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家。
樑濤腫脹的腿已經恢復如常,除了走路的時候還有些跛腳,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了。
樑家衆人對此嘖嘖稱奇,樑家家主則是面露懷疑之色,看着樑濤,問道:“你是說,那人的房間,有東西咬了你?”
樑濤點了點頭,心有餘悸道:“我剛剛走進他的房間,就被什麼東西咬了……”
“有意思……,京師來的官員,居然懂蠱術,這是通敵啊……”樑家家主摸了摸鬍鬚,說道:“去刺史府找你爹,明天一早,帶人將他捉拿審問。”
樑濤捏了捏手指的骨節,咬牙道:“竟敢放蟲子咬我,明天你給老子等着……”
……
昨天夜裡再也沒有人打擾,唐寧這一覺睡的很舒服,天色剛亮,他睜開惺忪的睡眼,陡然看到房間之內多出了一人。
唐寧嚇了一跳,瞬間睡意全無,從牀上彈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坐在桌前的是老乞丐。
他走下牀,看着他,沒好氣的問道:“你這幾天幹什麼去了?”
老乞丐一邊摳腳,一邊道:“去找幾個老朋友敘舊。”
唐寧問道:“找到了?”
“沒有。”老乞丐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早就蹬腿歸西了。”
唐寧走過去,壓抑着心中的火氣,說道:“你能不能有點團隊精神,不要動不動就玩消失,知不知道這一路上因爲你,我們耽擱了多少時間?”
老乞丐瞥了他一眼,聞了聞手掌,說道:“當初是誰讓老夫來的?”
唐寧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貪圖老乞丐的高超的武功,其實帶老鄭來是一樣的,他只是來找蘇媚的,又不會和十大長老硬碰硬,真要碰上兩三個,老鄭一個人也能勉強應付。
老乞丐的武功是高,可是他一點兒都不聽話,武功再高,也不過是個拖後腿的。
唐寧已經對老乞丐能幫到他什麼忙不抱希望,他送山南西道提刑官劉錚出了客棧,樑家和樑刺史的事情,劉錚會去處理的。
劉錚等人攜昨夜那些刺客走出客棧,不遠處,也有數十道人影正在向這邊走來。
爲首的,便是樑家二公子樑濤,他的身後,跟着的是刺史衙門的官吏衙差。
他看向身旁的刺史府官員,問道:“通敵叛國是什麼罪?”
那官員道:“按律當斬,根據罪行輕重,夷三族到九族不等。”
樑濤冷哼一聲,說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京官,就敢在萬州作威作福,這次就讓你抄家滅族……”
他身後的一名下人目光望向前方,說道:“公子,他們就在那裡。”
樑濤擡眼望去,果然見那幾人就在客棧門外,忙催促那刺史衙門的官員道:“還愣着幹什麼,快讓人把他們全都拿下……”
那官員卻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看着客棧門口的一道人影時,身體一顫,失聲道:“劉,劉大人……”
山南西道提刑官劉錚,就是包括萬州在內,山南西道十餘州官員心中的噩夢,即便是刺史大人也要躲着他,他們這次要抓的人,居然是劉大人?
這還不是令他最震驚的。
更讓他驚懼的是,在山南西道,獨坐第一把交椅的劉大人,此刻卻站在一名年輕人的身後,面色恭敬的說着什麼,豈不是說,那年輕人,比劉大人的身份還要尊貴?
刺史大人的公子,這次是捅了多大的簍子啊……
樑濤正在催促那刺史府官員,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在人羣之後,就連他的大伯,樑家家主也要恭敬對待的那位管家老者,目光死死的盯着客棧門口的一道身影,臉上露出了極度恐懼之色。
幾乎是在瞬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向着後方狂奔而去,似乎在躲避瘟疫一般。
街道之上,那狂奔老者的心神早已失守,在看到那道幾十年沒有見過的身影時,他的心中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他所受的屈辱。
作爲萬蠱教身份尊貴的長老,他居然被人脫光了全身的衣服,綁在樹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人拿着本派的鎮教秘籍揚長而去……
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他的蠱術和武功都有了大幅増長,卻還是難以抹平當年在心靈上所遭受的創傷。
那人就是他的噩夢,這些年來,他不斷重複的一個噩夢。
街道之上,衆人已經走到了客棧之前,樑濤看着那官員,詫異道:“怎麼還不動手?”
那官員並不理會他,快步走上前,走到劉錚身旁,躬身道:“萬州長史秦貫,見過提刑大人。”
劉錚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身後的數十名差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樑濤怔立原地,看着劉錚,難以置信道:“提,提刑?”
此時,有一人比樑濤更加難以置信。
樑濤出現在唐寧的面前時,唐寧便知道他就是昨夜夜闖客棧的爲首之人。
而根據唐寧的預想,此人現在應該躺在牀上,一條腿腫的像柱子一樣……,而不是出現在這裡,只是走路有些跛腳。
很顯然,有人將他的蠱毒解了。
樑家居然真的有精通蠱術的高手,而且他在蠱術上的造詣,並不比白錦和公孫影差,甚至還有所超出。
唐寧看着他,問道:“你的腿怎麼好的?”
樑濤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形勢的不妙,他看了看唐寧,又看了看劉錚,吞嚥了一口口水,說道:“誤會,誤會,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樑濤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劉錚正要開口,唐寧揮了揮手,說道:“先不用管他,速速命人關閉萬州各個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再派兵圍了樑府……”
劉錚看着他,疑惑道:“大人,萬州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唐寧點了點頭,笑道:“萬州城裡,有一條大魚……”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唐寧怎麼都沒有想到,他一直以來都想尋找的萬蠱教高層,就在樑家。
十大長老這種等級的,一定知道更多的事情,他哪裡還用費心思去找什麼支脈順藤摸瓜……
劉錚看了看唐寧,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道:“下官馬上就去安排……”
此時,樑家之內。
剛剛回到樑府的樑濤闖進柴房,怒不可遏的揪住趙田氏的衣領,怒道:“什麼六七品的小官,那人到底是誰!”
能讓一道提刑這麼恭敬對待的,最少也是三品大員,甚至還要更高,三品京官,這是陳國真正的巨擘,在這潑婦的口中,居然就成了六七品的小官?
如果不是她說此人是她的舊識,故意誤導了他,他怎麼可能去找這種人的麻煩?
趙田氏有些發懵的看着他,問道:“什……,什麼人?”
樑濤咬牙道:“你說的那個京師小官!”
“他,他就是翰林院一個小官啊……”趙田氏看着他,確信道:“這才過了幾年,就算他是狀元,頂多也只能升一級兩級……”
“狀元?”樑濤像是想起了什麼,身體顫了顫,問道:“哪年的狀元?”
趙田氏也意識到了事情似乎不太對,小聲道:“定,定元初年……”
樑濤目光呆滯的看着她,說道:“你不要告訴我,他的名字叫唐寧……”
趙田氏看着他,顫聲道:“他,他怎麼了?”
樑濤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她,她沒有否認,便是默認了。
唐寧,定國侯,當朝右相,禁衛大將軍……
這些信息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樑濤只感覺腦袋有些發暈,扶着牆纔沒有倒下去。
“你媽的……”許久,他才緩過神來,看了趙田氏一眼,咬着牙,語氣森然道:“拖出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