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算是茜自己也沒有想到談話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明明已經決定了,無論出現什麼樣的情況,都會把這些話藏在任何人都無法找到並察覺的角落。然後,如果可以的話繼續作爲“Untime”一員努力下去......
最初她的確是那麼打算的,也確實想要將這樣的想法付諸行動。然而現在卻不知不覺演變成了最糟糕的結果——只見她一邊踢着腳前隨處可見的樹枝;一邊這麼想着,可越是絞盡腦汁,越是發覺自己就像掉進了沒有出口的無底洞似的......
無論怎麼掙扎;如何聲嘶力竭地呼喊,都不會有人迴應——只能任由眼前這彷彿深不見底似的黑暗,將自己漸漸吞噬、慢慢消化,最後也許連絲毫痕跡都不會留下。
然而,就在她打算繞過公園出口面前的便利店的瞬間,卻發現放在店門口稍稍靠右邊的自動販賣機後面,好像有着什麼異樣的動靜,“難道,有什麼人藏在那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傢伙一定是——”
想到這裡的茜理所當然地停下腳步,將視線往那裡聚焦,由於緊挨着的看板,她看得不是非常清楚。然而,即便如此也能基本上肯定那裡一定有着什麼,所以,她慢慢朝自動販賣機走過去,然後悄悄地繞到後面......
“筱,你在幹什麼啊?”
眨眼間就看見筱像個壁虎一樣貼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我......我......”
結果和茜對上視線的瞬間,她不自覺地就開始結巴了起來,“我口渴了——!”表情也因爲心虛而緊繃得大概能把自己都嚇一跳,“口渴?然後特地跑那麼遠來買飲料?”
說着,茜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看着她捧在手裡,喝了一半的橙汁。
“是的!差不多就是這樣!”說完,只見筱表情僵硬着不由得讓臉部肌肉抽搐了起來,然後趕緊趁隙重新擰緊瓶蓋。“你還真是,既然要找藉口的話就編個像樣點兒的啊——”
不料,擡頭的瞬間,就被茜不由分說地捏住了鼻子,“唔嗚?!對不起,學姐!”頓時,只見徹底亂了方寸的筱不停地撲騰着雙手求饒,“說吧,這一路上跟着我到底想做什麼?”
緊接着,不由得嘆了口氣的茜鬆手看着她淚汪汪的眼睛問道,“只是好奇你們在說些什麼而已嘛——”說完,筱一邊揉着隱隱作痛的鼻尖;一邊委屈得像個被欺負了的孩子一樣轉頭朝奏投去求救似的目光。
“我勸過你的,是你自己執意要這麼做——”
靠在櫥窗邊的奏不慌不忙地說道,“所以,就算你那麼可憐巴巴的看着我也沒有用。”停頓了片刻後,她又補充道。“真是的,筱,下次別做那麼無聊的事了。”說完,茜便繞過她,穿過了斑馬線。
“喂,茜!”
奏想要追上去,可這時候信號燈已經轉成了鮮豔的紅色,“嘖!”霎時間,她的表情看上去好像非常不甘心似的,“怎麼了,奏姐?”櫻從旁邊走過來輕聲問道,“不,我只是覺得......她好像在故意躲着我們。”
“誒?”
頓時,櫻的表情變得既茫然又有些困惑,“茜嗎?不可能吧?”說着,她不由得又將視線再次落在了那個越來越模糊的背影上。“會不會只是你想得太多了?”
奏表情認真地輕輕搖了搖頭,“不會,她肯定有事瞞着我們。”
櫻聽完用食指輕輕抵着下巴,一邊思索一邊問:“既然你這麼說,那根據呢?”不料,這次,卻是奏搶先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確實沒有足以讓人信服的根據。非要說的話,這也僅僅是我的直覺而已——”
說着說着,連她自己都不由得笑了起來,“所以,你不用在意。”
“嗯,明白了。既然你那麼說了,那就一定是這樣的!”
霎時間,櫻也像是要甩掉煩惱似的輕輕搖了搖頭說,“老實說,你能這麼想,我也覺得鬆了口氣——爲什麼呢?”轉眼間,就像是被自己的話逗樂了似的,只見她的微笑此時此刻看上去似乎有點兒勉強的樣子。
“好了,接下來去哪兒?”
“嗯?”
不一會兒看似重新振作起來的奏笑着問,剎那,卻把櫻難住了,“不知道——”她的聲音好像有些僵硬,“筱,你覺得呢?”然後,奏的目光又落在了筱的身上。
然而她同樣搖了搖頭,“隨便哪裡都行。”
見狀,奏不由得用手輕輕扶額,表情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這時候,她們聽見背後隱約傳來陣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由得紛紛回頭,“彤老師?”
瞬間,筱的表情有些驚訝,“你怎麼了?”
因爲她發現,彤老師整個人不僅看起來非常憔悴,而且臉頰上似乎還殘留着淚痕,“沒什麼——”緊接着,在頭也不擡似的小聲地回答了這麼一句後,彤就快步把筱又甩在了身後。
甚至,連停下來的想法都沒有。而且,根本沒有擡頭看她。就這麼旁若無人似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就好像是在拼命逃離某些東西似的,“老師!等等——”霎時間,來不及多想的筱轉身就追!
最後終於,在一家位於人行道轉角的鐘錶店前攔住了她,“什麼意思?筱?”
“這是......我要說的話吧?!”
頓時,只見筱氣喘吁吁地一邊扶着膝蓋拼命調整呼吸;一邊用稍顯奇怪的語調說着,“老師,你爲什麼要逃啊?”說着,她一邊用手擦着額頭不停冒出的汗;一邊擡頭打量着彤的臉,“......也是,和你比耐力什麼的,我也是夠天真的。”
不一會兒,彤也苦笑着輕輕搖了搖頭,“難道,是和茜學姐有關嗎?你們談得不太順利?”
“是啊,簡直糟透了。”
這時候的彤,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沒有選擇繼續隱瞞,而是老老實實地承認了。“果然是這樣啊......也就是說,學姐還是不願意回來嗎?”
“筱,老師!”
此時,奏也從後面趕了上來,“你們剛纔說,茜她怎麼了?”
“我試着勸她放棄海外的工作回來,結果被狠狠的埋怨了一通——”
“啊?爲什麼?”
奏一邊用左手輕輕搭着筱的肩膀,一邊問,“埋怨?難道她直到現在還在在意那件事嗎?”瞬間,奏露出了彷彿只有彤才能看懂的表情,“也就是說,她還在介意您當時把她一聲不吭地送去那所學校?”
“嗯。”
頓時,兩人之間的對話讓筱不由得越聽越糊塗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於是,五人邊走邊說,“還有這樣的事?!”聽完全部經過的瞬間,筱不禁非常驚訝,“也就是說,當時茜學姐之所以會忽然轉學,原來是彤老師的決定嗎?”
霎時間,她驚訝得直接愣住了,表情也完全僵在了那裡,甚至連嘴都忘了合上。
“就是這樣,當時老師爲了讓你的處境好過些,就安排茜轉學了——”
緊接着,奏替不怎麼想繼續說下去的彤解釋着,“畢竟,當時如果繼續讓她留下來,恐怕你就不得不轉學了......”說完,只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奏,你也知道這件事嗎?”
面對筱那彷彿有些着急、不解的追問,奏不由得輕輕地點了點頭,“那時候,覺得籃球部的學長有問題卻又拿不到充足證據的我悄悄進行了調查,之前和你說過吧?”
“嗯。但是這和茜學姐的事沒關係吧?”
結果,她還沒說完就被奏一本正經似的打斷了,“不,有關——”只見她一邊輕輕搖頭;一邊說,“在調查學長的事的時候,每次她都會用各種理由妨礙......”
說着說着,奏的視線忽然理所當然似的望向了遠處,“爲什麼要妨礙我?”
某天,舊校舍後——
“奏你在鬼鬼祟祟的做什麼?爲什麼總是找學長的茬?”
聽完茜那彷彿憋着怒火般的嚴厲質問,奏反倒露出了鬆了口氣似的表情,“爲什麼?很簡單啊,我覺得他有問題。所以纔在調查,能不能請你別妨礙我呢?”
只見她把雙手放在背後,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用挑釁似的語調解釋着,“還是說,你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霎時間,茜的表情忽然緊張了起來,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你在胡說什麼,我只是看不慣你的做法罷了——”
轉眼間爲了掩蓋心底深處的些許動搖,她再次大聲地強調了一遍,“再說了,學長現在不是正在和筱交往嗎?你做這種事,只會導致最壞的結果啊!”
“嗯?真的嗎?”
說着,只見奏不由得捂着嘴小聲地笑了起來,“可是在我看來,那反而是最好的結果喔?”
話音剛落的瞬間,茜彷彿被嚇了一跳似的後退了兩步,不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說什麼?”只見她瞪圓了雙眼,沉默了好一陣才總算是又重新冷靜了下來。
“我是說,可以的話,我希望她們倆不要再有任何牽扯。”
“爲什麼......?”
漸漸的,茜的聲音好像有些顫抖,臉上也不自覺地掠過一絲心虛的表情,“難不成是你嫉妒了嗎?”然而這樣的動搖僅僅持續了一瞬間。但是奏恰恰沒有讓它溜走,“嫉妒?怎麼可能——”
忽然,奏的聲音裡好像夾雜了一絲嫌棄、厭惡般的感情,同時,她的表情也在眨眼間嚴肅了起來!那,毫無疑問是在生氣,而且程度還非同一般,甚至連周圍散發的氣息都變得險惡起來——
不由得讓人有些害怕。
“我怎麼可能對這樣的傢伙抱有那樣的感情——!?”
緊接着,只見她從背後拿出了一些像是相片的東西毫不客氣地狠狠地一股腦兒甩到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茜懷裡,“你自己看看吧?”被嚇了一跳的她在看見那些照片後臉色都變了......
雙手也不聽使喚似的不停地顫抖着,彷彿連照片都拿不穩了,“這下明白了嗎?你喜歡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說完,她默默的悄悄嘆息了一聲,然後面不改色地看着把頭埋在臂彎裡,慢慢蹲下去並小聲啜泣着的茜。
她的哭聲非常壓抑,好像也在拼命努力並忍耐着不讓眼淚掉下來,然而,沒一會兒就放棄了——因爲,根本忍不住。
“趁現在我把話說清楚——”
然而,奏別說是安慰,她甚至連表情都沒什麼變化。“我很珍惜筱這個朋友,也不希望她受到傷害。所以,對傷害她的那些傢伙......我會以我的方式讓他們加倍奉還!”
說完,奏又把視線拉了回來,“就是這樣了,抱歉......本來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的。”
頓時,奏露出了些許自責的表情,“話雖如此,我是後來才知道茜轉學的事是彤老師單方面的決定,事先我並不知道。”
說着,她又不由得將視線投向了彤那邊,“但是,老師......真的只是因爲這樣嗎?”
“怎麼,你在懷疑我的話?”
彤自嘲反問了回去,好像有點兒生氣似的,“不是,只是我覺得茜不至於因爲這個記恨你那麼久。”聽完她的解釋,彤不禁又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緊接着,在一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沉默之後,纔像是終於放棄掙扎似的聳了聳肩說,“她覺得我太過關照筱了——”
“啊?”
頓時,從彤老師口中忽然聽到自己名字的筱眨眼間被嚇了一跳,表情非常困惑,“爲什麼?”此時此刻的她,看上去彷彿滿臉問號,好像非常委屈似的,“什麼意思?”
說着,又連眨了好幾次眼睛,“這是我和她之間的問題,筱......你用不着在意......”
說到這裡,彤微微低下頭,不由得擡起手輕輕按住被從身旁悄悄掠過的微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總之,我會試着解決的,這話題就到此爲止好嗎?”
緊接着,只見彤的表情好像有些難過。
“好吧,既然老師你都這麼說了......”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點的筱雖然也有些失落的感覺,但仍舊輕輕地點頭答應了。她不想把別人拼命藏起來的想法硬生生給拽出來。因爲,那樣的做法實在太殘忍。
而且,她也意識到了彤明確的“拒絕”態度,既然如此,再追問下去,肯定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