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楓中拳的霎那,燕破軍陡然感覺到了身後比自己施展寶瓶印時還要強大的可怖吸力。
瞬間,彼岸橋周圍漆黑夜空一變,彷彿是一張畫布徹底掀開。
在燕破軍身後的根本不是無垠的虛空,赫然是一處黑洞死星。
黑洞的核心,那是連光都無法逃離的地方!
此處雖然不是黑洞得核心位置,但已陷在了黑洞死星的引力牽引範圍之內了。
下一秒,燕破軍腳下的彼岸橋驟然遠飛,如倦鳥歸林,朝着秦楓的方向收縮了回去。
此時此刻,倒在彼岸橋上大口吐血的秦楓,反而因爲硬捱了燕破軍一拳,被重重轟飛,反而落在了黑洞引力較弱的位置。
他腳下的彼岸橋沒有絲毫的遲疑,迅速朝着引力範圍之內遠遁開去。
秦楓先是且戰且退,徹底離開琉璃口附近的兩顆死星,讓燕破軍以爲距離死星已經非常遙遠,再不去考慮這一點因素。
隨後秦楓以乾坤塔和鴻蒙鼎偷襲燕破軍,將他砸落在彼岸橋上,看起來是想用彼岸橋的法則束縛燕破軍,實則效果也確實還不錯,限制了燕破軍的實力發揮,否則秦楓應該是沒有可能在差了兩個大境界的情況下,接下燕破軍連續八個手印加持下的數萬拳。
可秦楓真正的目的,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障眼法作用。
讓燕破軍看不到彼岸橋外的真實環境,彷彿他一直都在漆黑虛空之中與秦楓在搏命廝殺。
至於燕破軍腳下會不會察覺到彼岸橋有什麼異樣,這一點答案是完全不會。
就好像人站在地球上,地球在動,人不動,所以人渾然不覺,所以文人才有“坐地日行八萬裡,巡天遙看一千河”的詩篇傳世。
燕破軍站在彼岸橋上,也是此理,在秦楓忍受燕破軍出拳的時間裡,彼岸橋已經反向朝着一顆死星黑洞極速掠去。
所以當秦楓迎接燕破軍最後一拳時,秦楓直接撤掉了彼岸橋的障眼法禁制,與此同時,他憑藉這一拳的巨大沖勁,硬接燕破軍一拳,脫離了死星的引力範圍。
這一切,似乎都是秦楓算計好的!
燕破軍勃然大怒,剛要御空飛離死星的引力範圍,可在全力揮出一拳之後,他已到了強弩之末的狀態。
燕破軍兩腳如深陷泥濘沼澤之中,竟是難以挪動分毫,甚至前進一步,後退兩步,只能看着秦楓的身影隨着彼岸橋的那一道金光越來越遠去。
“該死!”
燕破軍雙腳如陷泥濘,渾身纏繞金光,戰吼連連,紮緊馬步,卻還是被一步步地朝着死星深處滑去。
正當此時,一顆足足有一座城市大小的隕石星辰,受到死星引力的拖拽拖着長長的曳尾重重朝着燕破軍砸來!
燕破軍剛剛鬆開一側腳步,想要躲閃開這一顆當頭砸下的隕石星辰,卻是身軀驟然失去了平衡,向着漆黑深淵倒滑而下。
下墜了不知多久,他才停住了身形,
燕破軍此時此刻覺得渾身都好像被
億萬斤巨石壓住,別說動彈絲毫,竟彷彿是連念頭都難以挪動絲毫了。
極目之處,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殘破的隕石,破碎的遠古星艦殘骸,不斷受到牽引向下墜落的星辰,這些星辰有的表面還殘留有一些人造建築的痕跡,但無一例外傾倒崩塌,只剩些許殘垣斷壁……
燕破軍咬緊牙關,幾次怒吼咆哮,竟都是無法掙脫分毫。
反而身軀因爲難以承受死星的重力和自身動作的雙重壓力,骨骼不斷髮出“喀喀喀”的脆響,幾欲斷裂一般。
即便進入不爭境的武道強者,肉身強悍程度勝過神兵利器,但在能夠碾碎一顆星辰的死星壓力之下,當真還是不夠看。
可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霎那之間從遠處激射而至,竟是穩穩落在了燕破軍的身前。
燕破軍在看到那道人影的瞬間,心中之氣竟是鬱結之下,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秦楓,你這廝……是來嘲笑我的嗎?你也配嗎?”
在燕破軍面前的那道白光,赫然化成了秦楓的模樣。
只是他現在一身白衣已變血衣,他盤腿坐着,胸前可見一大塊凹陷進去的胸骨,可見燕破軍一拳的威力。
秦楓擁有帝體進化而來的青天琉璃體,居然都險些被徹底打成兩截。
若是被從胸口貫穿,直接將身軀打成兩截,即便秦楓身軀是與天帝青玉劍一個材質的青天琉璃體,也要當場死透,神仙難救。
換言之,如果秦楓不是青天琉璃體,在硬接燕破軍那一記“萬法歸宗”的瞬間,就已經死了。
而不是憑藉燕破軍的“萬法歸宗”轟出死星的引力範圍,逃出生天。
結局將會完全不一樣。
此時此刻的秦楓坐在白光之中,他渾身浴血,七竅之中不斷地有鮮血滲出來,他看向燕破軍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嘲諷意味,他說道:“若無使用一些手段,我如何能夠戰勝跨越兩個大境界,不屑一切要將我斬殺當場的你?”
燕破軍一時語塞,他辯解道:“食君祿爲君死,即便我揹負上跨越兩個境界,斷你這個後來者前路,扼殺天才的罪名,我也要防止你爲其他勢力所用,成爲萬古仙朝的心腹大患。”
他堅定說道:“與萬古仙朝的長治久安比起來,我燕破軍區區個人榮辱,算得了什麼?”
秦楓忽地平靜問道:“你現在還這麼想嗎?依舊還是沒有一點後悔嗎?”
燕破軍看向面前一縷白光之中的秦楓,知道他肯定是以某種秘法將自己的身影投射進來與他對話而已,再想要擊敗他,如今已是完全沒有可能了。
他緩緩說道:“後悔的只是沒有能夠擊殺得了你!即便同歸於盡,也好過被你算計落得今日這般的下場!”
原本燕破軍以爲秦楓聽到這番話會勃然大怒,即便這道白光不能離去,他也有可能會直接自爆掉這道白光,再不與燕破軍說話。
可是卻沒有……
秦楓滿是鮮血的臉上,甚至還流露出了淡淡的遺憾之意:“燕破軍,國士無
雙,你之謂也。只可惜,萬古仙朝欠你太多了!”
燕破軍得了秦楓這句讚譽,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說下去了。
秦楓緩緩說道:“我送出一道分身來此,當然不是爲了譏諷挖苦你。我只是想問問你……”
坐在白光之中的秦楓身影,面容肅穆,全無半點嬉笑神色:“你可有遺言要我帶出?”
燕破軍一時啞然。
秦楓沉聲說道:“你佔據絕對上風之時,尚且分心問我,可有遺言要說,你也誠心說必定會盡全力幫我帶到。其實若無你分心與我說話,你早上哪怕幾息時間出拳,也許彼岸橋還沒有進入死星的引力範圍,你我勝負,也許還當真會倒過來……”
秦楓繼續說道:“由此可見,你是當真覺得,需要給我一個說遺言的機會。這是你對我的尊重,君子投之以木桃,必報之以瓊瑤。”
他停頓了片刻,用重傷後,沙啞的聲音說道:“所以,我秦楓也答應你,如論你要我將遺言帶給誰,哪怕是你們萬古仙朝的納蘭女帝,我定會全力以赴幫你帶到!”
燕破軍聽到秦楓的話,竟是霎那之間張大着嘴巴,不知道說什麼話纔好。
一霎那之間,他原本堅硬如一塊玄鐵的眼神之中竟是悔恨,不甘,遺憾,失落所有情緒霎那之間涌上了眼睛。
彷彿在一個霎那之間,他從那個渾身沐浴金色血液,神光無限的人間神祇,又重新變回了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有血有肉,有妻有女的普通人。
秦楓看向燕破軍,鄭重地再次問道:“燕破軍,你——可有遺言?”
燕破軍看了秦楓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肺裡吸入的都是渾濁不堪的砂粒,他沙啞說道:“我能否在遺言之外,再提一個遺願請你幫我完成?”
秦楓聽到燕破軍的話,稍稍猶豫之後,終於鄭重點頭:“只要我力所能及,且不違揹我的行事之道,我可爲你完成一項遺願。”
秦楓對完成遺願一事,答應的並不如傳達遺言那般肯定。
畢竟承諾太過容易,毀諾卻無比艱難。
如果無法做到,就不應該輕易承諾答應下來。
秦楓的態度似是在燕破軍的意料之中,他緩緩說道:“我的遺言,是帶給芷虎的,不是帶給女帝陛下的,你大可放心。我請你帶話芷虎……”
秦楓點了點頭,原本他以爲燕破軍會說一大段對燕芷虎的諄諄教導,可結果卻是簡單到讓秦楓都難以置信。
燕破軍徐徐說道:“不要爲我向你復仇,沒有意義!”
秦楓一時錯愕,卻聽得燕破軍緩緩說道:“接下來,該說我的遺願了。”
他看向秦楓,一如當年在上清學宮時初次與他見面時審視着他一般。
燕破軍又吸入一口氣,他緩緩說道:“你以後必然會走得比我更高,比我更遠,也終究會遇到那名驚才豔豔,武道通神的昭明劍域之主林淵……”
他看向秦楓,語氣懇切道:“你能否用我的萬法歸宗拳,與林淵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