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唯一沒背叛過我的人,也是我唯一依賴過的人。我只比小杰大三歲。媽媽悲傷過度,體弱多病。那時候,諾大的喬氏面臨破產,我喬晟燁成了所有人的踏板,所有人的。
她比我大,比我大三歲。在我忍着對別人卑躬屈膝,保住喬氏剩下那點股份時。只有她相信我,有一天,我會把那些人踩到腳下。當所有人都笑我,背叛我時,她沒離開我。這就是我娶她的原因!
我說過,會陪她,就像她過去陪我一樣。可是……她死了!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就收到了她舅舅的信。他說她死了,入獄不久就病死了。可我一直在等她,等她回來。
她回來了,我就不用再報復你,報復我自己了。雖然我知道那個地址是假的,我還是去了美國。在那裡找到了她的墓,找到了結局……”
“……”
“從知道是你帶着警察帶走了她開始,我就在恨。直到知道你是個律師那天,我才發現,原來你也是個笨蛋!不想再恨了,不想再恨樑雨宸了。活着的時候,讓我自私點喜歡你吧!等到死了,到了地獄,我會陪她,我會還她……”
她不知道這一路上,他到底有多糾結?她只看的見,這個男人廚房中孤寂的背影。如果他知道,讓他一直報復着包袱的宛兒沒有死,而是在騙他,該有多痛苦!這一剎那,樑雨宸突然打消了告訴他的念頭,嗅着廚房的香氣,走了過去……
“沒有那麼特別的經歷,我也不會有這麼出色的廚藝。”喬晟燁把菜端向她,故意戲謔着,“所以不用同情我,女人!”
“你覺得我有同情這根神經嗎?”樑雨宸配合一句,便幫他把桌子擺滿了豐盛的菜餚。“小杰,出來吃飯了。”
喬小杰躡手躡腳從臥室裡跑出來,牽着他的狗,雙手捧着相機,湊過來笑眯眯說,“媽媽,拍片片。”
“你會?”
“老爸教過哇。”
“你教他的還真多。”樑雨宸配合着小傢伙的要求,噙起嫣然笑靨。可小傢伙卻不甚滿意,“要靠在一起啦。”
喬晟燁無奈聳聳肩,將她勾向自己。
可小不點卻還意見多多,“不夠親熱!”
“喬小杰!!!”樑雨宸睨着喬晟燁的脖子,清楚看着他起伏的喉結。如果這還不夠親熱,那他都教了小東西些什麼?
“要親親,親親哇!”
“……”
“哼,我要離家出走。”
見狀,樑雨宸咬了咬貝齒,湊過去,雙脣在喬晟燁左頰上淡然落下。
“親嘴巴,親嘴巴哦!”
看他擠眉弄眼,跟着他那條拉布拉多努嘴欲哭,樑雨宸才暗暗握緊了拳,‘啵’雙脣印在喬晟燁脣上。喬小杰擺弄着相機,半響,看着那些照片,樑雨宸眸色暗沉,“喬小杰,你能告訴我你都拍了什麼嗎?”
“拖鞋,襪子,還有褲子,還有老爸的下巴。沒有拍到,再拍啦!”他眯眼看着喬晟燁,狡黠地吐了吐舌頭。把相機塞到聰明的拉布拉多犬嘴巴上,湊到他們身後的縫隙中探出顆小腦袋。
“老爸,親媽媽嘴巴,再一次,再一次就好鳥……”
喬晟燁上手捧起她兩頰,驀地熱情送上薄脣。饒有彈性的脣瓣,如膠水粘在她脣上,久久沒有挪開。
樑雨宸瞪大雙眼,澄靜的瞳孔漸漸化成灰色。看着他嘴角那抹得逞的妖笑,終於忍無可忍‘啪’一拳揮過去,正中他額頭。
她霍地起身,用力抿兩下紅脣道,“變態!”
望着她走向陽臺的背影,喬晟燁對喬小杰豎起了大拇指,“寶貝,這是你,我,媽媽的第一張全家福。”
“嘿嘿……”喬小杰擡起頭,露出一排小白牙,雙手插褲兜紳士極了。
站在陽臺上的樑雨宸,在冷風下吹退滾燙的臉。一手握着綁起的頭髮,一手從包裡掏髮圈。可不經意的,掏出了那條北辰冥送的綠蕾絲髮箍。或許是忘了扔掉,一直沉在夾縫包裡。
握緊了它,對着冷風,剛要狠心丟出去。樓下卻突然起了一陣風,雪花被卷飛半空。在迷朦的視線中,眼睛陡然一輛。不遠處的空地上,一輛黑色勞斯萊斯緩慢駛過……
車裡的人,沒有回頭,只是脣角勾起邪佞的笑,極致冷酷。
望着那輛車,遠去。樑雨宸揉了揉眼角,不敢置信眯起琉璃般雙瞳。她雙脣幾乎是顫抖的念出,“怎麼是他?”
跑車在朦朧的夜下,曇花一現。那邪佞的笑容,似有似無沉澱入更深的輪廓中。她幾乎看不清他瞳孔的色澤,那深綠如寶石,攝魂致命的光芒。
似開啓了古墓的棺木,似目睹了法老王的復活,似魔鬼的甦醒,似吞噬天地的黑暗氣息又開始籠罩。沒有寵溺的放縱,有的,只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心悸。
心,沒來由的停止跳動。
因爲他那抹笑靨,從未有過的冷酷。太近,卻也太遠,牽動着感官的神經,着魔般讓腳移不開陽臺。
恍如隔世,一切若夢……
四年的光陰,忘掉一個人很容易。可被欺騙的滋味,嚐盡自作孽的滋味,想忘記無路可退的那一幕,卻是那麼難……
緩緩轉過身,凌亂的頭髮從手心一縷縷松下,波浪般散落肩頭。天上的星辰很美,雪花拂掠的夜色很美。月色如水,星辰如花,宛如六月芙荷,盪漾半天的夢幻。可北辰冥的驚鴻一瞥,卻像一顆黑點,不經意粘上她眼球,讓她片刻茫然……
怎麼是他?
樑雨宸杵在陽臺邊,緊緊貼靠着最寒的牆上。散漫的,無波也無瀾,像斷了線的木偶,無依也無靠……
或許,她該想起什麼。可此時,她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關於他的記憶,四年前就已化爲烏有。談不上愛,也談不上恨,就只是一個陌生人從樓下走過。她的心今晚,比往常跳多了三秒。然後,若無其事走回去……
他終於回來了嗎?回來,又想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