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葉每次死而不死都是在一片光芒中醒轉,這次自然也沒有例外。
只不過這次沒了樹葉爲他遮陰,光芒更甚,而且更爲獨特的,唐葉終於不是嬰孩的身體,依舊是他青年的身體。
想到這一點,唐葉覺得情況還並不算太糟。
唐葉現在待的地方,曠遼而虛幻,空靈而浮華,類似於神廟,又好似一所宮殿,磚石皆是淺金色,氤氳着時有時無的白霧緲緲。
正值唐葉猜想這是天堂還是天庭之時,高座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霧氣淺淺,距離也不遠,可唐葉偏偏無法用紫極魔瞳看清他的面貌。可能唐葉的能力失效,也可能那人的力量過於強悍。
“這是本座宮殿。”
話畢唐葉與那人之間的霧氣須臾散盡,顯露出那人一張與齊讜七八分像的臉龐。
唐葉心下明瞭,齊讜的父親。想到這一點,唐葉又生出幾分驚疑,不過並不顯露,只等看對方有何動作。
“小子,本座是時空神。”那人下巴輕輕揚起,金色的瞳仁裡光芒銳利。
唐葉細細看了時空神片刻,竟發現,從外表氣質而言,齊讜倒更像是作爲父親的一方。
似是知道唐葉心中所想,時空神翻了個白眼,不過並未計較,而是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坐着,舉止之間是齊讜所沒有的輕佻隨性。他信手一揮,三幕影像立在唐葉面前,每一幀所顯的,恰是唐葉的三世。
唐葉帶着深意看向高階之上,摸不透這人的用意。
從那人的一舉一動,可見他不是個樂於玩弄彎繞心思的,因此唐葉只靜靜的,等着他主動告訴自己事由就好。
果然,兩人靜默了沒多時,那人又換了個坐姿,唐葉一笑,微不可察。
他劃出唐葉身前左側第一幀影像,上面的唐葉正頂着油膩的發在昏暗的房間裡時不時敲擊鍵盤,全身都隱沒於昏暗腐朽,但只有那雙手和劉海下一雙眼透出生氣,顯得非凡。
唐葉看着那裡面的自己,眼睛裡有一瞬間深沉的迷茫。
三幕輪流看了過去,唐葉也依舊沒懂這神賣的什麼藥,索性乾脆問了出來。
結果時空神卻比唐葉更加不耐:“你沒看出來?!”
將第一幀的影像靜止在唐葉操縱人物完成“加入唐門”這個任務之時,時空神一語道破:“錯了。”
唐葉眉梢稍稍挑起,凝眸思索半刻,恍然想到一個可能,心臟陡然一縮,瞳孔狠狠一緊,目光凜冽,看向時空神。
時空神知曉唐葉猜到事情始末,滿意地眯着眼笑了笑。
“……所以,這一切,是你搞的鬼?”唐葉的話語分不清情感,或者說,根本不帶情感。
時空神全不在意唐葉,扯着脣角:“算是。”但立馬又換了口氣,顯得無奈而又苦惱,“本座見你遊戲玩的那麼好,本來是打算送你去斗羅大陸的唐門的,可……”
誰知時空界竟會有這麼多“唐門”,他一時不察,大意下將唐葉安排進了蜀地唐門,地點錯了,時間也計劃地不很好,偏生讓唐葉的年紀同唐三一般大。
其實錯了便錯了,在當時,時空神看來這也沒什麼,要是這個人類出了什麼事,再直接送回去也就罷了。
可偏偏唐葉與唐三之間產生了瓜葛,他們之間的命運,開始變得息息相關。
如果沒有唐葉,唐三在唐門掌門閉關那日便直接進入內門藏經閣,有驚無險地將佛怒唐蓮等圖紙心法偷到手了。後來也自是自學成才,製成佛怒唐蓮,自投鬼見愁,歷險斗羅大陸,一路成神,全無唐葉半點事。
可那日唐葉卻停了下來,同唐三說了幾句話。亂了時間,錯了後來。
唐葉是個低級時空的存在,低級時空出現唐葉這麼一小點紊亂並不會有什麼太大影響,可唐三不同。唐三是註定要去斗羅大陸接受神位傳承的。
將一個神的命運改變,導致高級時空的神譜錯亂,後面還會造成一系列的時空空白亂套,這樣的事,時空神無法承擔也無力承擔。
時空神成神許久,只看管着時空界線,確保它無事即可,就這般空虛度日,無聊透頂。他本以爲成神可以再不受拘束,可是事實全不像他所想象,刻骨的孤獨讓他連自娛自樂都無法。人一寂寞無聊,自然易起作怪作妖心思,神也是如此。
於是因爲無聊,他挑了唐葉去別個時空,在發現他選錯世界時也將錯就錯,沒有及時放唐葉回到他原本所在。
於是在唐葉進入了唐三命運之時他亦沒有刻意阻止。
於是後來事情變得再不受他所控制,唐三的命運軌跡越來越偏移。
雖然時空神做了很多彌補挽回之事,讓世界走向沒有太過於脫離原本的軌跡大綱,但實質上,世界就是變了,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面對這些,時空神感到錯誤的不可逆之時卻也深深感到一股戰慄的快意——他真是無聊得太久了。
唐葉沉定下心神,將前因後果理了個大概,哼笑着:“那麼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他擡眼看向高階,烏湛湛的眸色有一抹肅殺冷酷之意:“是想,殺了我?”
時空神被唐葉道破心思,輕笑了一聲,轉瞬出現在唐葉身前,伸手撫上唐葉臉側,低聲道:“是啊……”
唐葉拍開時空神遊移在自己頸側的手,直視那一雙金色璀璨,語帶嘲諷:“真可惜,你做不到。”
要是這神真打算殺了自己,就不會讓齊讜來救自己,更不會讓自己到了斗羅大陸還有了個莫名的魂獸身份。
時空神隨意地聳聳肩,好似沒有注意到唐葉按在自己喉間的手,不動聲色地拉開自己與唐葉之間的距離。但唐葉並未讓他如願。
時空神無奈一笑,他確實殺不了唐葉,也不敢殺唐葉。
唐葉的命格早就改變,在他的忽視輕狂與唐三的執着愛慕之下,唐葉他便是憑着自己,也要註定成神。
如果他將唐葉送至原來的時空,那唐三遲早會放棄神位,找過去,時空還是混亂。如果他現在將唐葉解決掉,唐三的作法另說,唐葉會不會徹底消失也說不準。
似乎怎樣,都會後患無窮。
“一切,都是你的遊戲啊……”將他當個傀儡一般安插在各個時空。
這種如同木偶一般身不由已的感覺讓唐葉眼底浮動了一層血氣,不過很快收斂。唐葉的話裡有些陰氣,讓時空神耳尖不自主動了幾下。
時空神乾笑了幾聲,用力挪開唐葉掐在自己頸部的手,揉了揉脖子,鬆口氣,道:“別生氣嘛,本座補償你就是了。”
唐葉眸子冰寒,直直看了過來。
時空神玩味地笑道:“你別不信,本座把神位給你,如何。”
唐葉輕輕嗤笑:“犯了錯就溜之大吉?”
時空神默了一會兒,賴道:“你幹不幹吧,不干你也要死……不,你已經死了。”
唐葉眉頭一沉:“什麼條件?”
果然,時空神下巴一揚,袖子一揮,將周遭的乳白霧氣蕩盡,露出這偌大宮殿周遭的景緻來。只見兩人之外,原本霧氣繚繞之中掩映的是點點星子,光色斑斕,交相輝映,其間又有無數條絲絲縷縷的光線,有些纏繞在一起,有些則是獨立於紛雜之外,頗有些陰鬱的華麗。
在外人看來,這宮殿分明是漂浮於茫茫銀河星海當中。
時空神見慣了這景象,絲毫不以爲奇,點了點東南方一個橙色的光點,自然而然道:“這個是機甲世界,等本座將時空神這個位置傳給你之後,你要將本座送去這個時空。”
這話說的理所當然,好似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唐葉捻了捻袖內的衣邊,有了個壞主意,一口應道:“好。”
時空神眯了眯眼,眼中金色更甚:“小子,本座要你發誓。”
唐葉掃了他一眼,漠視之。
時空神瞪着唐葉,像是知道唐葉所算計般,硬是要唐葉發誓。
“我從不發誓,但我一定送你去機甲世界。”唐葉最終應下。
得了許諾,時空神滿意而笑。
唐葉成了時空神,唐三不會出岔子,時空的混亂在可控範圍,他又能脫離神界去自己想去的世界,重新享受一番戰鬥與榮耀,完美。
彼時時空神小覷了唐葉的報復,而當他的機甲被唐葉完爆之時,他所渴望的光輝爲唐葉所掩蓋之時,他才識得唐葉厲害,憤憤然大罵:“小氣鬼!”
現在還沒有能力,唐葉又怎麼會挑這樣的時機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