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楓一口允諾,屈懷沙模樣的戰畫傀儡忽地嘴角微微扯動,用紙片摩擦的聲音說道:“你竟如此有信心?你當知道,我揀選屈懷沙的戰畫傀儡作爲你的試煉對手,可比其他人的難度要高得多。”
秦楓淡淡一笑說道:“我在浩然塔內與屈懷沙遲早要有一戰,晚遇到不如早遇到,至少還可以知道他實力究竟如何。畢竟他被囚於碑林空間這麼多年,無人與他交過手,更不知道他究竟實力精進到了何等的程度,如此說來,反倒是要感謝前輩的一番美意。”
戰畫傀儡依舊用紙片摩擦的沙啞聲音說道:“我這一關可不是說得好聽就可以過關的!”
他轉過身來,驀地朝着身後一點,在姜雨柔和岳飛驚之後,整個環境驟然一變,畫藝廳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目所見的各式各樣奇崛,秀美的風景。
遠處,有恩流不息的長江大河,有巍峨崇山峻嶺,有雄鷹搏擊長空,也有鯉魚攀越龍門,更有羣馬奔騰而來……
近處,有百花盛開,有清泉石上流,有古鬆怪木嶙峋而上天。
岳飛驚與姜雨柔皆是愣在這美景之中,全然感覺不到,自己竟也在這如畫美景之中,變成了美景的一部分。
戰畫傀儡看向秦楓,淡淡說道:“你任選一物一景,我任選一物一景,你我各繪一幅畫。你若勝我,可得十籌,即便你與我平分秋色,也可得九籌,但若你稍遜於我,你只可得七籌,若你不如我多矣,我很有可能會給你六籌,甚至不到六籌,趕你出塔。”
他看向秦楓說道:”你若現在反悔,自可回到畫藝廳,正常通過試煉即可,只不過與你同來的兩人就要重新經過試煉了。”
秦楓笑了笑說道:“無妨。只不過我也有一事不太明白。”
站畫傀儡空洞的眼神眨了眨,似是叫秦楓有話直說。
秦楓笑道:“你既是浩然塔聖靈佔據了這具戰畫傀儡,那你又作裁判,又自己作畫,我如何能勝得了你?你這不是挖坑讓我往裡跳嗎?”
浩然塔聖靈發出兩紙摩擦的怪異聲音,笑道:“我自不會在這點細節上與你計較,我這具傀儡身軀在作畫的時候,會封禁與本體的聯繫,僅僅動用屈懷沙的畫藝造詣與你一戰。”
秦楓聽到這裡,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浩然塔乃是歷代文道聖人試煉的地方,浩然塔聖靈想來是受到聖人們的影響,不會是奸惡之徒,我信你!”
浩然塔聖靈點了點頭,驀地擡起手來,憑空抓出一隻畫筆在手裡,對着秦楓說道:“有請!”
秦楓從衣袖之中取出自己的騰龍金筆,看向那滿目的美景,反而有些難以下筆了。
琴棋書畫四道之中,秦楓說起來最弱的反而是畫藝。
琴藝一途,秦楓在中土世界時曾經做出過古琴曲的《十面埋伏》和《高山流水》。
棋藝與兵法有諸多相通之處,秦楓也不會太過差勁。
書道與劍道相通,秦楓前世還是秦曉楓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能依據《蘭亭帖》化出書劍合一,儒武一體的《蘭亭劍帖》。
這樣一來,反而是畫藝一途,秦楓最少建樹。
所以秦楓也的確是存了想要藉助這次浩然塔的畫藝試煉,提升一下自己的意思。
金就礪則利。
秦楓的畫道若無好的磨刀石,在現在的情況下,很難精進了。
這樣一來,擁有屈懷沙全部畫道造詣的這一尊戰畫傀儡就是很好的練手材料了。
可是,秦楓現在還是有一點困惑的。
那就是,畫什麼好呢?
作畫不像作詩,有感而發,就可成詩。
作畫可不僅僅是有感而發就可以,還需要有構圖和選材的技巧。
這便非常考驗畫師的功底了。
如果眼前只有一處美景,那自不必說,畫那一處便是了。
偏偏遠到極目盡處,近到咫尺方寸之間,皆是美景。
如讓人身入寶山,反而不知道該攫取哪一處珍寶了。
秦楓正在思索之時,戰畫傀儡已是先行開口道:“我先去作畫了,你畫成之事,你我勝負,自見分曉。”
話音落下,那戰畫傀儡一步踏出,須臾消失在了美景之中。
姜雨柔和岳飛驚看向身邊魔幻一般的美景,只覺得如在幻夢之中,徐徐走到秦楓身邊開口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秦楓開口說道:“作畫,選一景,一物,做畫!”
姜雨柔畢竟也是中土女儒聖,對於畫道也有一些射獵,此時聽到要隨便選一處景物做畫,頓時感覺到有些棘手,她沉聲說道:“若是選一處山川景緻,雖然氣勢有餘,但會造成細節不足,可能會被扣分……反之,若是選了一處花鳥蟲魚之類的細景,閒適有餘,氣魄又會天然不足,真是難以取捨!”
秦楓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畫藝六法,一曰氣韻生動。這裡面的“氣”和“韻”又有講究, 氣息之意, 是古人對自然、宇宙想象體悟後獨創的概念,“韻”, 最開始用在音樂方面是和聲之意, 後轉到人身上帶有氣韻、風度之意。”
秦楓娓娓道來,繼續說道:“二曰骨法用筆。“骨”, 在比喻的意義上說, 指線條和線條結構所產生的剛健有力的美感,不過,若是從繪畫形象的創造來說, “骨”作爲“形”的支撐和依託, 是由“形”到“神”的中介。美人在骨不在皮,便是說的此意。”
秦楓自己所說畫道六藝,以及自己的理解,看起來好像絮絮叨叨,但熟悉秦楓的姜雨柔知道,他這是在自己梳理所需要用的知識點,也就是孔聖所謂的“溫故而知新”。
若是能將知識點融會貫通,講述出來,必然自己的疑惑也能解開了,這邊是溫故知新,教學相長的道理。
秦楓又說道:“三曰應物象形, 即繪畫要講究形似, 就是具象寫實,要畫得像。”
這可就苦了岳飛驚了,他一個兵家之人,對棋藝和書道略懂一二,已經很不容易了。
畫道……真是跟他所學差了十萬八千里,便是聽得各種雲裡霧裡,不知所云。
可偏偏又不好說出來,只得頻頻點頭,意思是,秦楓所說,自己也能聽得懂。
秦楓哪裡能看不出來,他笑了笑說道:“嶽兄,你若實在聽不懂,可以去一旁調息打坐一會,反正只要我能得到十籌,你們就可以跟我一同去第五關,不需要再通過畫藝的考驗了。”
岳飛驚聽到秦楓的話,差點沒驚得下巴掉下來:“秦兄,你……你要替我們過試煉?”
秦楓笑了笑說道:“術業有專攻,每人所學皆有不同,大家作爲盟友,自然是要互幫互助。這一關顯然我更擅長一些,當然要帶上你一起過關了。”
岳飛驚聽了秦楓的話,只覺得剛纔的不耐煩,真是讓他羞愧到頭皮發麻,他低聲道:“可是十籌,何其不易啊!”
秦楓笑了笑說道:“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呢?再說了,我既是要與屈懷沙爭鋒,本來就是要拿十籌的!舉手之勞,僅此而已!”
岳飛驚只覺得心神一跳,他長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君子之風,不外如是。”
他朝着秦楓作揖道:“既是如此,還請先生賜教後面的畫藝三法,嶽某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