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蓋,倒酒,一氣呵成。
手剛扣在書房的門上,門就開了,承軒臉上諱莫如深:
“老婆,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掃了他一眼:“你以爲我會偷聽麼?懶得。”將紅酒端進去,我大搖大擺的退出來,拉着舅媽的手:“阿媽!我們看電視去。”感覺身後承軒站在門口,那目光還膩在我身上,我心底輕輕一笑。等着吧!
兩個女人的心思都不在電視上。
“舅媽,你們和承軒怎麼認識的啊?”我看着舅媽似喜似悲,欲言又止的神情,主動打開話題。
“兩年前一個貿易慈善會上。”舅媽微微嘆了口氣,感慨,“那個時候,這個尹承軒傲得很啦,把你舅父氣得不輕。”
“哦,怎麼氣的?”我來了興趣,這可是一個大新聞啊。
舅媽卻不回答,喟嘆了幾聲,捏捏我的手,再喟嘆幾聲。
“阿媽,是不是覺得他配不上我?”
“怎麼會!”舅媽這次倒回答得乾脆,“人家那般耀眼,分明是咱高攀。”
然後試探着問:“那個,他和你結婚後,還那麼花心嗎?”
我呵呵笑:“他不花心的概率和女人不八卦的概率一樣。”
舅媽顯然有些失望了:“我倒寧願你找一個老實點的人過日子。這樣的男人,花瓶一樣,擺着好看。”
我連連點頭:“可不就是花瓶嗎?”
窩在舅媽懷裡,我悲愴地想,這個花瓶要拿出去賣,不知道會讓多少女人搶破頭,傾光家產。瞧瞧我多幸運吧,不僅可以看,可以摸,還可以正大光明抱着他當枕頭。抱着……當枕頭啊……臉又發燙了。
很晚的時候,舅父和承軒才走出書房。兩個人面色平靜,弄得我心裡沒有底。舅父說:“很晚了,都休息去吧!”
我不死心的哦了一聲,“我去書房一下。”很快端着空了的酒杯出來,對承軒挑釁的笑了。
承軒看着我的眼睛閃了閃,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頭。我卻不再理會他,攀住舅媽的手:“阿媽,今天我和你睡。”
舅媽拍拍我的頭:“還是這麼膩人。”
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只得睜大眼睛,摸索着取出手機,套上耳機,感覺到舅媽沉睡的呼吸聲,這才放了心,小心翼翼的打開錄音機。裡面傳來了清晰地錄音:
“子墨小姐呢?”舅父的聲音帶着不見血的殺氣。
“哪個子墨?”困擾中……
“就是你兩年前帶去貿易會的女伴,聽當時的人說,那是你的情婦?”
“呃……阿爸怎麼也關注這些八卦?”某人依舊困擾中,看情形還沒能想起所謂子墨是誰。
“是不是八卦你最清楚。還有那什麼芳芳、雲珠、孫似黛……很多大小姐都在排着隊做你的女朋友……”
“……那是緋聞。我看起來像是花心的人麼?”很正經的口氣。
我汗了。你豈止是看起來花心而已,
“那麼多商業報上都有你和很多女人的親密合影,甚至還有部分限制級鏡頭。這還不叫花心!”聲音略帶暴躁。
“原來阿爸一直很關注我這個女婿……”
“那時我要是知道你是我女婿,非跳起來揍你!不過是在宴會上批評你不檢點,你居然敢叫你那幾個保鏢把我扔老太太的洗腳水裡去……”
“那不是沒扔成嘛!小婿當時年少氣盛,愛開點玩笑……”
“少來,你那可沒有一點玩笑的樣子……”
“咳,岳父你當時說我這樣花心的人遲早會栽在女人的洗澡水裡翻不起身……當時我確實是氣憤了點……”
“少來!老子從來沒有想到我們之間還有這麼一層不尷不尬的關係……”舅父語氣悻悻然。
“阿爸,雖然我上次是……呃,是傲慢了點,但是那不是不知道你是我岳丈大人麼!再說,我都是你家寶貝女兒的人了,該斂的性子自然會收斂。”
我都是你家寶貝女兒的人了……
我怎麼忽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呢。
“不好說。如果我家桐桐是大美女,我倒是覺得你不花心的可能會大些。”
這下,眼裡有淚了……
“喂,不準這麼貶我老婆。在我心裡,她是最美的。”
“爲什麼?她並不漂亮,性格也不好。”
一陣冗長的沉默。然後又是承軒的聲音:“其實,愛情與一切無關。無關美貌、性格、才氣,只是一種感覺,一種你尋遍風景萬千,卻只有在那個人面前纔有的……心醉的感覺。”
“……”
“阿爸,相信我是認真的。你也曾年輕過。”
我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很奇怪的類似溫柔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錄音斷了。
我遺憾的嘆了口氣。想象着承軒說這話時,一定是臉不紅氣不喘。不由低聲說道:“這個傢伙!”
第二天起牀居然發現餐廳裡已經擺了滿滿一桌菜。我興奮的叫起來:“好久沒有吃到阿爸炒的菜了!”
話音一落,就看見承軒從廚房出來,身上穿着我的卡通圍裙,模樣很是可愛。那張俊美的臉,也被炒菜的熱氣薰得粉嘟嘟的,漂亮的眼睛裡帶着笑。
“是我做的。”他得意一笑,“阿爸在書房看書,阿媽在月臺給花澆水。你去叫他們吃飯吧!我再做一份湯。”
我的懷裡忽然揣了一窩兔子般,跳動得不行。
吃飯的時候承軒一個勁兒給我夾菜。我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快吃。等下上班要遲到了!”
承軒咧嘴一笑:“我這幾天不去公司了。帶你們幾個四處轉轉。阿爸阿媽常年奔波,估計好久沒有好好地玩玩了。”
舅媽問:“公司那邊沒有關係吧?”
承軒道:“阿媽放心吧!就算我一年不去,公司也垮不了。”
我感激的看着承軒。他也看我。彼此微微一笑。我想,我不去上班,潮流也垮不了的。再看舅父,今天的他看起來和善多了,偶爾和承軒目光對望一眼,眼神裡也沒有了劍拔弩張。甚至,舅父的臉上,還有淡淡的笑容。
那天下午一家人去百貨,在承軒被紛繁複雜的目光包圍的時候,我聽見舅父得意地對一個剛剛聊上的老頭子說:“那是我女婿,萬中無一吧!”
我本是走在舅父旁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了。
一連幾天和承軒一起翹班,難得梅姐也沒有打電話來查行蹤。第三天下午,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承軒正和舅父在游泳池游泳,我站在花園裡,一手給玫瑰花修剪枝葉,一手接起電話。
“您好,請問哪位?”
“黎晚桐小姐嗎?我們這裡是藤下佳人總公司,下週一早上十點有一個總裁助理招聘會,希望您有空過來看看。”
“好。”我愉快的揚起脣,彷彿看見了大把的薪水。這事,還是過一段時間再告訴承軒好了!
舅父舅媽只待了四天。
舅父舅媽離開的那天早上,舅媽說:“桐桐,我和你舅父明天就去那裡。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承軒在旁邊問:“那裡?那裡是哪裡?”
我沒有說話。目送舅父舅媽離開,我忽然覺得心中有些憂傷。
當天晚上心裡像是堵着什麼,心煩意亂。索性起身,敲步走到月臺,看着天空出神。
“有心事?”承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回頭,看到他穿着睡袍,走向我,然後,擁住我。
我輕輕嗯了一聲:“明天,我可能要去一個地方。有點緊張。”
承軒把我擁緊:“什麼地方?”
我將頭埋在他懷裡,悶悶地說:“我小時候的家。”
承軒什麼也沒有問。他爲我理了理頭髮,溫柔一笑,抱起我:“我抱你回房間。天涼,感冒就不好了。”我迷迷糊糊的點頭,等到他將我放在牀上,我才醒悟過來,“這是你的臥室。”
他挨着我坐在牀上,再次擁住我,聲音很輕很輕:“你有心事。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睡覺。”
他的眼神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溫柔,只是淺淺的暖意,帶着點點璀璨,還帶着絲絲沉靜,分外叫人沉醉。
我靜靜注視他。喃喃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