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今天很熱鬧。
刑部,御史臺,大理寺官員齊聚,當着工部諸位官員的面,將所有的權器都重新檢驗了一遍。
工部官員看着檢驗結果,抿了抿嘴脣,皆是難以置信。
與朝廷規定的標準權器相比,工部的權器輕的輕,重的重,如果不是製造權器的工匠不認真,便是有人在這上面動了手腳。
前者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工部的工匠就算是再不認真,也不可能出這麼大的差錯,更何況,每一隻權器磨製完成之後,還要經過層層檢驗,除非有人買通了每一關的檢驗人員,否則這種不合規的權器,根本不可能被送出去使用。
於是,負責製作權器的工匠,以及所有的檢驗官吏,全都被刑部和大理寺拿下。
權器的製作是工部司負責,檢驗的人也都是工部司官員,這一次,工部司上到郎中,下到工匠,幾乎是被一網打盡。
至於崔侍郎,朝廷也已經發下了詔令,召他回京。
工部尚書聞訊,匆匆從家中趕來的時候,工部郎中、員外郎、三名主事,五名掌固、書令史,十餘名工匠,正排着隊被官差從工部押出去。
工部尚書看着這一幕,大驚道:“怎麼回事?”
屯田郎中抿了抿髮乾的嘴脣,走上前,說道:“工部司製作的權器出了問題,陛下下令嚴查,工部司的同僚都被帶走了,朝廷也發令召回崔侍郎……”
“權器!”工部尚書聽到這兩個字,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工部造的權器,不是給工部用,而是運送到各地的鹽場,礦場,等任何需要計量的地方。
工部的權器出了問題,牽扯到的,是整個陳國!
唐寧以前在御書房見過工部尚書,走上前,拱手道:“尚書大人的病情好些了嗎?”
工部尚書看了看他,下一刻便扶着腦袋,說道:“大夫說還要休養幾個月才能痊癒,這段時間,工部就麻煩唐大人了。”
“這是本官的職責。”唐寧笑了笑,說道:“尚書大人放心,工部就交給我了。”
工部尚書看着他,嘴脣抿了抿。
放心,他怎麼能放心,怎麼敢放心?
他纔不在工部幾天,工部四司就只剩下了三司,離開的這幾個月,他的工部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雖然心裡有些生氣,但他卻也不想再留在工部了,掃把星自己惹下的爛攤子,還是交給掃把星自己去收拾吧。
這些事情牽扯出來的東西,即便是他也會感到頭疼。
工部尚書匆匆離開之後,唐寧也離了工部衙門,去往戶部。
這些權器是出自工部,工部崔侍郎要負主要責任,等到他被召回京之後,自會有人問罪。
但那些鹽場礦場的問題,卻需要從戶部調查,各大鹽商,需要在戶部備案,纔有販賣的資格。
他剛剛走進戶部衙門,戶部尚書錢碩便迎出來,笑道:“唐大人要的東西,本官都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錢尚書顯得很積極,唐寧能夠理解,這次事件,牽扯到的不止是工部,陳國的大部分鹽商,都要被拉下水。
一旦查實他們的罪名,他們不僅要將這些年吃進去的都吐出來,還要交數倍的罰銀,家底不厚實的人,怕是要傾家蕩產了。
而這次的罰銀和江南不同,是光明正大進行的,收繳上來的銀兩,也全都要上繳國庫,陳皇但凡要點臉,就不好意思在這上面動手腳。
唐寧將戶部提供的材料交給了大理寺,剛剛回到工部,便有宦官傳信,陛下召見。
他走進御書房,大理寺卿正在給陳皇彙報。
“陛下,包括工部郎中在內,工部司官吏工匠,已經承認權器造假的事實,並且供出主謀工部侍郎崔敏,侵吞朝廷撥銀,與各地鹽商官商勾結一事……”
物證就擺在眼前,工部司官吏工匠狡辯也沒有什麼用處,大理寺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讓他們全都招了。
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就是召工部侍郎回京問罪,細查各地鹽商,能交的上罰銀的交罰銀,交不上罰銀的抄家,朝廷在這種事情上從來都不會仁慈。
陳皇看着他,沉聲道:“這件案子,大理寺、刑部及御史臺聯合辦理,但凡涉案之人,無論是誰,一律按照律法懲處!”
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御史大夫同時拱手稱是。
陳皇揮了揮手,說道:“行了,你們下去吧,唐寧留下。”
三人離開之後,唐寧走上前,拱了拱手,說道:“不知陛下召臣進宮,有何要事?”
陳皇站起身,看着他,有些期待的問道:“這次朝廷能收繳多少銀子?”
這個唐寧還真的不清楚,搖頭道:“回陛下,臣估算不出來,此事戶部已經在查了,應該很快就可以出結果。”
他雖然估算不出來具體數字,但陳皇如果想要用這些錢來養他的十萬騎兵,卻是白日做夢。
這次朝廷追回來的銀子,數額不會小,但和潤州的相比,自然就不值一提了。
畢竟,唐寧從江南帶回來的,是陳國最富庶州府的一半,比陳國幾十年鹽鐵專營賺的還多,即便是再加上罰銀,也不會超過一千萬兩。
陳皇看向唐寧,宛如在看一棵搖錢樹。
事實上,唐寧就是他的搖錢樹,每當他缺錢的時候,他就會爲他送上來一大筆銀子,放眼望去,滿朝也只有這麼一位貼心的臣子。
想到一事,他再次看向唐寧,輕咳一聲道:“以後若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先到朕這裡來稟報……”
唐寧擡頭看着臉不紅氣不喘的陳皇,拱手道:“臣遵旨……”
“另外……”陳皇想了想,臉色沉下來,說道:“此案牽扯到的,定然不是一個人兩個人,你親自去查,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司協助,不要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
康王府。
康王面色發白,在殿內踱着步子,神色焦急。
不多時,便有一人快步從外面走進來,焦聲道:“殿下,打聽清楚了……”
康王目光猛地望向他,問道:“怎麼樣了?”
那人道:“工部司的所有官吏都被抓走了,朝廷已經派人捉拿工部侍郎回京問罪,陛下命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司徹查此案……”
康王身體晃了晃,扶着桌子纔好不容易穩住。
他面色兇厲,咬牙道:“工部那裡不是已經萬無一失,怎麼會出疏漏,有誰會沒事去驗那權器……”
那人想了想,看着康王,說道:“殿下,這件事情是那唐寧挑起的,他是不是知道,工部侍郎是殿下的人,才故意……”
康王怒道:“本王與他無怨無仇……”
那人擡頭看了看康王,說道:“殿下,您前幾日撞了他的船……”
康王怔怔的望着他,問道:“就因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