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顧承歡因爲擔心自己毒癮再犯,所以並沒有留在醫院,而是去了之前的別墅,帝爵嘉豪那裡有董蓮,而她的情況,絕對不能再讓除了何少君以外的人知道。
那一袋兒可以緩解她痛苦的東西被她放在包裡,她知道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使用的,一旦使用,楚澤就達到了他的目的,而明天,是蘇魅的手術時間。
躺在臥室的那張大牀上,似乎想起了那三年和蘇魅同牀共枕的日子,那時候她帶着一種幾近冷漠的不關心,不在乎,從來沒把他當做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而如今,她卻無時無刻不渴求上天多留他幾天,那樣她也可以爲自己那過去的三年而贖罪,學會珍惜。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窗透進來,晶瑩的月光灑了一地,如同銀輝一般,頃刻間濯涼了人心。
顧承歡側頭躺在軟軟的枕頭上,看着那落在身側位置的月光,那個地方,曾經是蘇魅睡覺的地方,手,輕輕地覆在上面,好像他就在身邊一樣,可是到底是不一樣了。
夜半無人,如同警鈴一般的手機鈴聲乍然響起,顧承歡猛地坐起來,摸了半天才摸出自己的手機,手機的來電顯示上,卻沒有顯示任何人,甚至是連號碼也沒有。
她猶豫了許久,抓着手機打開了牀頭的檯燈,緩緩按下通話鍵。
“誰?”
“最近在忙什麼?”
並不陌生的聲音在黑夜之中驀然想起,顧承歡一個激靈,身體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
“顏秉睿!”
“你還記得我。”
“你要做什麼?”半夜打來電話,絕對不會只是同她問號敘舊。
“呵呵……”顏秉睿的低笑聲在驟亮的檯燈下徒生一種蒼白的陰涼,彷彿有一隻枯槁的手撫摸着顧承歡的脊樑,幽幽泛起陰冷的雞皮疙瘩,駭然心驚。
“出來麼?”他的聲音彷彿帶了一種魔力,話音一落,顧承歡整個人已經竄到了窗前,掀開了半掩的窗簾。
樓下,一輛黑色的車隱在夜色裡,忽的閃了一下車前的大燈,恍怔了顧承歡的雙眸。
“看到了?你下來,或者我上去。”
顧承歡捂住砰砰亂跳的心口,一股來自腳底的直竄到頭頂,讓她拼命地想要逃開。
她知道,不下去顏秉睿必然會上來,而這棟房子,絕對攔不住他。
“好。”
如果真的逃不掉,那就勇敢的面對吧,顧承歡,你不應該怕的。
換了衣服,走到衛生間裡,看着洗漱臺上的那隻淡粉色的驗孕棒,顧承歡的手輕輕地蓋在小腹上。
“寶寶,是媽媽對不起你。”
想起白天她在帝爵嘉豪噁心的那個場景,還有董蓮那句不該說出的話,讓她意識到,自己和蘇魅的最後一次親熱,竟然奇妙的造就了一個寶寶,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可是她知道,這個孩子不能留,可是他卻是蘇魅的血肉,她猶豫了,慌張了,不知所措了。
是她對不起這個孩子。
擰開水龍頭,顧承歡把楚澤給她的那一袋兒東西全部倒進去,然後衝進了下水道。
樓下,顏秉睿的車隱藏在林蔭路上,並不顯眼,顧承歡走出別墅,看了一眼那個方向,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邁開步子。
車上
的人打着了車裡的燈,隔着那前視玻璃,顧承歡看見顏秉睿冷峻的面容,依然是不帶一絲溫度的樣子,冷漠到了極致。
他的目光就像是草原上的孤狼,精準而犀利的盯準了她,彷彿她就是那可口的獵物,只要她稍有異動,他就會撲上來將他撕碎。
霸道,嗜血。
顧承歡走到車前,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身旁的男人那周身的冷冽氣息即刻撲面而來,彷彿一隻手將她禁錮,不得呼吸。
壓抑的氣氛讓顧承歡頭腳發麻,似乎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如今卻也只能是如此錯誤下去。
“我下來了。”
“嗯。”
“你要說什麼?”
顏秉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說話,反而是發動車子,調轉車頭。
顧承歡心下一驚,才發現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兒,竟然傷了他的車。
“你要帶我去哪兒?”
顏秉睿沒答話,顧承歡去開車門,卻發現車門鎖的死死的,她心底一慌,臉上幾乎是霎時沒了血色。
“你不用如此怕我,我不會傷害你,如果要傷害你,你就不會安然無恙到了今天。”
顏秉睿淡淡的說着,彷彿在說着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顧承歡的呼吸有些急促,實在不知道顏秉睿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那你要如何?”
“你會做飯嗎?”顏秉睿忽然側過頭來,眼眸深處有一種顧承歡看不懂的悲傷。
“什麼?”
就在顧承歡還在那句不知所以的問話中發怔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到了一個顧承歡無比熟悉的小區。
文青荷的小區,也是顏秉睿之前在N&G時說過的那個家。
“下車。”
顏秉睿打開車門下了車,顧承歡無奈只好跟了上去,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這裡?莫非有什麼秘密?
跟在顏秉睿的身後上了樓,進了他的家門。
“你不擔心這裡被人監視着嗎?”
顧承歡看着他像是沒事兒人一樣自在得很,甚至是打開冰箱拿出很多新鮮的蔬菜和肉類放在廚房的案板上。
她頭皮一陣發麻,不怪她想多,而是顏秉睿真的無法不能讓人想多。
“顧承歡,我有沒有傷害過你?”顏秉睿忽然一個轉身,看着在客廳裡傻傻站着的顧承歡,眉宇之間竟然是一片坦然。
顧承歡心裡微、訝,“好像……沒有。”
“那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若說我不會讓你有事,你信麼?”
未等顧承歡回答,顏秉睿擺開陣勢開始洗菜,“今天叫你來,是想讓你給我做一頓飯,我已經好些年沒有好好吃過一頓家常便飯了。”
顧承歡有些目瞪口呆,難道說大半夜的就是爲了這樣一件事?
“你……?”
“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很十惡不赦嗎?也許你看的只是表象。”他說完苦笑一下,自己今天說的話貌似有些過多,可是他真的需要一個傾瀉的口。
而顧承歡,爲什麼會成爲他的選擇,他也不清楚。
於他而言,在不知道顧承歡是蘇魅的女人之前,她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和助手,在工作上,無可挑剔,作爲一個女人,也擁有足夠的魅力。
他對她,有欣賞,卻無關其他。
後來的利用,也不過是一場順水推舟,可是這個女人的表現讓他吃驚,甚至是讓他對她多了那麼些好奇。
麗江的時候,他前妻的事情完全就是胡扯的,不過是想要留着這麼一個人在身邊,如果她能跟他幹,繼續爲他工作,成爲他得力的手下,那麼他也就不會有太多的遺憾了。
也許是太多年的情緒隱藏,竟然讓他看不懂一個女人。
因此也就有了爲何今夜迴心血來潮的想要讓她給他做一頓飯。
顧承歡默默地低着頭,在案板上切菜,然後把米飯悶在電飯煲裡,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給顏秉睿做飯,簡直就是荒謬之極,可是她此刻卻在做着這樣的事,而且還是帶着一種同情的心情。
顏秉睿把洗好的黃瓜放在菜板上,有力的手驀地握住了顧承歡拿刀的手,微微一頓。
“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
顧承歡擡起頭,眼裡有迷茫之色閃過。
“不是說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嗎?”
顏秉睿忽然輕笑一聲,冷硬的下頦昂起尖銳的弧度,眸色薄涼,“如果我說,你不會死,你願意聽嗎?”
“很痛苦嗎?”
她看到他眼裡的自嘲和掙扎,或許這樣的人有更深的傷口留在心底吧,把傷疤揭開,該是一種怎樣血淋淋的痛。
“好,你說,我聽着。”
不知道自己爲何會任由他擺佈,就這麼在廚房裡,兩人縈繞出了一種溫馨的調子,家居而又溫馨。
武警大隊的監控室裡,陸深摸着自己長了鬍子的下巴,幽深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監控器裡的兩個還算是溫馨的身影,冷哼了一聲。
沒想到顧承歡竟然又和這個顏秉睿扯到了一起,明明她知道顏秉睿是個危險的人物,爲何還要和扯在一起?
而且還像是一對夫妻一般,在廚房裡,做飯?
如果這一幕被蘇魅看見的話,一定會抓狂吧。
陸深心頭猛地一跳,如今已經是深夜了,可是白天的時候,顧承歡的傷心絕對不是裝出來的,那麼這個女人到底在做些什麼?
拿出手機,找到顧承歡的號碼,播出去,卻是一陣長久地盲音。
那個女人,竟然沒有帶手機。
監控畫面裡,顏秉睿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去,始終無法磨滅的竟然是那一段刻骨銘心的警校記憶。
“曾經我也是一個警察,有着美好的未來,我一心認爲我會成爲一名優秀的警察,哪怕我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孤兒,哪怕我的學費都是自己打工掙來的,我從來不覺得自卑。”
“可是那一天,好像連老天爺都提醒了我,那天會發生很重要的事。”
顧承歡手下的動作停住,“什麼?”
“我找到了我的親生父母。”
“呵呵,我真的覺得意外,他們竟然還都活着,並且活的非常好。”
顧承歡側頭,看見顏秉睿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深深地自嘲,“在知道我是個警察的時候,他是那麼的高興,我也以爲自己成了一個有了父母的孩子,可原來,我不過是一個用來隱藏他們罪惡的工具!”
顏秉睿的語氣中帶着一種濃烈的仇恨,彷彿時間又回到了那些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