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的時候,喬御琛的手機響了。
鈴聲過了大半,他纔回過神,將手機拿起。
見是安然打來的,他的心頓時一痛,第一次不敢接她的電話。
可是終究,他還是不捨得,將手機接了起來。
“喂,資本家太太,”他極力保持內心的平靜。
聽到這個稱呼,安然笑了笑:“資本家先生,已經九點半了,你不是說要早點回來的嗎?”
“我跟林管家現在在會所,馬上就要回去了。”
“你又跟霍少在一起?”
喬御琛想了想:“放心,我們沒有喝酒,這就回去。”
“嗯。”
掛了電話,喬御琛起身,拉開門出來。
林管家轉身面向他:“少爺。”
喬御琛看他,苦笑:“先回家去。”
兩人回去的路上,林管家有些擔心的問道:“少爺,你已經有了答案嗎?”
喬御琛嘆息一聲。
聽到這反應,林管家就知道,並沒有。
也對,這種事情,怎麼能輕易下的了決心呢?
喬御琛無奈:“你說,在商場上,我從未怕過誰,爲什麼在愛情這件事兒上,我卻做不到雷厲風行?”
“少爺,這不是你一個人在面臨的問題,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以來,女人就是男人的制約,老爺子有句話說的其實挺在理的,男人一旦有了愛情,就有了掣肘,所謂的無所不能,不過是因爲可以狠得下心,但當人一旦遇上了愛情,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少爺你也是人,人都難免會如此,不管怎麼說,看到你這輩子,能真心真意的愛一個人,我是真的爲你感到高興,愛也好,痛也好,你都當做是老天爺對你這段愛情的考驗吧。
就像學生上學要考試,商場上要考覈一般,人在走進愛情和婚姻的時候,是沒有什麼條件限制的,大家走進婚姻的時候,就像是學生走進考場一般,表情都是千奇百怪的,可真正能從那個考場順利的走到終老的,就像是學生考上博士一樣,很難,也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少爺,你接到的這份考卷雖然有些困難,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夠找到最好的答案,守護好你想守護的人。”
喬御琛再度嘆息。
道理,他也懂。
可是真的實踐起來,卻猶如登天般困難。
他現在只想祈求一件事,那就是,安然不要離開他。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安然還沒睡。
他一進門,她就將書放下看向他。
喬御琛看着安然的雙眼那一瞬,下意識的將視線移開。
“怎麼還沒睡。”
他邊說着,邊往衣帽間走去。
安然努嘴,下牀,走到衣帽間門口。
他正在換衣服。
跟從前不同,現在看到他光着的身體,她已經不會覺得多害羞了。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定一個門禁時間了。”
喬御琛艱難的扯開嘴角笑了笑,可是他並不知道,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又不是小孩子了,這次是我不好,下次我會早點回來的。”
安然抱懷:“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可不是我生你的氣,是你家安安等你給他講故事,等了好幾個小時,他生氣了。”
喬御琛將衣服快速的穿好,走到她身前蹲下,對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親吻了一下。
“安安,爸爸錯了,下次一定遵守時間,下不爲例,好嗎?”
他起身,摟着她的肩膀,回到了牀上。
“下次我沒有及時回來的時候,你就早點睡,現在休息對你和孩子來說很重要。”
安然聳肩:“我反正也不怎麼困,所以就等等你唄,霍公子那邊是又出了什麼事兒嗎?還是因爲黎小姐嗎?”
“別人的事情,我們就不操閒心了,”他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十點多了,我們休息吧。”
安然看着他,有些話欲言又止,點了點頭。
“好。”
兩人一起躺下,安然背對着他側躺,喬御琛關了燈,湊上前,從身後輕輕環住她。
安然沒有閉眼,只是望着沒有拉上的窗簾外的夜空。
心裡有些酸澀。
他沒有解釋,什麼也沒有解釋。
“資本家太太。”
安然側躺的視線往右側移了移:“嗯?”
“以後,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安然想了片刻:“你希望我離開你?”
“當然不是,我不希望你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他往前蹭了蹭,在她後背和脖頸上親吻了一下:“答應我,好嗎?”
她覺得,今天的喬御琛有些怪怪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只是看到謹之狼狽的樣子後,有些擔心。”
安然笑了笑:“觸景生情。”
“算是吧,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我。”
“我上次跟你說過的,人生太長,未來太遠,我做不了任何承諾,因爲我不想言而無信。”
喬御琛閉目,再次親吻了她脖頸一下。
“別離開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別離開我和孩子,永遠的陪在我們身邊。”
安然沒有做聲,心裡卻微微有些難過。
她也很想答應他,可是……她害怕給別人承諾。
就想當年,給了御仁的承諾全都落了空一般。
“喬御琛,你今天有些奇怪。”
喬御琛笑了笑:“沒事,就是觸景生情,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最恨的那個男人沒有死,他還出現在了你的面前,你會怎麼做?”
安然凝眉,想要回神,可他卻輕輕的抱緊了她,沒讓她動。
“怎麼會提這麼掃興的問題,這事兒跟霍公子的事兒有關聯嗎”
“算……是吧,就是我有些好奇,你會怎麼做。”
安然笑:“這樣的不共戴天之仇,當然要跟他拼命,到時候,你會幫我嗎?”
喬御琛閉目,心痛:“會的,一定會的,可如果……這個人對你很好,知道自己做錯了,想要跟你懺悔呢?你會原諒他,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如果我母親能活過來,如果我失去的孩子能夠活過來,我就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他,我做夢,都想殺了他。”
喬御琛牙根微微緊咬,再次在她脖頸上親吻了一下,心裡的恐懼蔓延。
如果這件事被安然知道,他一定會失去她,一定會。
“喬御琛,你怎麼了?”安然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有些擔心。
“我沒事。”
“可你身體在抖,”她將他的手移開,費力的轉身看向他。
黑暗中,喬御琛看着她淺淺的笑着。
“我就是覺得有些冷,你沒有感覺到嗎?”
“冷?現在可是九月底,雖然立秋了,但也不至於冷呀,你不會是發燒了吧,”她伸手撫摸想他額頭。
感覺,也沒有那麼熱呀。
她坐起身,正要開燈的時候,喬御琛從伸手環住她的腰。
“我沒事,可能是今天喝冰水有些多。”
安然無語一笑:“你喝那麼多冰水做什麼。”
“不是熱嗎,睡吧,只要摟着你這個小火爐,一會兒就好了。”
安然擔心:“你確定真的沒事兒?”
“真的,我非常確定。”
安然點了點頭:“嗯。”
她躺下,打了個哈欠:“那我睡了,很困。”
最近晚上睡覺,她總是要起夜無數次,因爲要上洗手間。
所以晚上睡眠質量不好,白天也總是要一覺一覺的睡很多次。
這一次,喬御琛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個人,抱着她胡思亂想。
很快,安然那邊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黑暗中,喬御琛眼眸間滿是別人永遠也不可能看到的失落,他親吻着她的發,輕輕呢喃;“對不起,安然,真的……真的對不起。”
清晨,吃過早飯後,喬御琛就去書房了。
安然一個人坐在院落裡呼吸新鮮空氣。
林管家給她端了一杯牛奶出來,放到了桌上:“夫人,今早你沒有喝牛奶,我幫你溫好了。”
安然接過,喝了一口:“溫度正好,謝謝你。”
“夫人客氣了。”
林管家要進屋,安然想到什麼似的道:“林管家。”
林管家重新回到她身前:“夫人,你還有什麼吩咐。”
“昨晚……喬御琛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嗎?從昨晚到今天早上,他人有點兒奇怪。”
林管家納悶:“有嗎?”
“你沒感覺到嗎?”
“可能是因爲霍家少爺的事情,他有些擔心吧。”
“可他昨晚不是去見安心了嗎?”她納悶。
“是,後來又去了會所,見霍公子了。”
安然點了點頭:“安心那邊沒事兒嗎?”
林管家抿脣:“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去會所把少爺接回來的。”
安然點頭:“嗯,好,我知道了,你也去忙吧,我自己坐會兒。”
“好的。”
林管家離開,安然喝完牛奶後,半躺在躺椅上,手輕輕的撫摸着肚子,聽着舒緩的輕音樂。
沒多會兒,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是葉知秋打來的,她笑了笑,將手機接起:“喂,大清早的,你是喝醉了嗎,竟然給我打電話來了。”
“親,出大事兒了,安心的病復發,重新住院了。”
“什麼?”安然坐起身,“你確定嗎?”
“當然,新聞都有了。”
安然慢悠悠的回頭,看向喬御琛書房所在的位置。
玻璃窗裡,喬御琛正站在那邊,駐足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兩人隔空,四目相望,安然的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