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停在半中,顫抖着,說什麼也不敢繼續往下伸了。
“小趙,快點打斷儀式啊,你個傻球!在不動手,那程家丫頭的身體就要被榨乾了!”
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像是洪鐘般的喊聲,震的我耳朵嗡嗡響了起來,我下意識回頭一看,整個眼睛都直了,九,九爺?!
那眼睛瞪的溜圓,乾瘦矍鑠,身後揹着一把烏黑的唐刀的老頭,不就是那當日我以爲被扒皮死了的長沙九爺麼,他,他怎麼又活了過來!
九爺見到我發愣,恨鐵不成鋼的抽出自己刀,罵道:“你個傻缺,老子提醒你多少次,你都不當回事,老子一把年紀,學着發短信容易嗎!”
說着,九爺揮着手裡的刀衝着諸葛燕子砍來。
這他孃的怎麼會是,九爺不是死了嗎,聽他的意思,怎麼這段時間一直提醒我的,居然是他?
嘿嘿……我面前的諸葛燕子突然有些陰森的笑了起來,我回頭一看,發現她將那擦着鋥亮的墨斗對着我,墨斗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複雜的圖案,密密麻麻,全是黑絲交織,她嘴裡喊了一身:“天羅地網!”
九爺在後面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寅當,跑啊!”
我那狠勁上來,第一件事,將手裡的一夜狠狠一撕,像是撕開了一張破,嗤啦一聲,那一夜的鬼氣繚繞的魂體,被我生生從中央撕了開來。
一夜被我從空中撕爛,我顧不得看他生死,心頭這時候蒙上了一股強烈的生死危機,我不敢停留,斜斜的往前面跳去,那個落腳點剛好是在石牀頭上,我想着過去將那輪迴珠給摳出來,然後這狗屁的儀式就結束了。
可是我忘了,忘了從一開始,諸葛燕子就設計了這個局,故意拖延時間,我的想法,她怎麼會不知道,我的身子還在半空中,就看見眼前一黑,從天而降下一個黑色的籠子,將我給罩了起來,硬生生的卡在了我面前。
這籠子完全是用那墨線交織而成,密密麻麻,間隙多而密集,但是空洞很小,連我的手都伸不出去,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面前距我只有不到十公分的石牀,還有上面正在不知道將要走向哪的程妞。
我狠狠的朝着面前的那籠子拍去,不曾料想,我的手剛一碰到,立馬就被黏住了,那一浪浪彷彿是潮水一般的痛感,從我的手上,一層層的放大,擴散到我身子的每一個角落,幾近昏厥。
我拼盡力氣,用另一隻手,抓着黏在籠子上的手,耗了下來,低頭一看,拍到那籠子上的手,現在像是篩子一般,全部的皮已經被掀了起來,紅色的肉往外嘟着,變黑了,爛的不成樣子,那墨線籠子上有小刺,刺上有倒鉤,碰到之後,一定讓你皮開肉綻。
不光如此,這東西上好像還有劇毒,我眼前一花,趕緊晃了晃腦袋。
九爺在外面見見到我被困住,那唐刀一揮,衝着諸葛燕子道:“老子就不信你還有第二張網,諸葛後人居然墮落到你這地步,你也算是個人才了!”
九爺刀鋒劃過,大開大合,像是那背水一戰的兵卒,諸葛燕子手指律動,那彈起墨斗,錚錚有聲,像是鐵琴一般,九爺跟諸葛燕子拼殺在一起,我在那籠子裡,看着地面上那兩團被我撕開的黑霧,漸漸的融合在了一起,那一夜,終究是沒有死掉。
九爺那一把唐刀舞的像是一團光球,將自己周身包圍的那叫一個水泄不通,雖然那墨斗發出的東西,像是暗器一般詭異,但硬是被九爺給生生擋了下來。
九爺浸淫那一把唐刀不知多少年,幾乎是爐火純青,逼着朝着諸葛燕子而去,倘若靠近了,難免就是手起刀落,諸葛燕子的頭就會被卸下來,這是遲早的事,這件事,九爺知道,諸葛燕子同樣知道,所以兩人一個拼命朝着往那趕,另一個,往後退着,拼儘自己的能力,阻擋九爺往那衝。
周圍的那黑氣不知道慢慢的增多着,像是從那不知名的虛空中溢出來一般,原來那白乎乎的霧氣,跟這個黑氣交織在一起,像是墨汁中摻上了牛奶一般,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雜交色。
在這雜交色之中,我看見那一夜的慘白的臉蛋,由模糊變清晰,像是重生一般,在那黑霧中鑽了出來,看着我,惡狠狠的道:“你,永遠不可能復活她,你們兩個永遠,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我從來知道,我跟一夜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好像是我們兩個從一開始見面,他主宰的身體,就差點殺死我,而現在,他像是變態一般,拼命阻攔着我跟程妞在一起。
一夜舔了舔自己猩紅的嘴脣,像是毒蛇吐出的芯子,他嘿嘿一笑,指着那幾乎被黑氣吞沒的程妞道:“你想知道淺淺是怎麼來的嗎?是我帶着來的,沒錯,就是我,我還想着怎麼要見到程以一呢,沒想到,你這傻小子主動請我跟你來,這大好的機會,我怎麼能放過呢。”
我看着一夜有些癲狂的臉,默然道:“是葉天凌讓你這麼做的吧,想不到,你們茅山,也跟人彘他們同流合污了。”
一夜給給笑了起來,像是午夜的夜梟,刺耳而聒噪,他喊道:“現在天下已經大亂了,天凌說了,只要是我跟着他幹,會給我一個身體,給我一個真正的身體,一個屬於我自己的身體,不用再跟那個僞君子用一個身體,不用在飄飄忽忽的,甚至連人的體溫都觸碰不到。”
我道:“好一個名門正派,好一個茅山,這葉天凌掌教之後,倒也是大刀闊斧,改革的很厲害麼,居然背起了老祖宗的初衷,跟一個邪門歪道同流合污了,我雖然不是靈異組織中的人,但是我知道,你們這種敗類,都,該死!”
一夜輕輕一飄,落到了那石牀之上,繼續道:“敗類,嘿嘿,現在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別說我們茅山了,就連那門,嘿嘿……”
我聽了一夜的話,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這門可是掌管所有靈異組織的神秘存在,聽一夜的意思,居然連門都參與了這件事?一直以來,這門除了追殺我比較積極,好像對於人彘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可是作爲那種組織,怎麼可能跟人彘同流合污?
我不懂這究竟是什麼的誘惑,能讓茅山,讓苗蠱一脈,甚至讓門這種組織,都墮落了下去。
一夜見我臉上陰晴不定,撥弄了一下那牀上的黑霧,露出程妞那慘白的臉蛋,他的手遊動,慢慢的攀上了程妞的臉,雖然知道他只是鬼魂,但我心裡那火還是騰騰的往上竄着,我死死的盯着一夜,道:“別逼我,剛纔我是看着一天的面子上,沒對你下死手,拿開你的手,不然我肯定讓你生不如死,我不會讓你魂飛魄散,我要將你點了天燈,一點一點,熬盡你的靈魂,你,可以試試。”
一夜聽見我說的話,非但是沒有停止,反而哈哈笑着,他道:“你現在連這天羅地網都出不來,拿什麼點我天燈,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你還不知道吧,這天羅地網,用的可是屍油浸泡的墨線,專門是剋制你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雜碎的,對了,你感覺上面的刺了沒,那東西,可是吸食你的生命力的,憤怒啊,趕緊的啊,快點過來殺了我,我好像被你殺死,快點啊!快點啊!”
說到這裡,一夜已經開始臉上露出青筋,咬着牙,猙獰的很,他狠狠的將手扣在程妞的胸脯上,邪異的淫笑道:“昨天晚上你很爽是不是,是不是這樣蹂躪了,是不是,是不是!”
程妞的胸脯被一夜的手捏的變了形,我手攀上了那面前的天羅地網,刺痛,那浪潮般的痛苦一次次的衝擊着我的神經,我看着一夜,低聲道:“一夜……”
我兩手扯住面前的天羅地網,那上面的每一個刺騰騰的冒出了倒刺,紮了進去,一條條看不見的線,從我身體裡蔓延開來,像是鑽進毛孔裡的頭髮絲,不一會,我能感覺到這線已經在我身體裡,形成了一張大網,疼,疼,疼!
從來沒有感受到這麼橫衝直撞的痛苦,像是無數次在車輪底下被碾壓,骨頭盡碎,偏偏意識清醒,一次次,痛苦無窮無盡將我包圍住,我像是那暴風雨裡海上的小舟,狂暴的痛意一次次的將我涌上了浪尖,一浪還比一浪高。
我身子弓了起來,我知道,現在最明智的方式就是鬆開,這痛苦就會消失,我身體裡那飛快流失的生命力也會停下來,但是我能鬆開嗎,我能停下來嗎?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要這天羅盡碎,我要這地網破裂,我要讓那該死之人,百死無生!
九爺看見像是蝦米一般的我,喊了一聲:“臭小子,趕緊鬆開,這樣你會疼死的!”
一夜給給笑着:“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來殺我啊!殺我呀!昨天晚上姦屍的時候,你不是力氣很大的麼,哈哈,你他嗎的趕緊出來啊!殺我啊!”
“哈哈哈……”我笑了,在這天羅地網裡面,我癲狂的笑了起來,加持我身上,最痛的也就是如此這般了吧,你既然認爲這天羅地網能阻攔我,那就給老子開!
我悶喝一聲,弓着的身子兩手拼命的往邊上拉去,這天羅地網韌性極大,鐵絲一般,我手上的肉已經爛了,茲茲的,那墨線直接勒了進去,貼到骨頭上。
一夜看見我像是野獸一般,以爲我在作踐自己身體,正中她下懷,哈哈笑着,手裡更是肆無忌憚起來,啵的一聲,細細碎碎的小聲音從那墨線上傳了出來,細微的幾乎沒人聽見。
我怒喊一聲:“開!”那聲音,衝散了周圍黑霧白霧,騰騰騰,身後的那五條胳膊往前一搭,本來不能作用於實體的它們,往旁邊一扯,嗤啦一聲,那所謂的天羅地網,那所謂的屍油浸泡,像是被狂風捲落葉一般,硬生生的被我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不,不可能!”說話的那是正在跟九爺爭鬥的諸葛燕子,而一夜現在臉上像是見鬼了一般,呆滯在當場,下一刻,那天羅地網就蓋不住我了,我一步步的走到一夜的身邊,叮鈴鈴,似乎是什麼,隨着我,一步一顫音。
一夜似乎是被我嚇破了膽子,直到我走到他身邊,身後將他重新捏着天靈蓋拽起來,他纔開是慌亂,嘴裡喔喔喊着,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衝他微微一笑,道:“放心,我真的不會殺你。”那一夜臉上的恐懼像是水紋一般,擴散開了,擴散到整個身子,劇烈的顫抖着,我將他往後一扔,身後的五條胳膊其中一個捏住,我低低的道:“我說過,會點你天燈的。”
諸葛燕子見到我將一夜抓了起來,已經是亂了方寸,本來武力她跟九爺相差無二,現在方寸一亂,九爺那刀使的跟風車般,刀刀朝着她的脖子上招呼去。
那諸葛燕子眼睛突然詭異一紅,那墨線像是鐵絲一般飛快的往自己身上纏了起來,九爺那刀絲毫沒有留情,直接砍在了諸葛燕子的脖子上,可是讓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那刀砍了上去,發出叮鈴的一聲,像是砍到了石頭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