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將從院外快步走進來,走到信王的面前,單膝跪下,沉聲開口。
“王爺,趙廚娘的家人……”
信王揮揮手,說道:“現在去找,怕是遲了。”
那小將語氣頓了頓,點頭說道:“王爺英明,趙家早已人去宅空,據趙家的鄰居所言,他們在五天前,就已經搬離京都,不知所蹤。”
“不必再浪費時間找他們。”信王望着前方,說道:“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在京都出現了。”
那小將低着頭,想了想,說道:“王爺,朝中諸位大人都……”
“都怎麼?”信王低頭看着他,問道:“都覺得應該廢掉太子,讓本王取而代之?”
那小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聲道:“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太子步步緊逼,王爺就算不爲自己做打算,也要爲王妃和郡主做打算。”
信王搖了搖頭,說道:“當皇帝有什麼意思,當皇帝都不能釣魚……”
“王爺……”
信王看着他,說道:“下去吧。”
小將擡頭看了看,許久才站起身,轉身向外面走去。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才傳來一道聲音。
“順便再傳幾道命令。”
……
太子府。
太子一臉陰沉,問道:“他們真的這麼說?”
他身後的一人張了張嘴,許久才道:“殿下,都是一幫刁民,屬下已經嚴令官府,若是有人膽敢對殿下出言不遜,便將他們關進大牢,棍棒伺候!”
太子遇刺,本來是一出好好的苦肉計,很容易的就可以將矛頭指向信王,信王在民間的聲譽頗高,就是因爲他的公正無私,可若是信王爲了奪得皇位,便買通刺客刺殺太子,還有什麼清譽可言?
按照他們原先的計劃,當民間的風向開始倒向太子的時候,再安排陳國使團出些事情,陳楚聯姻於太子有益,最不希望看到此事發生的,自然是信王。
到時候,信王便是破壞陳楚聯姻,破壞陳楚結盟的幕後黑手,又會對他形成一記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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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件事情若是按照他們預期的發展,民間和朝廷的風向就算不會徹底扭轉,但信王也會處於劣勢。
可誰想到,在這第一環節就出了差錯,太子遇刺,百姓們居然不譴責信王,而是盼着太子死!
這一意外狀況,徹底的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該死的!”太子怒罵一句,一腳踹翻了面前的矮桌,隨後便臉色發青的抱着腳,額頭冷汗直冒。
身旁之人驚道:“殿下,您沒事吧……”
太子揮了揮手,咬牙道:“都給本宮滾!”
這時,一道人影匆匆的從門外跑進來,跨進門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又飛快的起身,大聲道:“殿下,殿下,出大事了!”
太子擡起頭,厲聲道:“又有什麼事!”
那人擡起頭,大聲道:“殿下,信王中毒了!”
太子聞言,猛地看向他,問道:“你說什麼?”
那人連忙上前,說道:“回殿下,有人在信王府的膳食裡下毒,現在信王府的人正在滿京都的找兇手呢!”
太子一臉期待,問道:“信王毒死了嗎?”
那人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太子的表情有些失望,但總的來說,還是頗爲振奮,畢竟這已經算是他這些天來聽過的爲數不多的好消息了。
他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可惜居然沒有毒死他……”
那人語氣頓了頓,又道:“殿下,還有一件事情。”
太子看着他,問道:“什麼事?”
那人道:“信王剛纔下了幾道命令,將朝中的幾位重臣紛紛捉拿下獄,不知道想要幹什麼。”
太子皺起眉頭,說道:“到底怎麼回事?”
“他給出的罪名是戶部尚書貪污國庫銀兩,兵部左侍郎倒賣軍械,吏部右侍郎以公謀私……”
那人看着太子,說道:“信王此次莫名其妙的將十餘位朝中重臣都拿入獄中,事出突然,殿下不得不防。”
“戶部尚書,兵部左侍郎,吏部右侍郎……”太子瞥了他一眼,說道:“這都不是我們的人,你慌什麼?”
太子身後的一名謀士終於忍不住,走上前,提醒道:“殿下,朝中除了信王的人之外,都是我們的人,雖說這些大人都沒有投靠太子,但只要他們也沒有倒向信王,便是支持太子登基的。”
太子聞言,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驚恐道:“信王他想幹什麼,想造反嗎?”
那謀士立刻道:“殿下不必驚慌,只有陛下能調動禁軍,巡城司也歸兵部統籌,信王不可能造反的。”
太子震驚道:“那他想幹什麼?”
那謀士道:“他恐怕是要藉此打壓異己,殿下還要小心纔是。”
太子立刻問道:“那我應該怎麼做?”
那謀士想了想,說道:“殿下,明日一早,陛下要親自臨朝,信王有刺殺太子之嫌,又藉着攝政王的權力,打壓異己,太子只要安排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明日在大殿之上彈劾信王,相信陛下自會明斷。”
“對,對……”太子連連點頭,說道:“備車,我現在就去拜訪太傅大人和太師大人……”
……
自數年前始,因楚皇龍體抱恙,大多數時間都臥病在宮內,越來越少的出現在朝堂上,將所有的政事都交由攝政王打理,以至於京都百姓只知有攝政王,不知有皇帝。
甚至於京中的官員,每月也只能見到一次皇帝,便是在每月一次,楚皇親自臨朝的時候。
天子的身體每況日下,每次臨朝,也不會超過一刻鐘。
朝中官員早在數天前就收到通知,陛下將在六月十三臨朝,屆時京都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要上朝。
面色蒼白的楚皇由兩名宦官攙扶着坐在龍椅上,一名官員走上前,說道:“各位大人,有何事要奏?”
一名老者抱着笏板走上前,說道:“陛下,太子殿下於前日在京都街頭遇刺,至今沒有抓到兇手,不知是何惡徒,膽大包天,竟敢行此儲君,意圖亂我楚國社稷,老臣懇請陛下勒令刑部嚴查,絕不姑息。”
太傅大人罕見的在朝堂上發言,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雖然他這一段話裡沒有提到信王,但誰都聽的出來,太傅暗指的是誰。
楚皇艱難的擡起手,說道:“給太傅看座,太子遇刺一事,着刑部和大理寺嚴查,不得有誤……”
說完這幾句話,他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靠在龍椅上,微微喘氣。
又有一名老者站出來,拱手道:“陛下,老臣彈劾信王,以攝政之名,未經查實,便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朝中十餘名重臣下獄,爲打擊異己,肆意妄爲……”
太傅和太師都是兩代帝師,也教導過太子讀書,是皇家最爲堅定的擁簇者,德高望重,深受朝臣信賴,百姓愛戴。
太子站在隊伍最前面,低着頭,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楚皇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問道:“信王呢?”
一名宦官上前道:“信王殿下身體有恙,今日沒有上朝。”
楚皇揮了揮手,說道:“攝政王公正無私,不會無的放矢,此事,交給御史臺覈查吧,衆卿還有什麼要奏的?”
“臣有本奏。”禮部尚書上前一步,奉上一封奏本,說道:“臣彈劾太子品行不端、魚肉百姓、胡作非爲、倒行逆施……”
禮部尚書手持奏本,詳細列出太子罪狀二十三條,跪倒在地,聲如洪鐘:“臣懇請陛下廢黜太子李直,以正國本,以匡社稷……”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六部尚書,除被下獄的戶部尚書之外,盡數出列,連同京兆尹,御史大夫,大理寺卿,秘書監……,數十名官員整齊的跪在一起,聲音響徹大殿。
太子嘴角的笑容早就僵在臉上,目露驚恐,渾身顫抖,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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