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兒聞言,只得正色說道:“陛下,這些奏章當中,顯然是三處前線的更爲緊要一些。”
納蘭女帝又問道:“婉兒,那依你之見,這三處前線,哪一處戰線最爲緊要吶?”
唐婉兒只得繼續分析說道:“仙朝之內,上到公卿,下到庶民都在討論西路軍,也就是白河郡的戰事,其實以婉兒自己的愚見,白河郡戰事只不過是最有傳奇性,而且存在一定的謎題,適合坊間討論,僅此而已。真正說起緊要程度來,可能連遠疆郡的戰線都有所不如。”
唐婉兒的論調顯然吸引了納蘭女帝的注意,她將手肘撐在桌案上,以白嫩如藕得手掌托住腦袋,側看向桌邊的納蘭女帝道:“繼續說說看,婉兒!”
唐婉兒如何能不知道身在帝前,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她雖然被外面稱爲“紅妝宰相”,但熟悉她的人知道,唐婉兒貴爲中書舍人,在納蘭女帝之前,其實長年捧劍無言,不置一言。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能從納蘭女帝任用酷吏,最喜歡殺人的那段時間裡平安活下來?
但現在納蘭女帝主動要唐婉兒開口,她便只能開口了。
她略一思量,再開口說道:“陛下,白河郡之所以被我朝公卿與百姓津津樂道,其實無非是兩點,一是主將李幼澤戰死,二是古月一介書生膽敢孤軍入崑崙星毀掉妖族皇宮。其實從對仙朝的真正的影響,李幼澤雖然被冠以少年將軍的名號,是各方勢力都矚目的軍界後起之秀,但盛名之下,其實不過是空有一腔兵法,會些紙上談兵,卻真正未立下什麼大功的一介匹夫而已……”
如果唐婉兒說這話被李淳風或是其他李家宗室聽到,一定會認爲唐婉兒是在諂媚納蘭女帝,故意打壓李家年輕俊彥的價值。
不過,唐婉兒說的極爲誠懇,反而全無半點諂媚之意:“仙朝的軍部長城終究還是燕大將軍,只要長城還在,多一個李幼澤,少一個李幼澤,對於仙朝來說,並不算什麼。有之,無益,甚至會存在以後爲李家養出一條真龍的隱患,倒不如沒有來得叫人安心。”
納蘭女帝聽得唐婉兒的話,風目微微一冷,直勾勾地朝着身側的唐婉兒望去。
唐婉兒頓時心頭劇震,但竟是沒有立刻改口求饒,也不敢與這位女子帝王對視,只是微微低下了頭,頭上的落梅妝若隱若現。
半晌,納蘭女帝才終是笑了起來,如少女玩笑一般,拉過旁邊的唐婉兒,將她摟在懷裡,趁機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調笑道:“朕的好婉兒,朕就知道,你還是心裡向着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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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唐婉兒回過神來,接下來的話,已是讓這位紅妝宰相都忍不住不寒而慄。
納蘭女帝的笑容依舊燦爛道:“不就是一個美諡的事情嗎?朕會給李幼澤一個大大的美諡,還會加封他爲靖國太子,爲他在神都星建造一座廟宇。他這麼有才幹,只有成爲死人,才叫人放心啊!尤其是一個李家的死人!”
唐婉兒心神劇震,甚至
對納蘭女帝在自己楊柳纖腰上的手都沒有留意。
納蘭女帝繼續笑靨如花道:“一個死人而已,即便哀榮備至,又能如何?相反,朕對李幼澤的封賞越盛,李家人就越被動。原本他們還可以藉口朕對李家打壓,故意不給李幼澤美諡,藉此來抨擊朕。呵呵,朕這次會讓李家人在這件事情上,挑不出朕一絲一毫的毛病來。”
這位少女君王拉住身邊的女官,笑道:“婉兒啊,你是不知道,朕現在看那個古月的臭小子都順眼多了!你是知道的,我本來打算是讓他死在李幼澤手裡,然後收拾李幼澤那小子的,誰想到,最後死的是李幼澤那小子啊!”
唐婉兒心頭劇震。
她還真的是沒有想到,這位模樣如少女的君王將古月與李幼澤放在一處,還故意給了李幼澤這麼多的兵權,原來是包藏了希望借李幼澤之刀來殺古月的意思。
她是真的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她最多覺得是女帝對這位親自從上清學宮請來的首輔大人薄施懲戒。
哪裡知道是這等的殺局在等着古月。
這樣一來,她反倒是心裡有點發寒了。
古月是納蘭女帝親自寫信從上清學宮請來的首輔,尚且可以算計在裡面,用來借刀殺之,她一介女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古月如果被納蘭女帝借刀殺之,可能還會引來坐鎮聖人的震怒,引來各種不測的後果。
她唐婉兒有什麼?
她祖父還是當初秘密謀算要廢掉納蘭女帝的罪臣。
今日外面人就算再怎麼吹捧她,說她是紅妝宰相,又能如何?
她的生死,甚至都不需要納蘭女帝去佈局,一瓶毒酒,一尺白綾就可解決的事情了。
納蘭女帝自言自語道:“雖然不知道古月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朕不會賞古月任何東西,甚至虛名都不會給。這樣一來,古月一定會以爲,是李淳風對朕施壓了。實則李淳風一肚子火根本無從發泄,只能再發到古月的身上,定然又是一場好戲了。”
唐婉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陛下,這樣一來,難道不怕古月對您離心離德嗎?”
納蘭女帝忽地就笑了起來:“婉兒,這就是不懂男人,也不懂帝王心術了。”
她巧笑嫣然道:“朕越是這樣,男人們反而越誠惶誠恐,越來越想要討好朕。因爲他們抓不到,纔會格外地上心!這就是一場心靈上的博弈,誰投入多了,誰便是輸家!他們一開始就比朕投入的多得多了!”
唐婉兒雖然心內腹誹,卻還是不敢回嘴。
她心內的疑問,正在於,男女之情可以是一場博弈,那是因爲其中有利益糾葛,但如果萬古仙朝對於古月如果什麼投入都沒有,爲什麼他還要對萬古仙朝如此忠心耿耿?
可她根本不敢說,也不敢問。
納蘭女帝又笑了笑,從其中抽出一封奏章,對着唐婉兒說道:“婉兒,你瞧瞧我們,雖
然嘴上說,這件事情最無關緊要,卻在古月跟李幼澤身上花費了最多的時間,呵,真是有點難以自拔呢!”
唐婉兒緩緩說道:“陛下,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讓朝野上下,如此津津樂道這麼久的時間啊!”
納蘭女帝點了點頭,笑道:“也對,有道理。”
她將另外一封奏章緩緩展開,對着唐婉兒說道:“再說說另外兩場戰事看看,朕就喜歡聽你指點江山的模樣!”
唐婉兒微微害羞,正要開口,納蘭女帝卻是讓她如墜冰窖:“婉兒,你總能讓朕想起來,朕當年在先帝身邊,陪着先帝批閱奏章時的樣子……當時的朕,比婉兒你大上一些,但也只是大上一些而已。但朕年輕時可比你漂亮多了!”
唐婉兒登時誠惶誠恐,趕緊躬身,討好道:“陛下年輕時傾國傾城,喜歡您的年輕俊彥數不勝數,若非如此,也不會被選入宮中,得侍先帝,這一點,神都星上到公卿,下到黎明百姓,都是知道的!”
納蘭女帝聽到唐婉兒的話,不禁曬笑道;“哦,是嗎?”
她的眼神微微一寒,她顯然知道唐婉兒說的是假話。
先帝樸素至極,最不喜花哨,怎麼可能會特意迎娶一位因爲受衆人愛慕而絕色傾城的女子入宮?
事實就是,她作爲宮女得入先帝的後宮,顏色平平,都沒有成爲嬪妃,只是以才人的身份勉強算是後宮佳麗而已。
其後經歷了不知多少艱難困苦,陰謀算計纔有了今日的地位。
這顯然是一句恭維話了!
但身在宮中,這等恭維話聽得太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她淡淡一笑說道;“好了,婉兒,你給朕說說另外兩處戰場吧!”
唐婉兒擡頭,做了一個領命的姿勢,這才緩緩開口說道;“陛下,另外兩處戰場,遠疆郡不必多說,九幽鬼域戰力不強,也沒有大的建樹,最多算是守土有功,按照戰功正常賞賜即可。”
納蘭女帝點了點頭,翻看着手裡的朱封奏章問道:“那你對啓明郡那邊,針對昭明劍域的戰事,有何看法?要知道,燕破軍和李淳風在明珠郡那邊可都是吃了虧的!”
唐婉兒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昭明劍域那邊的確戰力讓我們措手不及,但這只是一個方面,最關鍵的還是因爲仙道聯盟的一系列動作,讓大將軍和李淳風都始料不及。”
唐婉兒繼續娓娓道來:“我朝與昭明劍域相比,原本最大的弱勢在於帝君星艦,屢次大戰都讓我朝吃盡了苦頭。這一次則不然,我朝對於帝君星艦的大量仿製已經抹平了雙方的差距,甚至我軍還佔據了數量上的優勢。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大將軍憑藉對昭明劍域的兵力優勢,獲得了戰局的主動性……”
她繼續說道;“只是沒有想到,對方後面支援了大批的生力軍,尤其是一些孩子們,更是非常厲害。確切地說,是一些年輕高手,他們思路活躍,讓大將軍都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