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穹之外激戰起的時候，明明還站在天樞聖地正殿上空的秦楓，沉浸在一種奇異的感覺之中。
與在天璇城的最後一晚很像。
似夢幻真之間，所有人都好像靜止在了原地。
正在說話的，做着動作的，甚至連這些天樞聖地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都定格住了。
不止是人，甚至還有天空的飛鳥，以及這個區域之內流淌的時間，竟是一齊停滯了。
秦楓立刻就意識到：有大能禁止了這一小塊的時間與空間。
如果此時此刻，出現一名掌控這部分區域的大能，哪怕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用一把柴刀也可以殺光這裡所有被禁錮住的天樞聖地大能。
因爲護身仙器，護身仙術都不會觸發。
等於是所有天樞聖地的強者站在這裡等着被人來殺。
這必然是一門天仙手段。
這種天仙秘術也許不是最強的，但卻是將天仙界與地仙界之間的溝壑展現得最爲淋漓盡致的……
坐以待斃！
何等可怕？
這種高手即便放在天仙界中也不可小覷……
秦楓如臨大敵。
只有他，是一個例外。
秦楓動了動自己的右手五指，能動。
究竟是因爲秦楓已經達到了天仙境界，所以對方不能再禁錮秦楓的行動？
還是因爲……
此時此刻，在秦楓面前的空間，透明漣漪層層泛起，一道人影如鯉，靈動躍出。
白衣白裙，一席白紗罩面。
正是天璇城之內給予秦楓提醒，讓他離開的神秘女子。
依舊是那一種熟悉又好像並不熟悉的感覺。
她看向秦楓，白紗之後的嘴脣未動，卻是有聲音如渺渺仙音傳來。
“兩萬名昭明劍域的天仙已經穿過了時空裂隙，你立刻離開此界，趕緊逃生吧！”
白衣女子看了紋絲不動的秦楓一眼，繼續說道：“你沒有聽懂我的話？”
“難道你以爲自己可以對付得了整整兩萬名天仙嗎？”
她似乎是怕秦楓真的是一個犟脾氣，開解道：“正好，你現在已經是天仙境界了，去哪一顆星辰飛昇不是飛昇呢？”
她看向面前的秦楓，又勸說道：“雖然你在此界的兄弟親朋，可能會遭到橫禍，不過你既能飛昇去天仙界，以天仙界的廣袤無垠，多的是機緣讓你成長，日後再找昭明劍域討還血債便是了，總比在這裡束手待斃來的好！”
秦楓聽到女子的話，眉頭微微皺起。
這個女子之前在天璇城就幫過秦楓一次，如今居然要再幫秦楓一次？
而且秦楓隱隱還察覺到一點，那就是他在枯龍山脈中遭遇絕天刺的神念衝擊，幫助他脫險的好像也是面前這個人。
一而再，再而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個女人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秦楓沉聲問道：“你爲何屢屢相助於我？”
白衣女子不言。
秦楓追問道：“你我認識？你也來自中土？”
白衣女子迅速反駁道：“我與你萍水相逢，更不知你說的中土是何地！”
秦楓卻是笑了起來，他看向女子說道：“你必是中土之人無疑！”
白衣女子那張隔着白紗依舊讓人感到賞心悅目，尤是人間絕色的面容，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一絲不屑的譏笑：“你說是，那便是好了！你可真有夠無聊的！”
可是接下來，秦楓的一句話卻是一語中的，讓女子如遭了定身法一般。
“你若不是中土世界飛昇之人，你如何知道我說的中土是一個地方，而不是一個宗門，或是一件東西？”
白衣女子一時語塞，秦楓卻是笑了起來：“我只是好奇，我在中土世界除卻武帝林淵，幾乎沒有仇家，爲何你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
白衣女子看向秦楓，冷冷說道：“有些事情不該你多管的，請你不要管！”
她擡起手來，指向秦楓說道：“我對你言盡於此，如果不想死，儘快離開，時間已經不多了！”
哪知她的手指還沒有放下來，秦楓已是沉聲說道：“你覺得我如果一走了之，我還是秦楓嗎？”
秦楓接下來的一個稱呼讓白衣女子身形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你覺得我可能會臨陣退縮嗎？帝女大人！”
白衣女子聲音顫抖道：“你，你怎麼會認出我？”
面前之人，正是武帝與洛神之女，也是在中土世界時與秦楓精誠合作，彼此惺惺相惜的林芷妍！
秦楓淡淡說道：“與我相識，而且必定有不淺的緣分，不然不會三番五次相助於我。偏偏這人又是一個卻不願與我相見之人，除你之外，還會有誰？”
白衣女子垂首，低聲說道：“姨母在等你。你不能死在這裡……”
她側過臉來，看向秦楓。
再沒有刻意去使用什麼遮掩容貌，或是自身氣機的手段，白紗之後的眼神清澈如一汪泉水，她看向秦楓，大聲重複道：“所以我和她，都不允許你死在這裡！”
“即便是我死在這裡，你也不能死在這裡！你要飛昇去天仙界，去夢域找她！”
秦楓聽到一身白衣的帝女所言，身形竟也是一震，就好像與那周圍的草木山川，天地萬物一般被定住了似得。
“你……你說什麼？小樓她在天仙界？她在夢域？”
秦楓清楚地聽到林芷妍說了“姨母”這兩個字。
夢小樓是洛神的姐姐，所以林芷妍會稱夢小樓爲“姨母”。
她先等了他的轉世一千年，又在天外天等了他一百年？
秦楓又如何能不去赴與夢小樓的這個約定？
秦楓之前聽武帝林淵的下界之身說起過天仙界一些勢力的情況，其中就提到過夢域，還提到過一個貌似是後起之秀的名字，好像是叫做“蘇還真”。
正當秦楓要詢問夢小樓的近況時，林芷妍似乎已是猜到了秦楓要問的話，她連連搖頭說道：“她過得不好，姨母她過得很不好！”
秦楓的心頓時揪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她在夢域有生命危險？”
林芷妍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目前看起來我們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夢域的蘇還真對姨母垂涎已久，一直都視爲自己的禁臠，對姨母死纏爛打，且不允許她與任何男人接觸……”
林芷妍嘆息說道：“就因爲姨母與其他男人說上一句話，導致那男人被蘇還真所殺的事情，已經發生不下二十起了……”
她看向秦楓說道：“姨母一開始的時候，爲了報復蘇還真，會故意與一些夢域裡的大人物當真蘇還真的面假裝打情罵俏，可是沒想到蘇還真居然還真的對別人大打出手，並且真的贏下了決鬥。於是夢域之內的男人，皆是連看姨母一眼都不再敢，女人們更是在背後罵她是狐狸精，是紅顏禍水……”
“姨母雖然不屑聽風言風語，卻也是每日鬱鬱寡歡，她甚至都對我說過，不知如此漫長地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林芷妍對秦楓懇求道：“所以，秦楓，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死，你一定要飛昇去天仙界，你一定要去夢域，一定要出現在姨母的面前，只有這樣，她才能夠繼續活下去！”
她凝住聲音，竟是咬着嘴脣說道：“你聽到了嗎？即便我死在這裡，你也不能死在這裡！”
秦楓看向面前的林芷妍，正要開口，卻聽得“錚”地一聲，她身後劍匣之中，已是九道光華連閃，九星連珠，化爲一劍，立於她的身後。
正是帝女林芷妍在中土世界時被稱爲九星聖劍的絕學，九星連珠劍。
一劍指向秦楓，林芷妍大聲道：“你還不走？”
秦楓一時天人交戰。
其實事情並不如林芷妍所說的那麼糟糕，秦楓不需要撇下自己的親朋好友獨自飛昇，以後再找昭明劍域討還血債。
他可以將親朋好友都裝入《天帝極書》之中，無非是多消耗一些神念，最多影響到以後飛昇天仙界後的實力罷了。
但是……
秦楓知道修煉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心性。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修煉者大多以爲說的是勤勉努力，實則說的是心性。
一次退卻，便會次次退卻。
次次退卻，則必然修爲境界如舟在逆水，節節敗退，就算能夠苟安得一時，最終也必然難逃舟覆人亡的下場。
他看向面前的帝女林芷妍，看向她百多年不見，依舊容顏不老的臉龐，他沉聲說道：“我不會退卻，我也不會讓你們任何人死！”
林芷妍驟然之間就笑了。
是苦笑。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她身後九星化出的一劍卻依舊沒有收住，也沒有消散，她無奈地說道：“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固執！”
正說話之間，陡然，整座空間竟是如被昊天神錘兇狠爆砸，彷彿天地倒轉，讓秦楓與林芷妍都幾乎站立不住。
距離兩人最近的天樞聖地強者更是直接被無形氣浪震得倒飛出去，大口吐血。
林芷妍的秋水眼眸之中終是流露出一絲懊惱：“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
她身影倏忽而散，如鏡中花，水中月。
惟有天穹之外，有女子素衣白裙，九星連一劍，獨對那破陣而出的兩萬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