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45 天堂與地獄
聽到這裡,簡君易臉色平靜無常,語帶笑意地看着宋妙雙,“怎麼說?”
客廳的燈光柔和地灑下來,撞上一雙深幽如潭的黑眸,不知道爲什麼,那雙眼睛似乎有種壓迫人心臟的魔力,宋妙雙驀然有點呼吸困難,吞了吞口水才說,“意思就是,大嫂有喜了,厲野哥要當爸爸了,我……我要做表姑了,你就是孩子未來的……表姑丈……”懶
講到最後一個詞,極冷的寒氣從腳底升起,宋妙雙看着面前這雙黑沉如鬼魅的眼眸,幾乎覺得整個聲音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種無邊的恐懼在蔓延。
她出現幻覺了嗎?那雙溫和的眼裡怎麼會有一種懾人心魄的陰森感,彷彿眼前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溫文爾雅的君易,而象是看到了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本人。
“是嗎?”簡君易揚起了一抹極淡的笑,移開盯着宋妙雙的目光,平靜的轉向了孟厲野,“那我來的正是時候,恭喜二位。”
孟厲野轉過頭來朝簡君易淡淡頜道,“嗯,到時候和妙雙過來喝滿月酒。”
不提還好,一提他就是有再好的自制力也瞬間被擊中,臉上劃過一絲暴怒的凜然,但這個異樣極爲短暫,從這個角度裡看向某個從頭到尾都在認真看電視的嬌臉,強忍着語氣變得輕描淡寫,“那是一定。”蟲
“如果有空幫我孩子起個名字。”孟厲野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之情,手臂不自覺地一伸,摟擁着若嫺的肩。
之前假裝認真看電視的若嫺此刻終於忍不住咬起了脣,厲野也太厲害了吧,那句滿月酒就夠損簡君易了,沒想到這句給孩子起名字更絕,無益於回擊了簡君易一記重拳。
簡君易菲薄的脣角倏然微勾了起來,極短地低笑了一聲,笑容裡的意味複雜難辨,教人一眼看不透,末了才慢條斯理地說,“榮幸之至,有時間我一定想想這個問題。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說完就站起來,宋妙雙低着頭,臉色有點難看,不象進來之前一樣挽他的手,而是亦步亦隨跟在簡君易後面出去。
分別上了車,車子發動後,宋妙雙看了眼他隱在大片陰影中的俊臉,心裡有了一些矛盾,又轉過頭去看着前方,她不確定君易有沒有發現,她自認爲做得很好,應該不會被他看出來。
夜色的深幕籠罩在天空,車廂裡一路都在靜默,簡君易靜靜開着車,神情專注,直到將宋妙雙送進了宋宅外。
宋妙雙張了張脣,還是不語,最後在進大門前輕聲說,“君易,晚安。”
“嗯,早點睡。”簡君易微微點頭,一隻手臂撐在車頂上,笑得溫文無害。
暗暗鬆了口氣,宋妙雙想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君易他不可能看出來。
望着那抹身影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如影隨弄的陰影漸漸籠了上來,轉眼柔和的臉部輪廓被一層冷漠冰寒的溫度所覆蓋,宋妙雙這個女人實在是自作聰明,以爲做得天衣無縫,實則卻是漏洞百出。
以前他只是有種直覺她知道些什麼,但沒有今天這麼明顯,幾乎他輕易一捕捉就抓到了她的破綻,愚蠢得可笑,與溫若嫺那個女人可差遠了。不,不是差遠了,是完全兩個不同層次的人。
但這對於他來說並不在意,要一個能給自己帶來無限財富的妻子,就算是愚蠢一些又有什麼關係,胸無大腦纔是最好,省得他花太多的時間在對方身上。
大力關上門,面無表情地將車後退,一轉方向盤,加快油門將宋宅遠遠拋在身後。
在得知她和孟厲野只是假結婚的消息之後,莫名的歡喜充塞了胸口,那一刻他最想要做的事就是見到她,馬上見到她,不管她以何種的臉色對他,他都不在乎。甚至,他可以放下身段,承認他在乎她,只要求她能回到他身邊。
當時,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滿腦都是迫切想要告訴她這些,他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一般既不安又期待。期待着她能把手放到他手裡,能點頭說好。
宋妙雙的一個電話將他引到了孟宅,他那時候心情是多麼的雀躍,雖然表面上一點也沒表露出來,可是當看到他們挨在一起坐時除了嫉妒,只剩下好笑和舒心。
他知道他們是在演戲,她還是他的女人,從來都是。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猶如把他推入了千年冰冷的寒窯,他聽到了她懷孕的消息,看着孟厲野和她眼神的流露,那種怎麼裝也裝不出來的幸福和爲人父母的喜悅。他只覺得自己被愚弄了,被徹底的愚弄了。
從上刻懷着無比雀躍的心情,每走一步都如踩在雲端,到下一刻倏然間墜入萬丈深淵,原來就是這樣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嚐到什麼叫火生火熱,更是懂得什麼叫上一刻上天堂,下一刻入地獄。
恨她嗎?他緊握着方向盤,目光冷冷地盯着前方的路面,不斷地自問。
自從認識她以來,他嘗過了太多種的滋味,但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感覺到剜心之痛,恨已經不是簡簡單單能概括他此刻的感受,恐怕最多的還是絕望。
是的,絕望,那是一種從心底最深處慢慢上浮的絕望,這種感覺在他的生命裡不曾出現過,今天卻在這個女人身上徹徹底底嚐到了。
他很想告訴自己這些是假的,可是卻怎麼也無法抹去他們提到懷孕的事那種相擁在一起的甜蜜和幸福的場景,絕望、猜忌、妒忌的痛楚不斷啃噬着他,干擾着整個大腦神經,催得他看不清眼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