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時候擡頭望向那不知道會延伸到哪裡的蒼穹的話,天空的景色,以及周圍的景色都會不由得變得有些搖擺不定的跡象,甚至在這個角度看起來周圍的景色甚至有些晃眼、割裂的感覺。
這時候右臉頰緩緩傳來的陣陣涼爽感,剎那間便讓奏將視線拉了回來——“想什麼呢?給!”彤一邊說着;一邊若無其事似的從旁邊打量着她那有些出神的臉,“謝謝。”伸出右手接罐裝橙汁的奏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臉上帶着點兒顯而易見的尷尬。“老師,有個問題能請教你嗎?”
“嗯?”帶着點兒困惑與好奇,只見彤稍微歪了歪頭,“你會說這種話還真是稀奇啊——”緊接着,想都沒想就將這個瞬間,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就好像是感嘆似的口吻讓奏瞬間有些感到難爲情。然而她並不打算到此爲止,而是清了清嗓子,重新將視線面向她,緊接着耐心又嚴肅地問道:
“如果要去參加聯誼的話,該怎麼打扮才比較好?”
話音剛落,就見彤原本輕鬆、愜意的表情霎時間就彷彿像是凍結了似的僵在了那裡,直勾勾地緊盯着奏......這個自己曾經的學生。手中才喝了大概一般的飲料罐,不知不覺掉在了椅子前面的地上。
“你說什麼?你要參加聯誼?”
緊接着,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爲此調整了好幾次呼吸,然而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依舊到處都透着驚訝與不解。同時表情也明明白白地將這兩種情緒刻在了臉上——彤盯着奏,仔細打量着,然後又不由得眨了好幾次眼睛。
“你是認真的?”
顯然,她還是不信,“是啊,不過不是我要去參加——”奏把食指輕輕地抵在下巴上,猶豫了會兒才補充道。“啊?什麼意思?”霎時間,彤的表情更加困惑,就好像整張臉都堆滿了問號似的。
“所以說,我這次是替我爸爸去參加。”見狀,奏再次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就在剛纔,被他拜託了。”緊接着在總算是說完後,她纔像是如釋重負似的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帶着點兒不好意思的表情擡起視線問道:
“果然,我突然問這種問題很奇怪吧?”
“不,要我說的話,奇怪的是你爸纔對。這種事應該當場就拒絕掉嘛——”
然而她纔剛說出口就被彤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居然會想到來拜託你,我真是服了......”
說着說着,彤的表情漸漸地由冷笑轉變成了毫不留情的苦笑。
“果然我不行嗎?”
“你難不成覺得自己可以應付那樣的場合嗎?”緊接着,彤像是被她所表現出的垂頭喪氣感給嚇了一跳似的反問了回去。頓時,奏啞口無言,不甘心全都憋在了喉嚨深處。猶如百爪撓心般難受......
“酒的話,我想我還是能喝的!”
過了半晌,才聽她用很輕很小的聲音,盯着自己的手指,低着頭說,“又不是僅僅酒量好,就能應付得了的。而且,奏......你的酒量也並不好吧?雖說確實比筱那種‘一杯倒’要強得多——”
彤話音剛落,此時此刻正站在二樓走廊窗邊的筱便莫名其妙似的打了個噴嚏。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頓時,奏也被她說得連肩膀都垂了下去。剛纔的氣勢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而且,你也做不到像她那樣八面玲瓏吧?當然,這麼說可能不太好就是了。”
瞬間,奏覺得很不甘心,然而此時此刻她卻什麼反駁都說不出口,只能咬緊牙關接受彤的話。因爲她所說的到目前爲止都是事實,而且無可辯駁。
“即使是這樣,你還是決定要去嗎?”
“畢竟答應了,事到如今我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啊......”聽完她的話後,彤緊跟着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就去試試看吧?不過比起我,你還不如去請教筱比較好。”說完,只見彤不緊不慢似的站起身來走到離這裡大約僅有五步的垃圾桶面前,把空了的易拉罐丟進去。緊接着又轉過身來說,“她的話,會給你比我更好的建議。”
說完,便朝着大廳邁開了腳步。而奏過了一會兒也一聲不吭似的跟了上去,“筱,你現在有空嗎?”緊接着,來到二樓走廊的她二話不說便在樓梯轉角叫住了正想要下樓去的筱。
“有什麼事嗎?”她歪了歪頭,笑着問,“我要去樓下的小賣部,不如邊走邊說吧?”
“嗯,好。”
接着兩人便肩並肩穿過門廳,不一會兒便又一次來到了大廳外的廣場上。筱想要去的小賣部,就在對面一家玩具店旁邊,“你肚子現在不餓吧?”
“不餓啊?畢竟才吃過早飯嘛!”看起來,筱的心情很不錯。“也就是說,又是給那傢伙買吃的?”
“嗯!”只見她一邊回答;一邊看着自己的表情又情不自禁似的笑了起來,“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蛋——”那純粹又好懂的笑容,不禁讓奏在心底感嘆了這麼一句。
“奏?難不成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奏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覺得自己說不定有些羨慕你而已——”聽她這麼說的筱反而覺得有些難爲情似的挪開了視線,“爲什麼?”
“因爲,你能坦率地將想法說出來啊......無論對方是誰——”
奏話音剛落的瞬間,頓時也覺得臉似乎有些發燙。“誒?這麼誇我的話,我會害羞的啊——?”眨眼間,只見筱一邊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一邊傻笑着說。“可能,不......你的這種坦率,我一輩子都學不會吧?”
“你在憂面前不是挺坦率的嘛!”
頓時,不知筱是存心故意的,還是隻是實話實說,總之這個瞬間,憂的名字突然從她嘴裡莫名其妙似的蹦了出來。“爲什麼這個時候會提到那傢伙啊?”
霎時間,奏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有點兒生氣的樣子。“你害什麼羞啊?我只是實話實說嘛!而且現在他也不在這裡啊?”筱卻故意無視了她的不滿而繼續補充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
“所以說,不用那麼害羞的嘛!”
說着,筱故意用自己的肩膀頂了頂她的肩膀,“真是的!懶得理你!!”頓時,奏只能假裝生氣似的罵了句。“話說回來,你剛纔想問我什麼?”
緊接着只見筱一邊竊笑個不停;一邊好奇地問道,“沒什麼,只是想讓你給我些參加聯誼的建議而已——”這個時候,她們倆已經將買來的水果裝袋,又從小賣部折回來的途中了,“你要參加聯誼嗎?”筱脫口而出的同時,在噴泉旁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此時此刻她表現出的驚訝,簡直和彤一模一樣。“不是,是代替我爸爸參加。他現在應該在幫憂縫針吧?剛纔被他拜託了。就是這樣而已。話說——”
說着說着,奏轉過身來。盯着筱的表情,顯得好像很不耐煩似的,“你那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不,只是有點兒被嚇到了而已——”
話音剛落的瞬間,奏便嘆了口氣,“那麼,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剎那間,她認真地看着筱,又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頓時,只見筱交疊着雙臂,若有所思似的想了會兒才慢慢搖了搖頭,“哈?連你也要說我不行?!”頓時,一股莫大的挫敗感向身體各個角落蔓延......就像是雨後春筍似的瞬間使她變得焦躁不安起來。甚至連口吻都在此時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見狀,走近她的筱不緊不慢似的解釋道。瞬間,握住了她的手。“我的意思是,你只要像平常一樣就可以了——”
“哪怕是一個人坐在角落也沒關係?”
“沒關係!”
筱說得斬釘截鐵。過了一會兒又不由得笑了出來,“不如說,能做到那樣,對你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喔?”她話音剛落的瞬間,奏就覺得彷彿像是被人拿鐵錘在後腦勺毫不客氣地砸了一下似的,“你這話,到底是誇我還是損我啊?”
這時候,二人肩並肩上了樓梯。“你說呢?”
說着,筱又用像是裝傻充愣似的表情敷衍着反問道。頓時,奏不由得又是一陣嘆息。“那我等會兒傍晚就過去了。那傢伙如果醒來的話,替我告訴他一聲吧?”
“知道了。”
然而在筱答應的瞬間,奏又立刻改口了,“不,你還是別說了吧?”
“爲什麼?”
雖說,她已經隱約猜到了奏爲什麼會在中途又改變主意,然而即便如此,筱仍舊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和她一起走過樓梯與二樓走廊的轉角。“對你來說,我如果不在的話,其實你應該更開心吧?”
“沒錯。”
瞬間,奏接下來的話,就像是如鯁在喉似的堵在了喉嚨裡一般,“果然是這樣啊——”然而她是知道的,只有這一點,筱不需要用任何“謊言”來修飾。不如說,事到如今她能這麼爽快地承認,自己心裡還比較痛快一點。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還是會告訴他的。”緊接着,爲了不讓奏產生多餘的聯想,筱又看着她的眼睛補充道,“是嗎?”奏不由得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
“對他來說,你也是很重要的朋友嘛!至於我的那部分私心,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多管閒事。”話音剛落的瞬間,筱那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才慢慢地緩和下來。
“哼......那就這樣吧。”
這時候,就在她們倆拐過轉角的瞬間,又正巧撞上了櫻與朧從另一頭走來。頓時,四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原本想要邁出去的腳步,“奏姐......”朧見狀更是乾脆躲到了櫻背後把頭整個藏了起來!“有什麼事嗎?”
奏打量了一會兒她們倆的表情,緊接着把雙手插在藏青色外套兩邊的口袋裡,嘆了口氣問道。“那,那個......待會兒我們能談談嗎?”櫻一邊躲閃着奏那有些銳利且無奈的目光;一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問道。
想也不用想,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想要儘可能地避免和奏對上視線。頓時,察覺到櫻用意的奏緊跟着又嘆了口氣,此時此刻的表情看起來也比剛纔緩和些了。雖然聽上去口吻還是相當冷淡,“我知道了,不過可以的話,儘量長話短說,我待會兒還有事——”
話音剛落的剎那,只見她重新將視線拉回到筱的肩頭。緊接着用眼神示意她先走,“我明白了——”於是,在回答了這麼一句之後,筱便悄悄地離開了。
只是與櫻,還有朧兩人擦肩而過的那個時候,用右手輕輕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給她們打氣。“坐那兒吧?”
片刻之後,奏指了指緊靠走廊牆邊放着的椅子。
“好的!”
櫻看上去還是很緊張,即使是氣氛稍有緩和的此時此刻,她也還是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兒似的不敢和奏對視。順帶一提,朧此時此刻的情況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她一直躲在櫻身後,所以看不見她現在的表情罷了。“好了,你們要談什麼?”在椅子上坐下的奏不想再因爲照顧她們的情緒而拐彎抹角。於是,不想浪費時間的她打算直奔主題,“奏姐,那個——之前謝謝你救了我們!如果,如果那個時候不是你護着我們的話,也許......”
“也許我們現在就不可能像這樣和你說話了!”
櫻深深地低着頭,用很小;很壓抑的聲音,帶着點兒鮮明的哭腔說道。“然而,即使是這樣......我們還擅自記恨你,真的是......”
這個時候,朧也把腦袋怯生生地探出來補充說,“奏姐,那個時候......你和筱姐吵架時,我們用那種態度對你,你現在一定還是很生氣吧?”
朧小聲問道,“沒錯,不過——”
“那老實說,不是在生你們的氣。我只是充其量覺得自己自作自受,罪有應得罷了。”說着,奏停頓了一會兒,將視線從她們身上轉向遠處的街道。然而此時此刻的天空霧濛濛的,連應有的景色都顯得支離破碎似的。
“誒?你的意思是說......?”
“也就是說,你們倆想要真正惹我生氣,還差得遠呢!”頓時,櫻瞬間露出了不知該怎麼辦纔好似的表情,“奏姐,你,你沒有在生我們的氣嗎?”
話音剛落,額頭便被奏毫不客氣地狠狠彈了一下!
“怎麼可能啊......”頓時,只見奏苦笑着說了句。“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再說了,我要是那麼容易生氣,早被你們倆活寶氣死了啊......”說着,她不由得用手托住了下巴,“難道,你們剛纔在醫院外的廣場上,就是想和我說這個嗎?”
頓時,櫻,朧兩個人點頭如搗蒜!
“真是的,你們想太多了。我再怎麼說也不至於那麼小肚雞腸。”說到這裡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又把話接下去,“至於我和筱,還有那傢伙之間的問題,我們自己會解決的。我不想因爲這件事讓Untime產生裂痕,懂了嗎?”
“我們也不想的!”
眨眼間,櫻搶在朧前面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我也是......所以,對不起......奏姐。”然而誰料,沒過一會兒,朧又開始道歉了。“所以說啊——”
頓時,三人又都互相看着彼此的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別再道歉了——”奏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放在了朧肩上,輕輕拍打着安慰她。
“好了,我差不多也該走了......”
這麼想着的奏順勢站了起來,轉身再次走向樓梯口,途中......她好像偷偷地瞄了一眼直到現在還亮着燈的,背後的手術室。那一瞬間的表情,稍微......有點兒複雜。似乎,只有她自己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