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的日期很快就到了,在臨近成婚的那天清晨,辛因醒來得很早,睜開眼睛就看見牀前站着一位侍女,她起身,“這麼早就過來爲我梳妝打扮了呀。”
“我不是,我是晉王的人。”那侍女擡起頭,目光倔強地看着她。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沉寂了起來。過了好一會,辛因才又說道,“你來找我,是不是爲晉長安帶話。”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主子說,他可以接你回家。”
突然間,在石牢裡面,在晉宮裡面相處的點滴都浮光掠影一般出現在腦海裡面。
“你回去回覆你主子,就說,是我違背承諾了,我不會回去了……是不能再回去了。”辛因說着,覺得心裡面挺難受的,不知不覺地就掉下了眼淚。
“這一生,你至愛的人都不會爲你流淚。”這句話就是咒語,是晉長安身上的咒語。當年晉長安入主晉宮的時候,垂死的前代王后就是用血下了這樣的咒語。
——這樣的咒語竟然就這樣被她解開了。
她真的是能夠讓人覺得意外的人。侍女開了口,“其實我是晉之一族的祭司,王說了,你要是不肯回去的話,他會等着你,就算是擡頭看不見光,得不到也不甘心被遺忘。他要你記得他很久。”
失蹤了多年的晉之一族的祭司出現了,帶着一小瓶藥水出現在她的面前,記得你多久,就會難過有多久。所以你這是在懲罰我。可是真的到了白髮蒼蒼的年紀,你依舊會被我記掛在心上。只是——沒有那一日了罷了。她看不到自己的命格,同樣別人也看不到,也許多年前的預言就會實現。
“我還是託你帶一句話給他吧。”停止了哽咽,辛因說道。“你回去跟他說,別再挑起任何跟青之一族之間的戰爭。我能說的也就這些了。”
成親的那日終究是到來了,辛因從未穿過如此鮮豔的紅色,畫着精緻明豔的妝容,就等着喜娘喊一聲“吉時”就上轎,接下來就是拜堂成親。這一日是辛之一族跟青之一族的聯姻的大喜日子,街道上面到處都是喜慶的景像。作爲新娘子的辛因卻無法開心得起來,內心深處好像一直都有一股聲音對她說道,“浮生一夢,你該醒來了。”
難道這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嗎,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有疼感。不是做夢,可是那聲音究竟從哪裡來。
還沒等到她想出個究竟就停嬌了,辛因就只好被人攙扶着下嬌,下了嬌,跨過了火盆。進入的大廳,感覺手被一個手掌牢牢地握住了,她想抽手而出,然而沒法做得到。司儀把她的手抓的很牢,就好像是……害怕突然失去了她一般。
怎麼會這樣覺得,是錯覺是錯覺吧。
司儀早該知道流沙握得太緊反而流逝得越快。就是明白得太遲了,根本就扭轉不了局勢。他被辛因用術法定住了身子,雖然辛因的術法在他看來就是三腳貓的技術,但是定住他幾個瞬間還是可以的,趁着這個空檔,辛因有的是機會去……墜崖。事情僅僅發生在幾個瞬間,等到司儀能動了的時候,就只能看着她墜崖而死而無能爲力。而其他一屋子的人都被辛因之前下的**制住了,他們看到的都是司儀在新婚當日突然發狂,活活掐死了辛之一族的聖女辛因。
有很多事情她就再也不用知道了。
記得初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女娃娃,一臉的稚氣,坐在那裡很認真地在讀經書,許是盯着她看的時間久了點,那個小女娃在讀經書的空檔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她當時那樣清澈地目光看向他。沒有知道他的身份吧,他這樣想着。
作爲青王藏在暗處的私生子本來是不能見光的,然而青王卻把他安置在了明處。許是因爲對他的愧疚吧,不想他一生只能活在暗處。於是他便有了自己的人生。多可笑啊,他的人生是他最恨的人給的。因爲是巫祝的兒子,受盡了不少人世冷暖。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純潔的目光。於是對她好,寵着她,拿好玩的東西陪着她一起玩。是因爲深入骨髓的孤獨吧……想要把她留在他的生命裡面。
那時候他還不是後來的司儀。
凌晨如在黑暗當中醒了過來,醒過來之後呆滯了片刻,才重新凝聚了心神。剛纔她做了一場特別真實的夢境,光怪陸離。以至於她醒過來好久才意識到那不過是場夢,她是凌晨如。突然想到了什麼,她飛快地爬了起來,活動完已經有些僵掉了的手腳,想從這片黑暗裡面走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好聽的女聲不知道是從何方位傳到了她的耳邊。近到她以爲,說話的人就在耳邊。
“你是要去找你那位同伴嗎?”那女子顯然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她在哪裡?”凌晨如焦急地問道。是真的很擔心她會不會遇到危險。
那個聲音接着說道,“你那位同伴在這個石洞的某一處,不過你放心,她在這裡很安全。”
聽到那女子說該月很安全的時候,那顆心就放下了,很奇怪,她很信任那個只聽到過聲音的女子。但是等等——她的臉色剎地一下變得蒼白了起來,這個聲音她很耳熟,是夢裡面晉之一族女祭司的聲音。難道說……夢裡面經歷過的事情是真的?“我剛在夢境裡面夢到了你。”很篤定的語氣。
那女子的聲音停頓了有一瞬,“還是被認出來了啊……”那聲音格外地滄桑,不知道是經過了多久的歲月。說完,那女子現身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凌晨如有些震驚地看着她,她並沒有實體而是一縷魂魄。
“千年已過,我們又見面了啊。辛因。”千年彈指過,故人在眼前。
“我是辛因嗎?你在說些什麼啊——”但是她也知道,這一切眼前的祭司會跟她說清楚。
“你是辛因,也不是辛因。”凌晨如並沒有打斷她的話,儘管這句話很矛盾。
“因爲你是辛因的轉世啊……當年你墜崖而死,魂飛魄散,魂魄經由千年纔會重入輪迴。而我在異界等了你數百年,夢境裡面都是你當年經歷過的事情。只有這樣才能喚醒你體內辛因的魂魄啊。”
“讓我夢到那些事情也讓你耗費了不少的法力吧。”眼前女祭司的神色看起來異常的疲累。
“是啊。我是魂魄,若不是一直躲在這個石洞裡面,早就魂飛魄散了。在這片黑暗裡面是沒有辦法練習術法的,所以術法上的造詣也就停滯不前。並且因爲是魂魄的緣故,施起術法來也是困難……至於爲什麼這樣做,你遲早會知道。”說完了這些話之後,女祭司就更顯得疲憊了,“我送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沒有人知道辛因最後的秘密——當年女祭司給的那瓶藥水並不是讓人銘記相思的,而是遺忘相思的。大約女祭司也是知道的吧。可是那藥水她並沒有喝下去,所以她還記得晉長安。
到此爲止。不再爲前塵的事情所煩擾,畢竟活在過去裡面是很悲哀的活法吧,要活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