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所有萬人大陣內的修士反應過來,高接天宇的大陣先是劇烈一震,讓近千名修士一齊撞飛出去,鮮血狂噴。
旋即“咻”地一聲,矯矯劍氣如龍,竟是被高大的擎天巨靈從身後掄起一個近乎圓滿的弧度,直接從大陣正上方重重劈下!
“轟隆!”
這一劍,如劍開天地,摧枯拉朽。
劍下!
陣開!
破陣霎那之間,萬千光芒如寶瓶炸裂,每一道碎片竟都如同強橫劍氣一般,瞬間就將佈下萬人大陣的搖光聖地廣場之上變爲殘忍的修羅場。
被那一劍斬下的劍痕周圍十數丈,無論是地仙五劫的真人,地仙八劫的長老,一劍之下,是猛虎還是蛟龍一般無二,幾乎同時爆爲血粉!
劍痕十丈之內,血潮洶涌。
劍痕十丈之外,劍氣驚天。
整個搖光聖地廣場之上,如被天上謫仙盛怒斬下一劍,屍橫遍野。
遍地別說是一具完整的屍首,就是一塊完整的血肉竟都少見。
但是萬人大陣爆裂的巨大反震力量也讓敢於正面冒犯它的人付出了代價。
被聖靈王攥住尾部,借“劍”破陣的上界劍氣分身已是寸寸崩碎,連變回人形都無法做到,毀得連灰都沒有剩下了。
與上界劍氣一樣被摧毀的,還有聖靈王握劍的整條右臂,此時此刻更是支離破碎,只留下一小節骨骼還連在肩膀之上。
但是聖靈王的臉上沒有絲毫痛苦之色,而是戰意更加澎湃。
護山仙陣破了,萬人大陣破了,就連留在聖地裡最壓箱底的上界劍氣分身都被斬了。
搖光聖地裡,還有什麼可以攔得住一支鬥志昂揚,甚至說殺了紅眼的兩千名敢死軍?
“衝上去,攔住他們,張囂大人很快就要出關了!”
一名長老忍不住大聲喊道。
要知道,在幾天之前,長老會還對光明使張囂的行事囂張跋扈殊爲不滿,對其想要提拔爲長老的決議上無一人贊成,更是將其視爲整個聖地的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後快。
可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將他搬出來去穩定已經搖搖欲墜
的搖光聖地軍心。
即便是這一招,現在是飲鴆止渴,他們也管不了這麼許多了。
但是,他們現在連鴆酒都已經沒得喝了!
“光明使張囂不在閉關禁地!”
“閉關禁地之內空無一人,守門弟子說從沒見有人出入,張囂不見了!”
留守長老只覺得“嗡”地一聲,腦袋之上一股熱血上涌,頓時頭昏腦漲。
自從修煉以來,小毛小病都已經幾百年不纏身了,七情六慾也放下了許多,這留守長老只覺得好幾百年來頭都沒有這麼疼過了。
他晃了晃視線模糊的腦袋,目光所過之處,皆是遍地哀嚎的受傷弟子。
他喃喃自語道:“這可怎麼辦纔好,這可怎麼辦纔好啊!”
那些倒在地上的受傷弟子,不停地向來往的師兄弟求救,有的是求人救下自己,有的則是求人給自己一個痛快……
可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此時此刻,居然都無人搭理,甚至連停下腳步都自顧不暇,一個個都在拼命地向後退去。
與整個搖光聖地幾乎崩潰的士氣相比,已經兩千名都不到的敢死軍,卻是一個個如嗜血野獸,不再御空,而是排列成整齊的方陣,踩着幾乎完全一樣的步伐,緩緩朝着本山大殿推進過來!
“噠噠噠!”
靴子踩在石質地面上的清脆聲響,簡直比刀劍的銳鳴還要叫人心驚膽戰。
天可憐見啊,太古皇朝都覆滅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地仙界北斗域,何曾見過這種森嚴的戰陣啊?!
而且更叫他們感到匪夷所思,牙齒髮寒的是,似乎比起衝擊萬人大陣的那個強悍合擊仙陣,這羣怪物好像更擅長的是這種列陣推進的作戰方式……
合擊仙陣居然還不是專修,而是輔修的……這些個侵入軍,是怪物嗎?!
只見得敢死軍朝前一步,搖光聖地衆多弟子那倉促結成的陣線就向後退上一步,甚至連退上好幾步……
兵書有言:“善戰者不在少,善守者不在少。勝在得威,敗在失氣。”
說的就是現今的情況,搖光聖地膽氣已失,即便是數量多過這些敢死軍幾倍,甚至十倍,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如今士氣此消彼長之下,誰還擋得住那兩千多軍敢死軍啊?
兩軍相距終於被縮短到了百步,搖光聖地的軍陣在本山主殿之前,也只剩下了最後二百步了。
也就是說,距離搖光聖地被攻破,只有最後三百步的距離了。
幾乎所有搖光聖地中人都屏住了呼吸,握劍,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只有人數遠少於他們一方的敢死軍,人人黑甲黑衣如魔神,竟是呼吸不變,巋然如山嶽。
下一秒,作爲指揮官的蘇子軾一聲“殺”字落地。
都不到兩千人的敢死軍齊齊發出一聲震天戰吼:“殺!”
第一排人族武道修士持盾半蹲,身後妖族修士手握長槍開始衝鋒,仙道修士御劍保護,竟是連儒道文士都端起了諸葛連弩,不到兩千人的敢死軍,竟是如兩千頭猛虎撲入羊羣!
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最後近二十名搖光聖地的長老眼看麾下弟子不濟事,正要御空而起,前來助陣,陡然,一道槍影掠過,佩白虎紋飾面具的強者手握一杆白虎顎槍擋住所有人去路。
一人擋二十人?
失心瘋了?
就在這時,一拳破天而降,狠狠轟在了搖光聖地長老羣中。
當場轟死一人,重傷一人,正是聖靈王。
白虎使手握長槍,對着下方友軍大吼:“你等只管拼殺,我,白虎使袁左宗與聖靈王,一齊爲友軍掠陣!”
此時此刻,搖光聖地一處廢棄的禁地之內,原本道道龍氣升騰上空,轉爲如滾滾江水奔流不息。
一道人影竟是就這樣盤腿坐在龍氣當中,他雙臂衣物已是被鮮血染透,兩手的手腕之上,鮮血肆流。
在他身前詭異地懸浮着一本泛黃的古籍。
他疲憊地擡起眼來,看了一眼那泛黃的古籍,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師父,自古知易而行難,你教給我的‘捨身取義’,這一次終於輪到我來做了!”
“原來,這就是你要教給我的東西……我懂了。”
下一瞬,年輕文士驀然垂首,書頁無風自燃,自下而上,徹底化爲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