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宮內。
潤玉見錦覓頭也不回的跑出去,心裡又氣又痛,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從前錦覓那般不把他的心意放在眼裡,他卻只求錦覓能在自己身邊就好,哪怕她欺騙他心裡沒有他,他都覺得甘之如飴,可是爲何現在,知道錦覓的心裡有自己,便總想要的更多,從一點點的愛,到想要她的一顆心,每日這般煎熬。
此時潤玉已經慢慢平靜下來,錦覓雖然平日裡沒心沒肺的,但其實脾性甚好,與衆仙相處也愉快,實是她所思所求不多,心思簡單,像今日這般大發脾氣卻是第一次。
潤玉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了,明明互相都很在意,卻一定要說那些傷害對方的話。
只是覓兒講話也太傷人,把自己二人的婚約看的這般隨意,潤玉心中還是隱隱作痛。
想到這裡,潤玉心下一沉,覓兒那般傷心,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她靈力修爲都甚淺,自己一個人如何護得周全。
潤玉把鄺露叫進殿中,平靜的說道,“上元仙子鄺露,你隨我數千年,忠誠端方,現蓬萊閣中尚缺一名主事,你即可便去蓬萊閣就任吧,日後飛昇上仙本座也會助你一臂之力。”說完便不再看她。
那蓬萊閣距天宮數十萬裡,陛下這是,要趕自己走。鄺露心下一驚。
鄺露擡眼看着潤玉,這是他追隨了幾千年的陛下,也是她鍾情了幾千年的男子。明明是她先看到他的真身,明明是她陪了他幾千年。他還是對自己,這樣無情。
她從未想過要取代錦覓,哪怕是在錦覓仙去的那些歲月裡,這偌大的璇璣宮只有他陪着潤玉,她也未曾想過要取而代之,因爲她一直都知道,眼前這個人,心中眼中都有那一個人,哪怕爲她傷心,爲她失望,爲她失了半身的仙元,縱是要把命給她,也甘之如飴。所以自己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只要,能一直默默的站在他身後,便心滿意足。
可是從水神仙上醒來之後,一切都不同了。陛下先是要給她賜婚,現在又要趕他走,難道,自己的付出便真的這般被踩在腳下嗎?
鄺露沉默了一下,穩住心神,平靜的答道,“陛下,鄺露謝陛下恩典,只是,陛下可否答應鄺露一個請求。”
潤玉看了看她,示意她說下去。
“能夠看到陛下得到幸福,是鄺露最大的願望,可否讓鄺露幫陛下準備完大婚之禮的各項事宜,鄺露自會去蓬萊閣上任。”鄺露的聲音平靜無波,也不再看潤玉。
潤玉見她這般模樣,想她大約是想通了,也不想做的太過,便點了點頭。
“此夜安好。上元仙子鄺露告退。”鄺露掩着袖子匆匆退下了,沒人看到她眼角的淚滑落到衣袖上。
潤玉擡頭看了看她的背影,心道鄺露,本座也是爲了你好,你想要的,我永遠都給不了你,這是對你最好的安排。
這邊安排好了鄺露,潤玉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想到日前月下仙人和他說的一番話,覺得自己是要和覓兒好好談談纔是。可現下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
潤玉知道錦覓的性子,自己若不去找她,她是一定不會回來的,愛上一隻飛鳥,便只能陪她在天上飛,愛上一條魚,便只能陪她在水中游,如今自己愛上一朵霜花,便只能去焐熱她的心。潤玉嘆了口氣,便離開了天宮,叔父說的對,再不去追,媳婦兒便沒了。
潤玉細細感應着龍鱗的氣息,卻完全感應不到,說明錦覓並不在花界,也不在人間,有哪裡是能掩蓋自己龍鱗氣息的?
突然,潤玉靈光一現,洞庭湖,彥佑。
潤玉匆匆趕到洞庭,這幾千年來,自從親眼目睹母親死在自己懷中,他再也沒有踏上過洞庭湖這方圓八百里的土地,如今爲了尋錦覓,他不得不去面對那些血腥和痛苦的過往。
眼前洞庭無波,在潤玉眼中卻如血流成河。潤玉強壓下心中的不適,捏了訣,湖水頓時分開,讓出一條翻騰的水路,他匆匆沿着水路來到一座華麗的宮殿前。
殿內彥佑正在耍寶,想逗錦覓開心,錦覓卻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錦覓,你和潤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彥佑見她這般,一本正經的問道。
錦覓看了看她,也想與人傾訴一番,“噗嗤君,我與小魚仙倌,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我喜歡他,我也知他心中有我,可是不知爲何,我們卻總是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什麼,話越說越絕,路越走越窄,卻不如我們剛相識之時,我從未想過其它,只把他當成是親近之人,可爲何,爲何一旦放到心裡,便這般辛苦?”
彥佑見她一副苦悶不解的樣子,心中頗爲疼惜,既然自己得不到她的愛,便希望她能得到幸福,這便是彥佑的可愛之處,從不過於執着那些執念,所以他總是活的這般恣意快活。
“錦覓,你和潤玉性子不同,你簡單直接,潤玉卻是冷清沉悶,他什麼東西都喜歡放在心裡,但是我看得出,他心中確實只有你一人,但是你二人這溝通方式有問題啊,要我說,一個傻一個呆,若你與我在一起,我定逗的你天天開懷大笑,哪會這般愁眉苦臉。”彥佑說着說着便又不靠譜起來。
錦覓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惱,只是自言自語道,“我今日怕是又讓他傷心了,萬不該要解除婚約。可是,只要一想到鄺露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我便生氣。”
二人正說着,只聽殿門轟隆一聲,一個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
彥佑撫了撫額頭,心想自己這洞庭府已然成爲婚戀調解之地,比那姻緣府還管用,這二人只要一鬧彆扭,錦覓便會跑來愁眉苦臉的要小住幾日,不多時這條傻龍就會巴巴的追過來,二人柔情蜜意一番,便手牽手回去了,徒留自己一人在這裡眼睜睜的看着二人秀恩愛。
想到這裡便不想搭理潤玉,潤玉見他一副不歡迎自己的模樣,也不想理他。只是看向錦覓溫柔的說道,“覓兒,與我回去可好,鄺露我已經安排她去蓬萊閣上任,待我們大婚之事準備妥當她便會離開。”
潤玉自顧說着,卻是提也不提錦覓要取消婚約的事情,似是沒這回事情一般。
錦覓見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也覺得自己今日的話說的太重了,看見潤玉這般神色便有些心疼,吶吶的說道,“小魚仙倌,我以爲你不會來找我了。”
彥佑見這二人三句話還未說完,便儼然一副心有靈犀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心想錦覓你就這般出息,還離家出走。
“我說,兩位,這裡,哪,這裡。”彥佑不滿的用手指着自己,“你們二人可看到這裡還有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好意思嘛?”
潤玉被彥佑這麼一說,確實有些不好意思,擡袖掩了掩口鼻,不自在的咳了兩聲。
錦覓也有點羞赧,每次都來叨擾噗嗤君,每次又匆匆離去。
“小魚仙倌,你若不急着回去,今日便在洞庭住上一日可好。”錦覓擡頭問潤玉。
潤玉點了點頭,“彥佑,要叨擾一日了。”沒等潤玉說完,錦覓便說道,“噗嗤君,你不是一直嫌無聊嗎,我們便明日再回去。”
潤玉看了看錦覓,柔聲說道,“覓兒,上次我同你說過,眼前這人,叫彥佑,不叫噗嗤。”他知道噗嗤君這名字是從前錦覓幫他取的,便見不得二人這般親密。
彥佑卻不幹了,故意嬉皮笑臉道,“那可不行,噗嗤君這名字是我從前的夫人取的名字,我喜歡的很。”
“夫人?”潤玉劍眉一挑,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彥佑,只想封上他的嘴巴。
彥佑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氣的潤玉想掉頭就走。
“彥佑,你可知灰飛煙滅是什麼滋味。”潤玉冷冷說道。
彥佑甩了甩頭髮,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大殿這是要一振夫綱了嗎?”
“你~”潤玉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呢,潤玉,你也幾千年沒來這洞庭了,且住上一晚,明日再走。”彥佑見潤玉神色不善,也不想再觸黴頭,便正正經經的說道。
潤玉一踏入這洞庭湖,母親慘死的情景便歷歷在目,那是他人生的分水嶺,他不願去回憶,也不願去觸碰。可是見錦覓想留在這裡,他不想拂了她的意,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