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說。”
李鈞盯着面露憂慮的鄒四九,緩緩說道。
“在上次松山襲城之後,小白就察覺到了犬山城防衛的短板,所以跟我利用戶所內的黃粱主機爲基礎,將所有帶編的錦衣衛全部納入了大案牘術的管控中,通過分析腦機的鏈接情況、通訊頻次還有行爲習慣,來確保人員在犬山城內的安全,以及.”
鄒四九話音頓了頓:“以及這個人還是他自己本身,而不是被人鳩佔鵲巢。所以小白的通訊和黃粱鏈接同時斷開,這是絕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李鈞沒有追問諸如‘爲什麼這件事情自己不知道’此類的無聊問題,轉而直接問道:“你的大案牘術能不能確定他目前的位置?”
“斷開連接的時候,他人在東區!”
李鈞聞言,大步朝着門外走去,陳乞生和鄒四九緊跟其後。
門外,大羣錦衣衛聚集在一起,茫然的看着面無表情的李鈞。
他們都是被鄒四九踹門的動靜所驚動,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大,出了什麼事兒?”
範無咎扒開擋在身前的人羣,看着鄒四九臉上凝重的神情,不由蹙緊了眉頭。
“帶上一處和二處所有擅長戰鬥的人員,把東區給我圍起來。通知楊白澤,讓他的戍衛局戒嚴封城,在得到百戶所的通知前,不準任何人隨意離城!”
“是!”
範無咎大聲應道,眼眸之中卻突然蒙上了一層冷色。
雖然李鈞沒有直接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但範無咎卻從下達的命令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在錦衣衛的抓捕行動中,負責情報的二處通常不直接參與作戰。
就算出動,也應該由謝必安這個二處總旗來指揮,不應該讓自己越俎代庖。
現在李鈞把人全部交到自己手中,而謝必安卻始終沒有露面。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出事的就是謝必安。
範無咎耳旁此刻全是械心激昂的嗡鳴聲,他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住即將超頻的心率,猛然轉身面向一衆還在發愣的錦衣衛。
“都他媽的還愣着幹什麼,沒聽見百戶大人的命令嗎?所有人帶齊裝備,半刻後出發!”
“是!”
應聲雷動,一股凜然殺氣在犬山城戶所內逸散開來。
“下手的應該是閣皁山的人。”
陳乞生沉聲道:“我從龍虎山內部得到的消息,這一次閣皁山派入倭區的道序除了羅天他們這一隊以外,還有另外一支。領頭的人是個棘手的人物,閣皁山羅字輩的第一個跨入道序四的人,羅城!”
李鈞回頭看向身後的道人,“不管他們什麼來頭,今天只有死人出得了犬山城!”
“你看着範無咎,讓他不要衝動。通知馬王爺和袁明妃,讓他們親自帶隊逐門逐戶搜捕。有發現第一時間上報,千萬不要妄動。”
“明白。”
陳乞生領命離開。
此刻,李鈞的身後只剩下一個欲言又止的鄒四九。
“老鄒,你想說什麼?”
“這次的卦象不太吉利啊.”
“老子不信這些封建迷信。”
李鈞擡手一擺,“有沒有辦法進一步鎖定鎖定的位置?”
鄒四九沉默了片刻,突然一咬牙,“有,但是那些人的要價可不低”
“她的要價不低,而且很有可能會繼續擡價,所以我想確定師長們能夠接受的底線是多少。” “好的,那我明白了。”
伏鶴斷開了和帝國本土的傳音通訊,目光落在視網膜上浮現的字眼。
【是否接受來自黃粱夢境(陌生)的邀請。】
似有若無的風響中,一塊雕版符篆懸掛在伏鶴的頭頂。
永樂符錄,金篆·藏形。
無人的暗巷之中,夜色如同潮水,從道人身上青色長衫的衣角開始向上蔓延,一寸寸逐漸吞沒他的身影。
當黑暗沒過下頜的瞬間,伏鶴的眼眸驟然放空,彷彿靈魂脫離了這具軀殼。
“接受。”
恍如大夢初醒,一個極其虛幻且十分壯闊的世界出現在伏鶴的眼前。
所站之處是一座萬仞孤峰的頂端,往前一步便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伏鶴環顧四周,周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雲層中,雷光涌動,波瀾壯闊。這番景象和道門經典中描述的天地初生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在這樣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伏鶴所站的這角峰頂顯得如此孤獨渺小。
巽風吹過,伏鶴按下鼓譟的道袍,彎腰在腳邊拔起一根野草,含在嘴中。
青草的酸澀和土腥味道在脣齒間翻滾,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
伏鶴心頭微沉,暗道:“能將事物的細節構築到這種程度,她掌握的權限比預料的要多啊.”
驀地,一隻通體漆黑的巨大怪鳥破開頭頂的雲層,張開的雙翼足有十丈,啼鳴聲如同刀劍相擊,氣焰兇惡。
伏鶴認識這個東西,八咫烏。
一種存在於倭區神話之中的惡鳥。
八咫烏撲打着翅膀俯衝而下,在即將撞擊到孤峰的瞬間,猛的倒扇雙翼。
席捲的勁風將伏鶴腳下的土皮掀起,他微眯着眼睛,平靜的看着這頭不知天高地厚,試圖戲弄自己的畜生。
“鏘!!!”
見自己的把戲落空,八咫烏引頸發出一聲惱怒的叫聲,卻沒有再繼續挑釁伏鶴,而是將自己鳥喙的前端點在孤峰的邊緣,示意對方登上自己的背部。
“一頭不祥的野獸,怎麼揹負的起大明的神仙?”
伏鶴神色睥睨,抖腕捲袖,負在身後。耳垂下的片狀耳飾上,金色道紋交織成‘永樂’二字散發出璀璨金光,在這個宛如末日的世界之中格外扎眼。
突然間,伏鶴的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鶴唳。
一頭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夢境之中的白鶴從下方的雲層殺出,速度快如閃電,暗紅色眼眸死死盯着不斷沸鳴的八咫烏。
兩禽一見面便如同生死仇敵,展開激烈廝殺。
可這頭主場作戰的八咫烏卻根本不是伏鶴構築出的白鶴的對手,不多時便被撕成了數塊帶毛的血肉,落入下方翻涌的雷池之中,被灼燒成點點飛灰。
伏鶴朝着面前的深淵凌空踏出一步,白羽染血的飛鶴托起他的身形,朝着頭頂的黑雲飛去。
一人一鶴穿梭在雷光明滅的雲層中,沒有參照物的黑暗世界根本無法判斷距離,好在濃稠的墨色根本無法阻擋伏鶴那雙精心煉製的道眼,視網膜上跳動的數字隨着白鶴的攀升,不斷水漲船高。
“這個夢境的規模,堪比道四水準的洞天啊.”
範圍和真實度是衡量一個夢境強度的兩大主要指標,以目前伏鶴所見的情況來看,這個夢境的構築水平已經超出了前期的預料。
“看來要想壓價,應該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