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還是必然的結果,彷彿在踏進後臺休息室的剎那便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違和感。然而周圍的視線看上去都顯得相當平靜,話雖如此,他們好像也都在期待着什麼似的。從那頻繁的變換坐姿就能看得出來——
話說回來休息室的通道看上去就好像是“三明治”似的結構,中央的過道筆直通向外邊的大廳,除此之外相鄰的左右兩條過道則分別向不同的兩個方向延展,通向更衣室與浴室,而出口就在更衣室外側的走廊盡頭。
那裡有着可以直達頂層或底層的電梯,待會兒發表會結束後,奏和憂兩人......以及工作人員就會陸續沿着這條線路離開,如果順利的話。然而現在的憂,在發表會還未正式開始前就一直在像是做賊一般左顧右盼着——
而且他那時時刻刻都不由得繃得緊緊的面部表情,看起來就好像是被凍僵了一樣。
甚至連微笑這麼簡單的事都已經做不到了。
“原來你也會緊張啊?上次live的時候可完全沒看出來呢?”
這時緊挨着他一塊兒坐着的奏則用有些幸災樂禍似的口吻調侃着,她似乎非常享受憂這副糾結得恨不得“立刻原地挖個洞,然後乾脆利落地躺進去 ”似的表情。
“你是不是還嫌我不夠緊張的?如果真的有心的話,就趕快告訴我緩解現狀的辦法啊?!”
剎那間,氣急敗壞的憂看上去有些歇斯底里——因爲他此時此刻真的緊張得不行,再加上旁邊還有個彷彿事不關己似的傢伙在不停地煽風點火......
“真虧你這種時候還能那麼若無其事似的開玩笑,我真是服了!”
緊接着他又忙不迭似的補上一句,然後視線又不由得瞄向了眼前牆上的壁鐘。隨着發表會時間越來越近,憂也顯得越來越坐立不安。而這不僅僅是因爲緊張,還因爲他不得不去擔心奏的變裝會不會露餡......她會不會被人認出來——
如果因爲類似的原因繼而搞砸整個發表會的話,他非常清楚到時候會面臨什麼樣的結果。
更重要的是,如果事情真的變成了那樣,自己也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態度去面對筱。——雖然總覺得她彷彿似曾相識,但再怎麼說也不能用這樣的理由來給自己開脫吧?
“真是沒出息呢,以後像是類似的活動恐怕會接連不斷,你一直這副樣子讓人怎麼放心的下啊......”
奏看着他那好像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的模樣哭笑不得似的說道。緊接着就從放在另一張椅子上的挎包裡摸索出了一根棒棒糖不由分說地塞到了憂手裡——
“以前,櫻和那邊那個小鬼——”
她指的,應該是朧吧?
至少從奏視線望着的方向,應該是指她們倆沒錯了......
“她們倆剛加入工作室那會兒常常會緊張得像現在的你一樣,那會兒我給她們的就是這個——”
“可我怎麼總覺得有被你當成小孩子的錯覺?”
“也就是說,你不要?那還我吧?”
說完,她剛想伸手去拿,情急之下的憂居然連着包裝紙一塊兒一股腦兒塞進了嘴裡,頓時逗得奏忍不住哈哈大笑。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樣纔對嘛,總是低着頭的話,當然會緊張了——”
話音剛落的剎那,只見奏衝着他那困惑不已似的目光露出了壞笑......頓時讓憂有些一頭霧水——
“她這到底是在幫忙,還是單純只是在享受捉弄我的樂趣啊?”
帶着這樣的想法,聽着毫無徵兆似的響徹在休息室過道里的廣播,似乎已經在宣佈接下來的出場順序了。也就是說,能待在這裡的時間正在以肉眼可見似的速度飛快地流逝着。
“接下來有請Untime的成員們!”
終於,憂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還是如預料的一樣響了起來。同時,牆上的壁鐘也正巧指向了12:00。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特殊含義,僅僅只是巧合而已罷了。
“好了,助理先生?該走嘍?”
話音剛落的瞬間,奏稍稍將臉瞥向右邊,在保證憂看不到她的表情的前提下用右手調整了下正戴着的鴨舌帽,將它不知不覺壓得更低了。同時將左手遞給了他,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
那分明就是在說:“僅限此時此刻,你就算是牽着也沒關係喔?”
沒錯,僅限此時此刻——如果是在別的場合下,奏絕不可能會做出這對她來說已經越過底線的事來。只是這是工作,即便就算是演技,也得做到這種地步才行。緊接着就像是事先約好了似的——
她就這樣牽着憂,理所當然似的將他帶到了遍佈着攝影機與觀衆的橢圓形大廳裡。眼前便是呈梯田式均勻分部的觀衆席,它們就好像海浪似的一排接着一排簇擁着主賓席。
緊接着便是那讓人覺得有些刺眼的閃光燈,以及從頭頂像是羽毛般緩緩落下的燈光。從現在開始的半個小時,奏——也就是此時此刻坐在最中央的“筱”,得全神貫注地回答各種各樣的問題。
當然,其中難免也會有像是故意刁難、惡意滿滿的問題,而她要做的便是想方設法回答所有問題。當然其中也包括了不想要;不情願回答的問題——正是因爲這樣,奏纔對“偶像”這個頭銜,以及這份工作有着無論如何也抹不掉的厭惡感。
和某個每每都能在類似的場合下全身而退的傢伙有着“致命的”不同......
可偏偏此時此刻的自己還必須得扮演她——這個既是最討厭,同時也是最喜歡的好朋友。
“筱小姐平時在日常生活中都喜歡做什麼呢?當然我是指不工作的時候?”
“不工作的時候嗎?讓我想想......”
奏有意裝作很爲難的模樣沉默了大概3秒鐘纔開口——“在家宅着,偶爾可能會做做料理來當做消遣?大概就是這樣吧?”
然而讓她感到慶幸的是,由於對筱的習慣自己還是有所瞭解的。所以此時此刻一點兒也不緊張......
“那麼能請您告訴我們您中意的料理嗎?”
“嗯,麻婆豆腐?我喜歡吃比較辣的東西。”
漸漸的她變得遊刃有餘起來,同時坐在左右兩旁的櫻和朧也不由得鬆了口氣。因爲直到剛纔她們仍在擔心如果觀衆,或是記者提出的問題不知輕重,萬一因此惹毛奏的話那該怎麼辦。
不過現在看起來應該用不着擔心了。
“不論多辣都可以嗎?”
“太辣的食物有害健康,所以還請恕我拒絕。”
話音剛落的瞬間,彷彿能聽見些許竊竊私語似的笑聲從臺下隱約傳來——到此爲止還算是順利的吧?也就是說,只要照着這樣的節奏一直繼續下去的話,說不定就能有驚無險的結束了。
即便,就算是真正的筱此時此刻不在這裡也沒關係了。
然而正當她帶着類似的想法繼而想要一鼓作氣似的面對接下來的問題時,其中卻有人提出了個意料之外的問題。瞬間使得現場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上一次。也就是差不多半月前的情人節Live現場,您和其中的一位成員似乎有發生摩擦。請問你們是一向不和嗎?”
果然,雖然心裡早就已經做了力所能及的所有準備,但是當這個問題真正地被確確實實拋到眼前的瞬間,奏心裡還是顯得有些慌亂。她沒想到那會兒僅僅只是心血來潮似的搶麥卻被理解成了這樣——
然而就算奏心裡明白這事實上只是爲了能製造話題而故意刁難似的曲解,但是即便明白這一點她也不知到底是該承認還是該否認......當然,從息事寧人的角度來說當然該否認,可是此時此刻,明明知道正確答案的奏卻莫名其妙似的陷入了沉默當中。
剎那間,理事長搶過話筒想都沒想便將這解釋成了單純的道聽途說。也就是人們常掛在嘴邊,並津津樂道而絲毫不自知的謠言。同時,櫻也在情急之下站起來否認了這件事——
“我雖然不知道類似的傳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不過還請大家不要相信。”
雖然有些緊張,但是她的回答卻堪稱天衣無縫。
朧則被氣得在一旁使勁兒地磨牙——她顯而易見的用這樣露骨的方式不斷地表達着自己的不滿。可是人們此時此刻最想要聽到的還是“筱”,也就是奏的回答。
“是指奏的搶麥嗎?不,我們關係很好,只不過那傢伙有時古靈精怪的餿主意比較多罷了。哈哈哈哈,別在意。”
頓時,奏笑得有些尷尬,似乎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會脫口而出這樣的評價與回答,更要命的是,還是被人逼着不得不“自己評價自己”。老實說這種騎虎難下似的感覺真的很羞恥啊......
“是嗎?可是在我看來你們好像互相都挺看不順眼對方的樣子——”
“沒有這回事兒哦?”
剎那間,朧緊跟在後頭附和了一句:“沒錯,這種事就算世界毀滅了,也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輕易相信這種傳言的你們難道都是笨——”
然而她才說了一半便被櫻牢牢捂住了嘴......
“噗嗚?!”
“朧,你要是再亂說話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的嘴縫上!要嗎?”
櫻表面上看起來只是在和她鬧着玩兒而已,但是此時此刻她的目光卻分明是在清清楚楚地告訴朧,自己真的不介意讓她永遠都開不了口。
在確確實實明白了櫻的用意後,朧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剎那間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了。但是同時也能確定她暫且不會再說出彷彿火上澆油似的話來了。
“那麼,對於這次即將要發售的EP新專輯,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當然是希望大家儘可能地都能聽到嘍?畢竟,這是我們的全部心血呢!”
到目前爲止,奏的回答可以說是滴水不漏。除了剛纔差點兒被朧砸場子以外......但是,問題也還遠遠沒有結束,只不過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問題——當然她做出的也是一眼就能識破的敷衍回答。
“話說,筱小姐現在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嗎?”
果然,幾乎每次公開發表會都會被問到的問題來了——
“沒有,我現在還沒有男朋友。”
同時,奏的回答也早在這之前就準備好了。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對方似乎並不打算到此爲止,而是繼續鍥而不捨似的想要將這個話題繼續進行下去似的。
“既然如此,那麼有沒有暗暗喜歡了很久的男孩子呢?比如說,在那次Live上爲你們伴奏的那個男孩子之類的?”
話音剛落,憂的腦瓜突然就像是遭到狠狠地掌摑似的一片空白,緊接着他猛然注意到,原本該聚集在奏那裡的大部分視線都順其自然地轉移到了自己這兒!!
頓時,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而就在這左右爲難的瞬間,櫻從桌子底下悄悄地遞給他一張紙條。那上面只寫着四個字:“實話實說”,似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連她也已經看出了憂並不擅長編造“謊言”這一點——
因爲,這太明顯了,而只有習慣於實話實說的人,纔會直到現在都一直這麼緊張。
所以有點兒看不下去的櫻才用這樣的方法從背後推了他一把。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期待着怎麼樣的回答,但這事兒和我沒關係!?”
然而,他的回答卻霎時間讓整個會場爆發出了猶如沸水似的笑聲!甚至連櫻瞬間都難以置信似的瞪圓了眼睛,“筱”則是爲了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而拼命用手捂住臉......理事長則只顧着不斷地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擦着額頭上不停冒出來的冷汗——
他看上去像是被這回答“擊沉”了似的正在拼命喘着氣......
雖說這確確實實是“實話實說”沒錯,不過憂的回答也太“實誠”了吧?
正在這時,其中的一位工作人員忽然湊近理事長耳畔悄悄地說了些什麼——
“什麼......?你能確定嗎?!”
瞬間,只見他的表情似乎比剛纔還要難以置信,同時又興奮不已。
“是的,而且現在我估計她差不多已經到了——”
緊接着,正當工作人員準備離開的剎那,有一個聲音忽然堂堂正正地從會場門外傳來——
“喂!你那種說法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兒?”
瞬間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似的聲音嚇了一跳......
然而就在這樣吃驚得不得了,同時又不敢相信的一雙雙目光裡,筱緩緩推開會場大廳的正門,緊接着理所當然似的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然而最吃驚的莫過於憂——
因爲,那身黑色鴨舌帽、條紋夾克,以及休閒牛仔褲加上運動鞋的打扮,不正是那傢伙......也就是“竹筴魚”平常穿得最多的搭配嗎?明明是這種時候,他來這裡是想要做什麼?
“?!”
可是就算是自己現在被他的突然出現搞得有些暈頭轉向,然而發表會卻還在進行着。所以,憂即便有一籮筐的問題想要問他,也得乖乖等發表會結束之後再問。
隨後只見這傢伙理所當然地朝“好像原本就該屬於自己的位置”走來。緊接着示意奏往旁邊挪挪......
“你還想讓我往哪兒挪啊......?”
然而因爲已經沒有位置了,所以奏只能站在了他身邊。同時她也對筱的突然出現感到非常震驚——“理事長事先聯絡過我,但是因爲我還需要準備些必要的東西,所以他纔會打電話給你......”
“是這樣啊......”
“所以,接下來交給我吧——”
她此時此刻想要傳達的,似乎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這對憂來說是根本不可能從一旁簡簡單單就能看出來的,他充其量最多能想象到的是——這傢伙難道是代替正在住院的姐姐來參加發表會的嗎?
沒錯,他能想到的只是這樣的理由,同時也是憂覺得“最能說得通”的理由。
然而不料這傢伙下一秒居然就把鴨舌帽給若無其事似的摘了下來!
在看到那猶如絲絹般順滑的短髮緩緩露出來的瞬間......
這下更讓他頓時傻了眼:“居然是女......女孩子?!”
“......”
然而同時他又眨眼間陷入了自我矛盾似的胡思亂想中——“雖然早就聽說他有個雙胞胎姐姐,但是沒想到居然能長得這麼像嗎?!”
緊接着不斷地對他使眼色......
“你怎麼會來?”
“我難道不能來嗎?”
“我不是這意思......說到底這不是你姐姐的發表會嗎?你卻跑來參加什麼的,這不合適吧?”
到此爲止兩人彷彿僅憑目光交流似的交談戛然而止,原因很簡單——因爲主動挑起話題的憂又一次莫名其妙地被瞪了......
而且只要看那傢伙的眼睛就能明白爲什麼......
看來他還沒有消氣吶。也就是說,即便在這樣的場合與氛圍裡......這僅屬於兩人之間的冷戰也依舊仍在悄無聲息似的持續着。而且還是和以往一樣,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下定決心的憂打算等發表會結束後再嘗試着找他談談。
巧的是,筱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