個鬼臉竟然怒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嘴直接咬了下去。
頓時一個圍觀男子的喉嚨被活生生的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