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本是萬家團圓之際,但大齊軍隊突然趁着夜色對對岸的胡人軍隊進行突襲。陸庭舟率部偷襲胡人大營,在燒了胡人的帳篷之後,假裝不敵往木圖河撤離。
而胡人此次帶隊大將軍名喚穆圖,乃是鮮卑人出身,此次胡人打算分爲三路進攻,這邊的人剛集結到木圖河,還沒商定好哪天偷襲呢,就被人偷襲了一把。
結果等出去打了之後才知道,區區幾百人,就敢偷襲他兩萬人馬地大營。所以在陸庭舟下令撤退的時候,穆圖便下令追過去,一定要將這些偷襲的漢人粉身碎骨。
後來居然有人大喊,說那羣偷襲的漢人裡頭,有大齊的王爺。
這麼一聽整個軍營都震撼了,原先還在那慢騰騰穿衣裳的,都裹了衣裳就衝出去。但凡在軍中當士兵的人都知道,只要能擊殺大齊的將軍,即便是個偏將,都能立即改變命運。
如今這可是個王爺,聽說還是大齊人大可汗的親弟弟。
這邊大齊的軍士護着陸庭舟往回逃,而身後的胡人則是不停地追逐。不過大齊的軍隊雖說人少,但各個悍勇,特別是那個在黑夜中穿着銀色鎧甲的人。
後來也不知又是誰喊了,說穿銀色盔甲的便是大齊的王爺。可誰知沒過一會,跑出好幾個銀色盔甲之人。胡人的騎兵便跟在身後追,一直追到木圖河,大齊的軍士開始渡河,而胡人也跟着過河。
但是河面卻不知爲何特別地溼滑,大齊人騎得戰馬好像並不受影響一般,飛快地往河對岸奔去。
“漢人的王爺就在前面,不要放他走,”在喊殺聲中,便傳來一聲突兀地聲音,似乎就跟着漢人的王爺附近。
衛戌一嗓子吼完之後,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旁邊的人,而旁邊穿着銀色盔甲的陸庭舟,在冰面和月光的雙重照射下,銀色盔甲簡直是熠熠生輝。
此時大批胡人騎兵追了上來,而所有的大齊士兵都已經渡河。一直到了河中央,這本就是冰層最弱的地方,大齊的士兵和胡人的騎兵之間幾乎只有幾丈遠了。
誰知就在此時,突然一個紅色信號箭從空中響起,幾乎是同時,前方大齊的士兵往後面扔了個黑色的圓球,誰都沒看見那圓球是什麼,在冰面上滾了兩圈之後,突然就炸裂開了。
此起彼伏的炸裂聲響起,那些圓球若是論功效並不能炸死人,但是在滾落在冰面上,卻足以將冰面炸裂,而胡人的起兵還沒反應過來,連人帶馬就掉了進去。有些人縱馬踏了過去,結果到了冰洞的另一端,那邊的冰層也隨之塌了。
而大齊的騎兵早就知道會如此,這會只管着往前面跑。
而後面的胡人起兵還沒反應過來這邊的情況,縱馬過來後,便又掉進那無底的黑洞之中。當後面的騎兵想往會撤的時候,冰層終於不堪重負,說不清的胡人騎兵連帶着馬匹開始掉了下去。
此役滅胡騎兩千餘人,毀胡人戰馬兩千多匹,而大齊這邊則是死七人,傷九人。
陸庭舟幾乎是兵不刃血地打贏了第一場仗,就連聶峰這個作戰經驗豐富的將軍都對於這樣的勝利目瞪口呆。
謝清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對謝清溪說道:“是因爲我們兩的經歷,他纔會想到這個法子的吧。”
當然謝清溪並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個可憐的小白鼠。
顯然新年中的第一場勝仗,讓葉城的百姓歡欣鼓舞。而謝清溪這個時候也才發現,人們對於戰爭並不悲哀,相反抱有極大的信心。
溫錦坐在下首看着她笑道:“葉城有百年未被破城,如今有王爺和我家二爺在,肯定不會被這幫胡人佔了便宜的。”
“爹爹最厲害了,”溫錦的長子聶霆立即拍着手鼓掌道。
謝清溪讓人拿了糖果上來,作爲一個穿越者,謝清溪覺得自己真的沒做出什麼改變人類歷史。她唯一能拿出來蘇的地方,居然就在吃食上面。
這會她想着家裡頭要是有小孩子來拜訪的話,應該拿出糖果來給孩子吃。所以她特別讓硃砂將她之前做的草莓醬、蘋果醬還有桔子醬都拿了出來。
這些水果醬都是當季水果出來之後,她就讓人做的,口味都保留了水果最原始的口味。
所以要做糖果的時候,她就讓人做出各種口味的。因爲今年是猴年,所以做了好多猴子形狀的糖果,所以婢女端着托盤上來的時候,聶霆的眼睛都瞬間點亮了。
婢女端着描金櫻桃紅托盤,上頭鋪了一層糖紙,糖的顏色因爲所加的果醬顏色不同而變得五顏六色的。而這些糖果都是比較大的,所以謝清溪讓人弄了木棒在上面,所以與其說這是糖果,倒不如說這是謝清溪自制的棒棒糖。
大概不管男小孩還是女小孩,都對糖果沒有抵抗力。溫錦看着聶霆眼睛一眨不眨地,就知道他喜歡地很,此時謝清溪溫柔說道:“你喜歡哪個,挑一個吧。”
“只能挑一個嗎?”聶霆糾結了半天,就在他伸出手的時候,突然又轉頭看着謝清溪,表情很是可憐兮兮。
謝清溪一聽便知,便笑了起來,她有些無奈地說道:“其實我是想全部都給你的,不過我怕你娘不同意。”
溫錦聽了也是啞然失笑,此時聶霆又用哀求地眼神看着她,溫錦只得說道:“其實娘也想你多拿幾個,可是怕王妃娘娘不同意。”
這可憐孩子,差點被玩壞了。待他歡快地拿了最大的猴子,歡天喜地地跟着丫鬟去旁邊屋玩之後,謝清溪瞧着離開的聶霆便笑着問:“聶霆可真可愛。”
“你是沒見他那個活潑勁呢,只要他爹在家,吵着鬧着要玩什麼騎馬打仗的遊戲,有時候他爹都得給他當馬,”溫錦因和謝清溪是舊識,如今兩人同在葉城,頗有些惺惺相惜地感覺,所以說話也隨意多了。
謝清溪回想了一下聶峰的樣子,實在是想不出他趴在地上給聶霆當馬的模樣。
溫錦又開始抱怨說:“我早和他說,疼孩子也沒這個疼法的,要是以後他長大了,還怎麼好管教。”
謝清溪沒想到聶峰這樣的將軍,竟是這等慈父的形象,反倒是溫錦頗有點嚴母的樣子。這讓謝清溪忍不住開始想象,要是以後自己有了孩子,會是慈母還是嚴母呢?不過看陸庭舟的性子,估計也是嚴父的多。
待到了傍晚的時候,陸庭舟回來了。如今他住在軍營之中,只偶爾回家一趟,就連元宵節都是在軍中度過的。而成是非也時常前往謝清湛的院子,整個府中只有他那裡,既有地圖又有沙盤。
陸庭舟回來的時候,聶峰也跟着他一塊過來了,將溫錦和聶霆一起接了過去。顯然聶霆很喜歡陸庭舟,站在他母親身後,偷偷朝陸庭舟看了好幾眼。
等他們回去之後,謝清溪便讓人趕緊擺飯。若是說以前還沒覺得陸庭舟有什麼地方變了,這會吃飯才真瞧出來了,猛地就是吃了兩口米飯,菜專挑肉吃。
以前陸庭舟吃飯那叫一個精細,但凡上桌的菜無不是色香味俱全的,而且都是以清淡爲主。結果這會謝清溪再看他吃飯,專挑肉吃,虧得她讓廚房上了一個紅燒肉,這還是因爲她昨日多吃了兩塊這個紅燒肉,覺得不錯,就讓人今天也做了。
結果,一頓飯下來,以前他喜歡的白蘭花炒蝦仁、清炒茭白、肉丁豆腐羹一口沒動,紅燒肉吃了有半碗。
“有湯嗎?”陸庭舟問她。
謝清溪看了一眼桌子對面放了冬蟲夏草的烏雞湯,便問他:“你想和什麼湯?”
“爽口一些的便好,”陸庭舟說道。
待過了一會,廚房便上了一鍋魚湯,那湯汁是煨地純白純白,連一點魚腥味都沒有。等上了之後,謝清溪給他盛了一口,人家都沒用勺子,仰頭就喝了下去。
謝清溪眨了眨眼睛,顯然是有些無法接受他從驕矜尊貴的畫風,一下子變成軍營中的粗礦作風。
陸庭舟大概也覺得喝得猛了,待放下碗後,就看見她笑:“先前不覺得自己有多挑剔,等入了軍營才知道,差得遠呢。”
如今的軍營可不象謝清溪熟悉的解放軍部隊那樣,什麼一日三餐,餐餐有肉。大齊的軍營別說是肉了,就連油腥都極少見,要是哪天碗裡頭蓋着兩塊肉了,那就說明明天要上戰場了。
陸庭舟剛進去的時候,便同聶峰他們一塊吃飯。說實話這些武將都有小竈,可說是小竈吧,也就是稍微小點的鍋,給他們幾個將軍單獨弄,能保證頓頓見肉。
陸庭舟頭一回是和聶峰一塊吃飯的,他沒想到自個居然能吃吐了。
當時跟在他身邊的衛戌都傻了眼,還是聶峰趕緊倒了熱水讓他喝一口壓壓驚呢。後來聶峰還安慰他說,當初他進軍營的時候也吐過。
陸庭舟表面雖不說,可他這樣自尊心強的人,豈容自己有一絲的行差踏錯的,待下頓飯開始依舊同聶峰一同吃,這會就是再難吃,他都嚥了下去。
“再過幾日,朝廷的大軍就能到了,只是木圖河的冰面被毀之後,胡人的兵馬便開始往東移,只怕他們是覺得葉城有木圖河在,並不好攻克,”陸庭舟偶爾會和謝清溪說起戰情,但說的也並不多。
不過謝清溪卻是送了一口氣,朝廷的大軍到了,就意味着陸庭舟他們的壓力便小了許多。
待朝廷兵馬到了城外十里的時候,陸庭舟和聶峰親自去迎接的。葉城首戰大捷,大齊軍隊不僅以幾百起兵燒了他們的一些糧草,還滅了胡人兩千餘人。就連皇帝都以八百里急報,嘉獎了陸庭舟和聶峰。
若說在首戰之前,軍中還有人懷疑這位養尊處優的王爺,是否有帶兵的能力,那麼一戰之後,再提起恪王爺,誰不是豎起大拇指。
雖說此戰只是偷襲,但是兩軍在城門外擺出陣勢,待雙方守將相互喊了一通狠話,然後上萬人廝殺的戰法,那是三國時代的玩法好吧。
兵法講究的是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雖然這些普通的士兵並不知道這樣的大道理,但是恪王爺能帶着幾百人闖進胡人的大營,最後滅敵兩千餘人,而自己這邊戰死和傷者也不過才十六人而已。
可以說是以最少的損傷,換得了最大的勝利,所以誰都服氣他。
如今正冬季還好,但是一旦過了三月便是春耕的時候,所以朝廷也希望在三月之前能夠結束這場戰事。而這次不管是內閣還是兵部都給予了最大的方便,而聽聞內閣首輔和次輔甚至在皇上面前都吵了起來。
因着打仗的事情,葉城元宵節就連燈會都沒讓開。謝清溪倒是讓人做了不少花燈放在家裡頭的花園,讓丫鬟和僕婦都去瞧瞧。
這會過了上元節了,花燈依舊放在院子裡頭呢。不過也不知是誰在池子裡頭放蓮燈的,後來陸續有人在水池裡頭放蓮花燈,一開始花園的管事還來稟告她,說是要抓這些在池子裡放蓮燈的人。
謝清溪倒是沒同意,放蓮燈也算是一個傳統吧,不管是爲了自己祈福也好,爲了家人祈福也好。
園子裡頭統共有兩處水池,有了早就上了凍,還有一個因着是引進外頭的活水,所以一直沒怎麼上凍,就被人放了蓮燈。這會謝清溪乾脆讓人將整個池子裡頭的冰塊都敲掉了,誰愛放燈誰就去。
所以月白約硃砂一塊放燈的時候,硃砂隨口問了謝清溪一句,她也就答應了。
這會她身上裹着大紅的披風,脖子上圍着一圈的兔毛,旁邊的丫鬟手上捧着好幾盞蓮花燈呢。待到了池邊,硃砂便拿了火摺子開始點燈,結果風一吹火就滅了,連着試了好幾回,怎麼都點不着蓮燈。
謝清溪拉了旁邊的丫鬟一把,說道:“來來,咱們圍成一圈,讓硃砂點燈。”
於是幾個姑娘都圍了過來,肩挨着肩的,硃砂拿了火摺子出來點燈。待燈點好之後,硃砂又趕緊喊道:“快放燈,可別讓這風把火吹滅了,要不然待會許願就不靈了。”
有個丫鬟急吼吼地就要放燈,硃砂立即便說道:“怎得這般沒規矩,王妃娘娘還沒放燈呢。”
“你們先放吧,我這披風擋風,”這會謝清溪已經把披風撩了起來,將蓮花拿着靠近自己的懷中。
跳躍的燭火,兩邊搖曳閃爍着,你以爲下一刻它就滅了,可它閃了閃依舊堅挺着。
丫鬟們依次放了燈,有人正許願呢,就見燈滅了,懊悔地叫了一聲。有人剛許完願,就見蓮燈被風吹歪了,蠟燭翻了身,整個蓮燈沉了下去。
待謝清溪小心翼翼地將蓮燈放下去後,便看着它一直往前飄。
“小姐,趕緊許願啊,”硃砂見她還不許願,便着急說道。
“我許的願望,它未必能幫我實現,”謝清溪有些無奈地說道。
可她的蓮燈卻一直飄啊飄,不管風怎麼吹,上面小小的燭火就是不滅。一直到整個池子裡頭,其他的蓮燈或滅或沉入水底了,只剩下謝清溪的蓮燈還在飄。
或許,它真的會實現我的願望也說不準。
謝清溪雙手交握,虔誠地閉上眼睛。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見蓮燈上的燭火已經滅了。
就在衆人有些扼腕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叫聲:“溪溪。”
謝清溪站了起來,略整理了下身上的披風,這才調頭看謝清湛。誰知她一轉頭,就瞧見站在謝清湛身邊的男子。
謝清湛見着她呆滯的表情很是滿意,連跑了幾步,興奮地大喊道:“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謝清駿站在湖邊的燈亭旁,葉城的寒風都凍不住他嘴角暖如春風的微笑。
原來向蓮燈許願真的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