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戀吳恙的美貌?
許明意聽得愣了一瞬。
秦五叔告起狀來竟是如此直白的嗎?
且……秦五叔是如何看出來她迷戀吳恙的美貌的?難道她就表現的如此明顯,竟連秦五叔這等萬年榆木疙瘩都能一眼看透?
思及此,許明意難免有些心驚。
且於明面之上,還是要掩飾一二的——
“倒也不能說是迷戀什麼美貌……”許明意輕咳一聲,道:“最主要的是,孫女覺得吳世孫人品頗好。”
往後她在這個家裡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可萬不能讓祖父覺得她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
鎮國公聽得面色變幻了一下:“也就是說……你此番去寧陽,確實是特地找他去了?”
說是看中對方的人品而非美貌——可說到底,不都是看中了麼?!
“也不單單只是去看他,孫女對寧陽城的繁華本就嚮往已久,不過是順路去瞧瞧他罷了。”
鎮國公聽得沉默了一瞬。
先前聽秦五說孫女將此行稱爲順路時,他只覺得這謊話編的太過敷衍,可現下這順路二字從孫女口中親自說出來,他竟莫名覺得確也有此可能……
這一刻,便是連自己也忍不住想要捫心自問一句——他寵孩子是不是當真寵得太上頭了?
但這些並不是眼下最重要——
“昭昭,你如實同祖父說,你是不是喜歡這位吳世孫?”老人看向坐在那裡的少女,正色問道。
他知道,他一個做祖父的,如此直接地同孫女詢問此事,很有些不妥當,但是,此事他必須要問清楚。
且他許啓唯的孫女,也不會是因爲這一句問話就慌亂無措的女孩子。
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許明意沒有猶豫地點了頭。
“是,孫女很喜歡他。”
這件事情,她可以瞞着所有人,卻唯獨不能瞞着祖父。
因爲,吳恙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
他們二人的身份,註定了這場喜歡絕不能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更關乎許吳兩家的大局。
所以,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只有說清楚了,才能更好地安排接下來的事情——若分明喜歡,卻非要口是心非閃閃躲躲,叫祖父誤解了她的心意,那大家的勁兒還要怎麼往一處使?
那日他追到城外送她,她便決定了要努力向他走近,又怎能什麼都還沒開始做,便自顧在家人面前退縮了呢?
這般想着的女孩子,眼神裡便隱隱透露出堅定之色。
聽她答得這般直接,鎮國公的心情略有些複雜。
竟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他本還想着,會不會是秦五這憨貨胡思亂想——
難道說,當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想到先前自己將人救回,有意讓其替孫女沖喜之事,鎮國公微微嘆了口氣,看向孫女問道:“眼下知道喜歡了?如今可後悔當初攔着祖父請陛下替你二人賜婚的事情了?”
“一點也不後悔。”許明意搖了頭,道:“孫女喜歡一個人也好,想嫁一個人也罷,都是想開開心心的,這種事本該是錦上添花,而絕不是要讓祖父爲了我的一己之私,甚至要將手中兵權送出去作爲籌碼來交換——”
若她想要的是這樣不管不顧的感情,那乾脆將吳恙直接拐跑就是了,哪裡還用得上在這裡囉嗦啊。
鎮國公看着大局爲重的孫女一眼,不由心想——看來直接將那老傢伙的孫子給拐跑藏起來的想法是行不通了。
不過……好的想法還是要保留的,兩手準備要做好,萬一以後真用得上,也可隨時拿出來用。
但現下,孫女所求,乃是明面上的兩全之策,既是如此,那他就不得不多問一句了——
“這吳世孫是何想法?”
他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情最讓他無法接受的便是自家孫女一廂情願——若是如此,他在吳竣那老傢伙面前,以後還怎麼擡頭做人?!
到底吳恙沒有明言,許明意對此本不打算多說,可對上自家祖父那種飽含“你可得給祖父爭口氣”以及“祖父絕不能輸給那老傢伙”的渴望眼神,她張了張嘴——
只能道:“他同孫女,乃是同樣的想法。”
這一刻,她算是更爲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份喜歡,果真不止是她和吳恙之間的事情……
這其中除卻大局之外,甚至還摻雜着兩家祖父之間的恩怨與博弈。
“——他說了?他先說的?!”鎮國公一瞬不瞬地盯着孫女。
許明意爲難了一瞬,還是艱難地頂住了這巨大的壓力,如實講道:“倒也沒說,是孫女猜得。”
“……猜得?”鎮國公的神情驟然變得微妙,而後忙又問道:“那你可同他講明瞭?!”
許明意搖頭:“還不曾。”
她話音剛落,便見自家祖父大鬆了口氣,緊握着太師椅兩側扶手的雙手也放鬆了下來。
謝天謝地,他家昭昭也沒說……那這就還有翻盤的餘地!
老爺子繼而開始正色分析起來:“雖說喜歡就該去爭取,但這個吳世孫,依我看來,也是個有心思的。在形勢未明之前,理應是敵不動我不動,切記不要衝動行事,以免壞了大局……總而言之要穩住,這種事情,誰先開口誰就先佔了弱勢。”
……這還用上兵法了?
且……誰先開口誰先輸?
這裡的輸贏,指得恐怕是她家祖父和吳恙的祖父吧?
到底是誰和誰成親啊……
許明意壓下內心的怪異感受,看一眼自家祖父,點了點頭,道:“孫女記下了。”
“且你要懂得辨認真假,莫要被花言巧語迷了心竅。”鎮國公又認真交待道:“千萬不要被吳家人給騙了。”
他甚至忍不住想,這會不會是定南王那老傢伙的詭計?想要藉此來打擊報復他?亦或是有着別的算計?對他沒轍,就拐彎抹角想要對他孫女下手?
這些所謂世家大族,成日說什麼教養風骨,可在真正關乎利益的事情面前,論起不擇手段,也歷來是無人能及的!
這一點,他可是親自見識過的!
雖說過分多疑不可取,但事關孫女的終身大事,謹慎些總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