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寒冷,冷氣如刀般直往人骨子裡鑽。
鍾未昔絲毫不怕地涼和突出其來的挖苦聲,盤腿坐在地上往嘴裡送食物,眼睛盯着地板。
見自己的話鍾未昔一點不給迴應,陶爲琳豎起兩道兇悍的粗眉,冷笑數聲,“坐了一趟牢難不成把耳朵坐聾了啊?我的話你一點聽不見?”
陶爲琳的挖苦刺耳而尖銳,鍾未昔坐在地上吃得認真,彷彿在做一件十分專注的事,以至於聽不見和看不見周圍一切的動靜。
好哇,人家在外面賺大錢,有出息了回來擺擺架子倒情有可原,你鍾未昔一個牢改犯也敢這麼囂張,欺負我是不是!
鍾未昔的沉默在陶爲琳眼中看來是挑釁,直氣得叉腰,鼻孔裡往外噴火,肥胖的手在空中激動地比劃着,“我告訴你,鍾未昔,這房產是我的,現在你馬上出去!”
這房子明明是鍾家的,什麼時候成陶爲琳的財產了?鍾未昔死灰一樣的眼睛裡出現一絲波痕,擡起頭顱的動作遲鈍而緩慢,眼珠子盯住陶爲琳的臉便不動了。
陶爲琳是鍾柏龍的弟弟鍾博的老婆,鍾未昔應當稱呼一聲‘嬸嬸’。
鍾未昔從小不聽話,惹了事死扛着不吭聲,不懂得象同齡孩子一樣耍滑說些好話軟話,因此沒少挨鍾柏龍的拳頭,在陶爲琳的心中是瞧不起鍾未昔這樣又瘋又傻的丫頭的。
此時,陶爲琳被鍾未昔的眼神給怔住了,這是怎樣的眼神啊,陰氣沉沉得象死人的眼睛,看得人心裡直發毛。
以前的鐘未昔可不是這樣的,陶爲琳眼睛躲着,往別處放,嘴裡更加惡狠狠,“不要以爲你這樣瞪我我就怕你,這房子是我的,你沒權力待在這兒,馬上走!”
面對這顛倒黑白的說辭,鍾未昔反應遲緩接不上來,木木地坐在那兒,還是維持着那個姿勢,唯一的變化是眼神和握着方便麪的雙手,指關節越攥越緊,方便麪袋和麪塊發出被捏揉後的“咯吱咯吱”碎響。
陶爲琳粗肥的手臂過來撈起衣領,把骨瘦如柴的人如小雞般直接往外提,嘴裡粗蠻地噴着狠話,“別讓外面的人知道你來過,要是你害得我這房子不好賣,看我不扒下你一層皮!”
快到門口的時候,鍾未昔終於有所反應,塞着方便麪的嘴巴里先是發出嗚嗚嗚聲,然後眼淚順着臉頰一串一串往下掉,沁淚的眼睛裡塞着一種噴發的憤怒,啜泣聲中她一字一句艱難開口,“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哎喲喲,我就知道你嘴硬。行,我就讓你死個瞑目!”陶爲琳早有準備,一手提着瘦小的鐘未昔往門框上一壓,另一隻肥手得意洋洋去掏口袋裡的房產證,揚在鍾未昔的眼前,“睜大狗眼看看,這上面是誰的名字呀?”
半張臉被壓在凹凸不平的門框上快要變了形,腮幫子受到重力擠壓,嚼碎的食物變成淺黃色的厚黏稠物從嘴角淌下來,與眼淚混成一塊。
鍾未昔就着眼睛裡的水汽費勁地看清了,上面的的確確是陶爲琳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