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一語點出,秦琅天竟是微微一愣。
他當真是沒有考慮這麼深遠的問題。
秦琅天搖了搖頭說道:“何必去想那麼長遠的問題?”
秦楓卻是目光堅定,執意道:“那你爲何要成爲北斗域的霸主?又爲何想要成爲地仙界的大帝?”
秦琅天這一處倒是直爽,大聲說道:“當然是爲了建立不遜於堂兄你的功業!”
他握緊雙拳,大聲說道:“我不是說了嗎?我要讓此界的百姓,生生世世都傳頌我的威名!如此才能不枉我來這世間走上一趟!”
秦楓卻是面色依舊陰沉,沒有一絲散開的跡象,他沉聲道:“僅此而已嗎?還有呢?”
秦琅天聽到秦楓的話,不禁擡起手來,雙手搭住肩膀,略有些無奈地說道:“暫時只想到了這麼一些!”
秦楓沉聲說道:“那就是說,你想做北斗域的霸主只是爲了——讓你自己揚名立萬,萬世不朽?”
秦琅天聽到秦楓的話,雖然知道這話不太好聽,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說道:“人死留名,狐死留皮,自古使然,難道不對嗎?”
秦楓冷笑出聲:“人死留名是不假,可你想過沒有,霸主是人人做得的?大帝是人人能做的?”
如一語驚醒夢中人,秦琅天陡然臉色一變。
秦楓繼續說道:“身爲一聖地之主,自然要爲聖地弟子考慮,難道你作爲一域之主,不該爲一域人民考慮嗎?”
未等秦琅天反應過來,秦楓已是沉聲說道:“若是沒有爲一聖地謀福祉之心,就無可能做一個好的聖主,換到一域,一界,都是如此!”
“真正能夠被人記住的,永遠都是給予人們多過索取人們的強者。”
秦楓盯住面前失魂落魄般的秦琅天依舊說道:“他們能夠索取,卻更願意施予,他們原本能選擇安逸,卻爲暴露在風雨中的子民遮擋風雨,他們明明能活,卻願意爲大多數人不惜以身犯險……這纔是他們被人們萬古傳頌的緣故。”
“這纔是身爲君王,最高貴的品質,最閃閃發光的財富!”
秦楓看向面前的秦琅天,依舊厲聲道:“若是你覺得只是做霸主是爲了揚名立萬,那跟小孩子過家家,自己封自己當大帝又有什麼差別?”
“你離霸主的距離,還差得十萬八千里呢!”
秦琅天在天璇聖地一貫驕傲自負,幾乎無人能夠讓他折服,偏偏,他在這位剛剛見過幾次面的堂兄面前,卻是出奇地無法反駁他,哪怕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秦楓看向一言不發的秦琅天,語氣又嚴厲轉爲平靜道:“不過你才三十歲吧,有的是時間去琢磨品味,自己的道,等有一天,你覺得身爲一域之主,該爲這一域的修士也好,百姓也罷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什麼時……”
秦楓笑了笑說道:“也許你驀然回首,就已經發現,自己被人們交口稱讚了。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就是這樣的道理!”
秦楓剛想跟秦琅天解釋一下“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意思,不曾想秦琅天已是笑了笑,語氣平靜,眼中似有茅塞頓開的神采,他開口說道。
“堂兄這句話的意思是,桃樹與李樹不會說話,但是前來採摘他們果實的人,自己就在樹下走出了一條小徑來,意思是自己但求身正道直,多行善事,別人自然會頌揚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秦楓聽到秦琅天的話,不禁點了點頭,他本想說一句“孺子可教”,但一想到秦琅天跟自己是同輩,也就不擺儒聖的學究架子了,他只是點了點頭。
秦琅天卻避席拱手,行了一個弟子禮,直起身笑道:“堂兄今日一言,讓琅天受益匪淺!”
秦楓點頭,他起身,看了看窗外西沉的夕陽,便與秦琅天告辭了。
臨走,秦楓還叮囑了秦琅天一句,切莫對他人泄露兩人之間的關係。
秦琅天又不是蠢笨之人,自是一點通透,送他到城主府門口的路上,雖然模樣親熱,但口中依舊稱的是“古先生”。
也就是秦楓的化名,古楓。
看到秦楓平安無恙地從城主府裡出來,上了韓家早就等候在城主府門口的馬車,蔣忠等一羣還不死心,蹲在牆角等着看好戲的天璇城紈絝,頓時一個個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在了地上。
“這古楓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蔣忠坐在地上,一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
坐在他身邊幾個平日裡橫行霸道的惡少都是叫苦不迭。
蔣家被趕出天璇城,這些個平日裡依託蔣家,依靠“少城主”蔣忠橫行霸道的惡少,家族幾乎瞬間就遭到了打壓,一直壓抑着憤怒的天璇城居民,無分是百姓還是修士,紛紛秋後算賬。
有的家裡的鋪子,一個下午就被砸了個乾乾淨淨。
還有的惡少更慘,平日裡開鑑寶行,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得罪的都是城裡的修士,看到他們家失勢,護院修士先開始洗劫鑑寶行,城裡散修立刻響應,裡裡外外搶了一個空,末了還放了一把大火。
城內居民皆是拍手稱快,都說這家平日裡太不把別人當人,做事不知留一線,這才落了一個樹倒猢猻散的下場。
據說那位在城裡的天璇聖子看都沒看來彙報的人一眼,撂下一句“知道了”,便繼續進屋與那古楓聊天去了。
哪裡有一星半點想管的意思?
城裡的守衛們哪個敢多管閒事?
那一家原本顯赫無比的豪族,頓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若說是現世報,當真是半點都不假。
卻說秦楓坐上了韓家等在城主府門前的馬車,纔剛上車,就看到了明眸善睞,坐在車廂內等着他的韓雅軒。
秦楓輕輕在車廂內坐下,笑着說道:“這麼不放心我?”
韓雅軒眼圈微微發紅,說道;“天璇聖地與我平日裡也沒什麼交情,你的勢力基本上都在南鬥域,萬一他們對你不利怎麼辦?我哪裡能不擔心?”
秦楓看了看韓雅軒手裡闔着的一本草草裝訂的書籍,不禁笑道:“我在南鬥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