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一雙深褐色的瞳眸忽然染了一抹薄怒,似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能聽得見嘎嘎作響。
顧承歡和蘇魅眼見是躲不過去了,所幸從坑中出來,站在他的對面。
“很好,都來齊了,呵呵。”
楚澤接過手下遞過來的一雙白色的膠皮手套,活動了下脖子,然後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有些瘮人。
蘇魅牽住顧承歡的手,不屑笑道:“是我約得你,怎麼,我們不該坐下來談談嗎?”
楚澤呵呵一笑:“那是,必須坐下來談一談。”
他遞給那兩個黑衣大漢一個眼色,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兩個凳子,分別擺在楚澤和蘇魅的身後。
蘇魅看了一眼顧承歡,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季嬈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楚爺,你……”
“季小姐,你不過來嗎?”楚澤淡淡瞥了一眼季嬈,然後坐下來。
蘇魅自然也不落後,拽着顧承歡的手坐下來。
顧承歡咬着下脣,看着楚澤,眼裡有深深地懼意和憤怒。
楚澤也似乎是早就看見她了,呵呵一笑:“顧小姐,好久不見,甚是想念,那天本想帶你離開了,可惜,我受傷了,你瞧,我這腿現在還沒有好利索。”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顧承歡握緊的一隻手,指甲戳到手心裡有些疼。
“承歡,別擔心。”蘇魅捏了捏她的手指,對她勾脣一笑。
“楚澤,這是你與我之間的恩怨,與別人無關,放了顧承歡的父母,所有的賬,我和你算。”
楚澤眉峰一挑:“你?”
“蘇魅,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那天說過,我不會要你的命,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看着你痛苦,哈哈哈。”
楚澤就像是一個瘋子一般笑着,顧承歡打量了一下四下的情況,眼下這種情況她還真是看不明白,怎麼蘇魅把她弄過來,就成了和楚澤談判呢?
似乎是有些不對勁兒,卻又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兒。
“楚澤,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家人。”
顧承歡看着楚澤,瞪着他。
楚澤忽然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兒。
“其實一直以來就有一個心願,蘇魅,你不是特種部隊出身嗎?怎麼樣?敢不敢同我打一架?”
蘇魅鳳眸一眯,顧承歡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蘇魅對她笑了笑:“沒事兒,放心吧。”
他站起來,鬆開了她的手,她卻不放:“別去。”
蘇魅轉身抱住了她,低頭在她的耳垂兒上輕輕一吻。
蘇魅和楚澤去找空曠的地方,那兩個彪形大漢卻把她和季嬈背靠背綁在了兩張椅子上,然後相當放心的離開。
兩個女人被綁在一起,還都與同一個男人有着糾葛。
空曠的工廠內,沒有一個人,只有楚澤進來時點起的那盞搖曳的昏黃的燈,讓她們兩個同時泛起一種陰冷。
“喂,你到底是誰的人?”剛纔楚澤說她是顏秉睿的人,那麼蘇魅對她,似乎也是信任的。
“我?”
“呵!”季嬈冷笑。
“顧承歡,你還沒資格知道。”
“你愛蘇魅嗎?”顧承歡之所以問這句話是因爲季嬈看起來不像是愛着蘇魅,倒只是貪他的錢財一樣。
“愛?什麼是愛?如果我告訴你,我不討厭蘇魅,甚至喜歡與他呆在一起,算不算是愛?”
如果那樣也算是愛的話,那就是愛的吧。
無端的陷入沉默,這一次,似乎是誰也不想打破這種狀態。
空曠的工廠內,極靜,靜得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顧承歡有些承受不了如此寂靜,想要說些什麼,卻找不到話題。
想了半天,便問道:“你知道蘇魅和楚澤之間有什麼怨恨嗎?”
季嬈這回到沒有刺兒的意思,反倒像是陷入了一段回憶。
“很早的時候,楚澤還只不過是一個小混混,他有一個妹妹,但是可能是由於生活所迫吧,他不得不去夜場裡打工,那種地方,不用說也知道,進去了就沒幾個乾淨的。”
“於是他開始做毒品交易,起初只是很小很少的交易,可是他妹妹卻病了,爲了醫藥費,他不得不開始做一些大的,甚至結交了一些頭目。”
季嬈微微頓了一下:“他很愛他的妹妹,他說過,他妹妹是他的生命。”
“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是他妹妹死了,有人告訴他,他妹妹是被蘇魅打死的,對了,那個時候,蘇魅還在部隊。”
“這些事你們都知道?”
季嬈冷笑:“沒錯,這在我們那裡也不算什麼秘密了。”
“那麼,你呢?爲什麼……”
“我?”
“我也不知道,可以說有記憶開始就做這個了吧。”
“你明明可以活的更好,你是人人矚目的大明星,爲什麼不考慮脫離那個身份呢?”
她們彼此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卻難得能夠這樣聊在一起,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是沒有人願意打斷,也許是因爲有些話埋在心裡太久了,需要一個發泄的口。
季嬈呵呵笑道:“我也想啊,可是不能,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是一輩子的命。”
“或許是可以改變的呢?”
“什麼?”季嬈微怔。
“想不想逃出去?”
“逃不掉的,那兩個傢伙就守在門外。”
“他們……不會有事吧?”
“你希望他們有事?”
顧承歡搖頭:“當然不會。”
有事一陣無語,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承歡實在是呆不住了。
“喂,有人嗎?”
她喊了兩聲,鐵門被人打開一條縫,一個大漢探進頭來“什麼事兒?”
顧承歡咬了咬牙:“我要上廁所。”
那大漢正在抽菸,一把把煙從嘴上拿下來扔到地上,一腳踩過,走進來看了看她們:“誰要上廁所?”
顧承歡笑了笑:“我要去。”
“我也要去。”
兩個漂亮的女人同時看向那大漢,他頓時有些愣住,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紅色,然後又暗罵自己,不能壞了老大的正事。
他並沒有解開顧承歡和季嬈的繩子,只不過是換了一種綁法,她們依然是背對背,那大漢罵罵咧咧的拉着她們往外走。
不想,走出工廠的外面,天邊竟然掛起了月亮,不遠處的月色之下,兩個身影正在交鋒。
顧承歡忽然站住不走了,那大漢猛推了她一把,連帶着季嬈兩個人同時倒在地上,胡亂擺放着的石子咯到了顧承歡的膝蓋,她皺着一臉,卻固執的擡起頭去看那兩人的戰況。
“我不氣廁所了,我就要在這兒呆着。”
那大漢有些無奈,他雖然很想上前教訓一通這個女人,但是老大曾經說過,不能打女人。
要是被顧承歡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你家老大很能打女人。
唉!
顧承歡有些無奈。
真不知道蘇魅到底再幹什麼,他們這樣,無異於狼入虎口,然道說,還有後招兒不成?
她正想着,身後的季嬈忽然碰了碰她:“如果要在你和蘇魅之間選一個,你選擇你生還是他生?”
顧承歡詫異“什麼意思?”
季嬈忽然輕鬆地笑了笑:“他們就快結束了,而且,輸的會是蘇魅。”
顧承歡立馬擡頭看去,蘇魅被楚澤一個拳頭打倒在地,楚澤似乎還不肯放過他,騎在他的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打着。
顧承歡心下一急,連忙大喊:“楚澤,別打了,你難道從來沒想過,你妹妹若是看見現在這個樣子該有多傷心嗎?”
她一喊完,季嬈就憤怒的喊道:“你瘋了?你要害死我了。”
顧承歡沒理會她,卻看見楚澤的動作停來下來。
然後他像是拎小雞一般,把蘇魅拎了過來,交給一個大漢。
“我妹妹?”他緩緩蹲下來,看着她:“顧承歡,誰告訴你的?”
顧承歡看着他,冷着一張臉:“我不會告訴你的,楚澤,如果你因爲你妹妹的死而遷怒別人,你又有什麼資格成爲現在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讓你的屬下爲你效忠?”
楚澤的臉色驀地一沉,一把揪住顧承歡的頭髮,冷笑着:“你說什麼?”
顧承歡忍着頭皮上那種發麻的痛,嘴脣有些哆嗦:“說了又如何,我想,你妹妹一定很善良,而你,不配做他哥哥。”
“啪!”的一聲,顧承歡猛地一側頭,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疼。
蘇魅看見顧承歡捱打,想要掙開大漢的束縛,卻被抓的死死的。
季嬈暗咒一聲:“你真是瘋了!”
沒有人敢輕易惹怒楚澤,惹怒楚澤的後果絕不是善果。
然而,顧承歡並沒有覺得自己惹怒楚澤有什麼後果,因爲自從她第一次見到楚澤,就沒有一次不惹怒他,當然,每一次都沒有好果子吃。
楚澤不是一個善良之輩,她卻也不會向他求饒。
楚澤揉了揉自己發麻的手,可見他用的力氣之大。
“把他們弄進來,還有那個女人!”楚澤看了一眼季嬈,心裡滿滿醞釀開一個遊戲。
或許,這樣,會更痛快一些,哈哈!
兩個黑衣大漢,三個被束縛的人,夜色愈發沉寂,而這片廢棄的工廠不可能有人來。
顧承歡不知道蘇魅是否真的有其他的安排,但是眼下,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而且,楚澤臉上的那抹笑,除了慘兮兮以外,還多了一些冷瘮和嗜血。
“楚澤,你到底要做什麼?”
季嬈此時也不由得害怕,楚澤竟然也連她一起綁起來了。
眼下,他們三個被綁在一張架起的木板上,木板足夠大,足夠寬,足夠容納下三個人,蘇魅被綁在中間,顧承歡和季嬈分別在蘇魅的左右側。
他們不知道楚澤要做什麼。
“做什麼?”楚澤呵呵一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想起那個傳言,季嬈忽然後悔自己剛纔那種幸災樂禍的表情,難不成,楚澤是要玩兒那個遊戲?
那個變態的遊戲?
“楚澤,你放了我。”季嬈臉色一片蒼白,苦苦哀求:“我是睿哥的人,你不能這樣待我。”
楚澤挑眉:“哦?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季嬈連連點頭:“石頭剪刀布,那是兩個相愛的人之間的遊戲,我不愛他,所以,你放了我。”
楚澤眉峰一凜:
“你知道這麼多,覺得我還會放過你嗎?”
“那你要怎樣?”季嬈在木板上掙扎了一下,卻發現所有的繩結都打得很緊。
她心底慢慢的溢起了一股懼意。
顧承歡雖然不知道季嬈說的石頭剪刀布是什麼,但是目前他們的這種情況,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側過頭看着蘇魅,卻發現蘇魅除了臉上的青腫以外,額際還冒出了冷汗,情況……似乎是有些不好。
顧承歡忽然覺得眉頭一跳:“蘇魅?你還好嗎?”
蘇魅緩緩睜開眼,看着她,眸光裡閃現一抹複雜:“承歡,如果……如果我們之間一定要死一個,你會怎麼辦?”
顧承歡皺着眉頭:“一定要死一個?”
蘇魅點頭。
顧承歡噗的笑了。
她眉眼處勾起了一抹上揚的弧度,側頭看着蘇魅:“蘇魅,你怕死嗎?”
“不怕!”
顧承歡勾着脣角:“你不怕,我也不怕。”
雖然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如果真要在生死之間抉擇,她寧願不去想那麼多。
想的愈多越恐懼。
死?誰不怕?
這個世界上,應該是沒有人不怕死的吧,除非是那些早就不要命的人。
早就都不要命的人,生死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
蘇魅看着顧承歡白皙的臉頰,這個女人,是他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他卻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要面臨這樣的選擇。
這無疑是殘忍的,但是他又期待,就像是季嬈說出的那句,相愛之人之間的考驗,他很想知道,在面臨着生死考驗之時,顧承歡會做什麼樣的選擇,而自己……
想起自己腦袋中的那顆子彈,他的選擇,只有一種。
“啪啪啪!!!”
楚澤忽然擊掌三下,居高臨下看着他們三個,他的眼中是鄙視,是不屑,是對於他人的一種蔑視。
那種猶似高高在上的表情,讓他的臉上幾乎帶了一抹變態般的笑容。
此刻的楚澤,像極了地獄裡的惡鬼,白衣修羅,及肩長髮披散着,渾身散發着一種嗜血的興奮。
他低頭看着三個人,冷笑道:“遊戲就要開始了,所以……你們準備好了嗎?”
蘇魅沒說話,轉過頭看着顧承歡。
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對視着。
可是楚澤哪裡能讓他們這麼含情脈脈,於是他掰過顧承歡的臉頰,呵呵一笑:“其實我是不想讓你死的,可是你似乎並不喜歡我,你知道嗎,顧承歡,我找上你,並不是因爲你是蘇魅的人,更是因爲你這雙眼睛,所以,我們來做一個協議好了。”
楚澤修長的手指透過白色的膠皮手套按上顧承歡的眼睛。
他咧咧一笑:“如果你輸了的話,我不要你的命,就要你的這雙眼睛,如何?”
冷意,鑽進了骨頭裡,就像是骷髏那乾枯的骨節碰觸到了你身上最敏感的位置,顧承歡渾身一顫,頃刻間,冷汗便嘩的流下來。
神經緊繃,血液彷彿已經凝固一般。
她臉色慘白,牙齒都跟着打顫。
因爲她看得出,楚澤不是在說笑,她若是輸了,真的會被挖去這一雙眼睛。
她忽然猛地閉上眼睛,咬緊了嘴脣。
楚澤卻強勢的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睜開眼睛。
“顧承歡,你看着我,不許閉上眼睛。”
她只好睜開。
就看見楚澤那類似癡迷的笑。
像是看着自己最愛的東西一般,柔情一片。
她恍怔片刻,不想楚澤竟然也有這樣的時候。
然而,卻似乎只有剎那,那柔情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刻骨銘心的恨意。
他猛地轉過頭,不再去看顧承歡,緊了緊手上的膠皮手套,楚澤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遊戲很簡單,石頭、剪刀、布!贏了的活,輸了的,死。在人體的頸動脈上,有一個穴位,只要割了這個穴位,鮮血就會噗噗的往外噴,而另一個人,就會被噴的滿身是血,哈哈,是不是覺得很刺激?很好玩兒?”
“遊戲規則,你!”他指着蘇魅。
“選擇和你身邊的一個女人玩第一局,一局定勝負,贏得可以活下來,輸的……”
他笑了笑,看了看那兩個彪形大漢:“我這倆兄弟好幾個月沒碰過女人了,怎麼樣?”
“你變態!”顧承歡瞪着他,一雙眸子像是要噴出火一般。
可是楚澤完全不理會,繼續道:“如果男的輸了,女的不用死,我要你在這兒把她上了!”
顧承歡和季嬈皆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然後皆是看向蘇魅。
“至於另一個?”
“給你們三次機會,三局兩勝,贏的,活下來,輸的,死!”
“好了,現在我給你們一分鐘的考慮時間,你們可以商量,但是不許作弊。”
顧承歡的手緊緊地摳進了木板之中,這明顯就是一個殘忍的遊戲,死和生,根本就沒得選擇。
她叫了一聲蘇魅,蘇魅卻把頭看向了季饒。
他問季饒:“你怕嗎?”
季饒有些驚愕,沒想到蘇魅也會關心她,心裡有了一抹異樣的感覺。
她眼神複雜,把頭轉向另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