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剛經歷完繁重的考試,知道她的大腦此刻特別疲乏,絮兒乾脆讓她自習,自己從揹包裡拿了本書窩進沙發。前幾天的課沒去上,她一直有在看書,改天再去向同學借筆記,期末考試快到了。
時間在一陣陣翻書中度過,絮兒擡頭見淺淺趴在桌上打瞌睡,一看時間原來已經快十一點了,她今天累壞了,連續參加了幾場考試。
走過去,輕輕搖晃着淺淺的肩膀,“淺淺,你困了吧,趕緊去洗個澡上牀睡。”
“唔……姐……”淺淺揉着眼睛,聲音含糊,但絮兒卻聽得真切。
“淺淺,你叫我什麼?”她握緊淺淺的左肩,不確定重問了一遍,聲音掩飾不住的驚喜。
“我叫你……姐姐啊……”淺淺嘴裡不自覺地支吾着,轉而驚醒了,摸了摸頭髮,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你原本就是我姐姐嘛。”
“淺淺……”絮兒突然說不出話來,鼻子泛酸,聲音哽咽得不可思議,淺淺終於肯叫她姐姐了,她不是一個人,這個世界上除了去世的外婆,她還有個妹妹,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淺淺似乎想要跟她說什麼,房門突然被推開了,史露雪溫柔的聲音傳來,“淺淺,乖女兒,補習很辛苦吧,媽媽給你送夜宵來了。”
“淺淺,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繼續。”絮兒以平靜的音調說着,悄悄別過臉去,迅速擦掉眼角的淚水,默默跑到沙發前把書胡亂塞進揹包裡,低頭走了出去。
關門的時候,從門縫裡又飄來史露雪溫柔的聲音,“淺淺,快嚐嚐看媽媽親手熬的燕窩好不好喝……”
拔腿向前狂奔,一路衝回到二樓的走廊盡頭,那裡有一個半圓形的陽臺,溼涼的夜風直吹到細嫩的臉頰上,她趴在陽臺上直喘氣,眼淚再也忍不住,不爭氣地滑了下來。
模糊的眼前霍然伸過來一隻手帕,她本能地接了過來,擡起眼看到一張俊朗的臉龐,是曾玄銘,他怎麼會在這裡?
被這傢伙撞到自己在哭,她多多少少有些尷尬,吸了吸鼻子,不客氣地用手帕擦掉臉上的淚水,又擦了擦鼻涕。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雙手悠閒地插進口袋裡,仰頭看着夜幕,長長嘆了口氣,“你不在曾氏可能不會知道,現在整個曾氏已經成了一個瀰漫着硝煙的戰場,知道爲什麼我和他鬥得這樣激烈嗎?”
她愣了愣,瞬間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他們兩兄弟的事,他跟她說這個做什麼?
他沒有看她,繼續看着夜幕中某處,渙散的眼神彷彿隱入某種回憶裡,“他認爲是我和史露雪合夥設計了他們母子,讓老爺子一怒之下把他們趕出了曾宅。”
她怔忡了一下,不禁想起了一個問題,“這麼說外界傳聞說曾伯伯第二任妻子主動提出離婚的事是假的嘍?”
“你怎麼知道這些?”曾玄銘顯然有些驚訝,但還是繼續說着,“當時他才六歲,我十一歲,我永遠記得他當時被他母親抱在懷裡離開曾宅時那種憎恨的眼神……”
聲音漸漸消失了,他臉上的表情恍惚,她猜不出他突然跟自己說這些做什麼,他知道她和鄭卓走得近,故意做戲給她看的嗎?還是這些都是他的真心話。
感受到她探視的目光,他側頭看她,脣邊掠過一抹苦笑,“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她搖頭笑了笑,看得出他臉上的神情真的不像是在做戲。其實她更想問的是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讓他們兄弟結下這樣大的仇恨,但她終究沒有問出口。他如果想說,自然會告訴她。
“那麼,晚安了!”曾玄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微微彎曲十指拭去她臉頰上一滴未乾的淚珠,右手垂到身側的時候慢慢握緊。
他一直在猜測她和鄭卓的關係,今天在回曾宅的途中偶遇到他們,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他使了個小計謀,做了個試探,他就輕易看出鄭卓非常在乎這個女孩。如果換作是別的異性,他做爲兄長肯定會退讓,可是對象是柳絮兒,他絕不會放手,因爲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淪陷了。
脣邊瞬間掛上幾許無奈的痕跡,看來他們兩兄弟不僅要在商場上鬥爭,情場上似乎也要一爭高低。
望着曾玄銘消失在陽臺上的身影,絮兒咬了咬脣,總覺得他剛剛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倏然一夜晚風吹了過來,她本能地打了個寒噤。
對了,她怎麼把那個魔鬼忘了,想到這點,狂奔出了陽臺,踩上樓梯時她又放緩了腳步,確定四周沒人之前才躡手躡腳跑到了五樓。
“叩叩叩……”她在門上敲了三下,擰着手把小心地推開門,房間裡保持着一貫的陰暗,她搜索的視線很容易就在陽臺上找到了那個熟悉的欣長身影。
他不可能沒聽到敲門聲,卻遲遲沒有轉身,整個人像石像一樣佇立在那裡,她猶豫了半天才輕聲開了口,“我去睡沙發。”
見他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心裡竊喜着他大概不想理自己,她輕手輕腳跑向沙發,輕微的腳步聲霍然傳了過來,冷冽冰寒的聲音也隨之而來,“可以告訴我,你們聊了什麼?”
她腳步一滯,他果然還記得她上曾玄銘車的事,深聽了口氣,她轉回身據實以告,“他說如果我不上車,他就把我和你的事告訴曾伯伯,我當時太緊張了,所以我就……”
黑暗中,傳來他冷嗤的聲音,“蠢女人,你難道看不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在試探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