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之日,我的老朋友!”民間歷史探究者熱鍍非常熱情地握住了楊平鐵的手,如同舊時代的人一樣狠狠上下搖了搖。
說實話,不是很禮貌。
如果從進化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握手”或許代表着參與雙方相互展示“我手裡沒有武器”,同時也是相互控制住對方用於攻擊的器官,代表着“互信”。但是賽博武道的出現,將人類個體戰鬥力的差距無限拉大了。早期俠客經常會混進一些集會內,對一些被竊國者替換掉的重要人物進行暗殺。武祖據說可以憑藉毫無徵兆的“握手”動作,在最短時間內摔碎一個低改造率人的頭部。在那個時代,“握手禮”就逐漸被忌諱,人類開始從更古老的時代尋找不需要實際碰觸的禮儀。
就算是賽博武者可以憑藉經驗“讀”出對面,也只能意識到大概水平。“演技”還能對“側寫”進行干擾。
或許只有一個昇華戰爭之前的老俠客還有這種習慣。當年他們腦子一熱就舉事,對自己破壞了什麼禮儀毫無概念,說不定反而成爲了爲數不多保留這種禮儀的人。
在現代的江湖,“握手”“擁抱”其實也只會在高度互信的人之間進行。
而在武館圈子裡,這則專屬於極高水平武者之間心照不宣的“勁力比拼”。
起碼“初次見面的網友”肯定不適用於這種禮儀。
冒然碰觸一個沒有經過多次觀察、深淺未知的對象,其實非常不禮貌。
哪怕熱鍍先生明面上就這麼菜了,楊平鐵也覺得不對勁。
聽說在比舊時代還久遠的古代,君主授予將領指揮權的時候,會將一把能夠殺死智人的冷兵器交授給將領。在這種文化儀式中,君主授予斧鉞,將領接過斧鉞,保證彼此之間至少各自有一次以鋒刃相對的機會,以表示君臣的互信。
賽博武道誕生之後,“握手”與“擁抱”便是如此鄭重了。
楊平鐵不知道爲什麼要用這麼鄭重的禮儀。他是一點而不想跟剛認識的人用這麼鄭重的禮儀問候。
但是他沒掙扎,還是讓熱鍍先生握住了自己的手,上下晃了晃。
楊平鐵強忍不適,道:“我聽說有活動……那個,正好路過,所以就來看看。”
嗯,“安息之日”的人設,便是“愛好歷史的俠客”,最近正好在附近活動,聽說熱鍍先生這邊準備主辦一個活動,所以就來看看。
“對,說好了的。”熱鍍異常興奮:“我跟你說,你可真是有眼光啊!這次活動那真是不得了。”
——你們還能在阿耆尼王眼皮子底下整出什麼大活兒?
但凡換個星球,六龍教護教衆或許還有可能擠出幾分期待來。但是,這裡是地球啊。
楊平鐵如此想着,但嘴上還是表示很期待。
“嘖嘖嘖……”彷彿是看出對面言不由衷,熱鍍擺了擺手指:“伱看看這次活動的選址就應該知道了吧?這次活動很有說服力的!”
啊?選址?
楊平鐵確實沒覺得這裡有什麼了不起的。在他看來,這一片破敗低矮平房,地形過於簡單,並且建材很是脆弱,連當掩體的資格都沒有。沒有什麼可以稱之爲“地形優勢”的地方。
這裡是楊平鐵最不想佈置成戰場的地形之一。
舊時代大型建築的承重部分,好歹也能阻擋一下敵人的攻擊。而這種小型建築,楊平鐵靠臂力就能輕易摧毀。
熱鍍哈哈大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選址定下來的那一瞬間,我就覺得,我們的合作方是超級懂行的。簡直無與倫比。你知道嗎?這個地方,當年很有可能屬於那個太陽系最快的男人。”
楊平鐵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神速王?”
“沒錯,神速王。”熱鍍如此說道。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寫字樓:“根據歷史記載,那個地方曾經屬於神速王。”
喀瑟蓬驚呼:“這怎麼可能?”
“什麼怎麼可能?”熱鍍反問。
“這麼重要的地點,地圖上怎麼不會標註出來?”
“標註?啊?爲什麼?”
“地圖上應該是有標註每一個個體的地址的吧?肯定有那麼一張地圖。”喀瑟蓬揮了揮手:“尤其是這麼重要的個體,肯定值得大書特書。”
“古代可不是這樣的。我那份地圖的數據爲證。”熱鍍有幾分小得意,“明天我們就在那裡展開活動。怎麼樣?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你們應該已經感到興奮了吧?那可是神速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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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樓之前,探索發現武神會的一行人手拉着手,用無人機攝像頭記錄了自己等人站成一排的樣子。
俠客們則站在邊上。艾優嘀咕道:“回去要記得換一身義體……我覺得總有一天,這些傻子會被官府挖出腦內硬盤的。得在那之前換一身義體。這是待辦事項。”
探索發現武神會本來想要拉着其他俠客一起來的。但是艾優A嚴正拒絕了這種用行爲。
如果不是爲了宣傳主張的話,俠客最好少留下自己的資料。
現在一些高手是可以隔着影像資料讀出一個人武學水平的。
在大多數情況下,都不要放出關於自己水平的資料,要控制自己情報的流出。
而趙正鋅則仰望那座玻璃幕牆已經完全碎裂的大樓:“這個地方,到底有什麼特殊性?怎麼就讓那些傻子這麼興奮?”
大戟聳聳肩。他覺得這場鬧劇差不多也快演完了。
艾優乾脆發了幾條訊息去問那些探索發現武神會的成員。片刻之後她才說道:“嗯,這些歷史學者們認爲,這裡可能是神速王過去的……領地?”
“這棟樓?”大戟嚇了一跳。
“這麼小?”皮可西派的三名前科研騎士學徒也很驚詫。
在科研騎士團內口口相傳的傳說中,神速王的神速王庭,是一個福利極高、極爲自由的地方,並且疑似肩負着離開太陽系的希望,是所有人都想考入的地方。
神速王是特別尊貴的存在。這幾乎是一個共識了。
而尤基聞言,則仰起頭打量着這個地方。
早在確認神原言葉背叛俠義、投身六龍教之後,向山便同身邊人分享過相關的記憶。而神原言葉相關記憶,總是不可避免的帶出一點隼·弗伊格特的內容。
神速王隼·弗伊格特,曾是神原言葉最恨的同類。這種恨意非常具體。即使是在向山的開解之下,神原言葉也在三十歲的時候,才與青年時代的神速王達成了某種和解。
而隼亦與向山關係密切。儘管向山很少與隼單獨相處,但是隼曾非常積極地請教向山關於經營與發展的問題。
包括隼·弗伊格特的養父在內,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爲向山的理想與精神所折服,爲了向山構建的藍圖而努力。但即使是這些戰友之中,也有不少人覺得向山“僅僅是”一般優秀的管理者,只是抓住了時代的風口,他的成功難以複製。
而隼·弗伊格特是最想複製向山成功的人。他期望給自己的故鄉,這一塊飽受苦難的土地帶去和平與繁榮。
隼建立了一個非政府的地區組織。
“就是這裡?”尤基雙手抱着胸口。
師父分享這一段記憶的時候,感情倒是挺複雜的。但是,師父好像對“地點”沒有太深的印象。至少如果不專門提的話,向山本人大概都不記得隼那個地區合作機構的總部與他策劃第一次刺殺的城市,是同一座城市。
對於這個地區發展基金會,向山其實也抱有複雜的情感。
向山也利用過這個組織。
那個時候,非洲大地的統治者們中,仍舊有大把的蟲豸。他們很期待將超人企業在他們統治地區的資產“國有化”,或許乾脆點說,“宮有化”。這些小國不比那些已經完成現代化的國家,在這些國家搞“企業國有化”,就等於將企業裝進暴君、獨裁者的個人腰包。
而向山所謂的“推動超人企業解體、國有資產化”,當然不包括這種情況。
向山背後站着諸大國。在人類改造計劃完成之前,大國就是向山的後盾。一般小國面對這種情況,也得掂量掂量。只是,拎不清輕重的傻子與頭鐵的瘋子永遠都有。軍閥中最不缺這兩種人。
這個階段的向山往往不介意採用一點兒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
緊急一點的,就包括了“找一隊退伍軍人帶上大國新淘汰的裝備加入安保部門”
而不那麼緊急的手段,便包括了“資助有志青年學業”。
至於他資助的有志青年報考大國軍校的比例爲什麼那麼高?青年們自己爭氣啊!
這個“助學計劃”的基金,實際上就是隼·弗伊格特在管理。
向山主打一個“不粘鍋”。
隼對這種事的感情其實也是極其矛盾的。他離開故國之後,便憎恨戰爭。而現在,他又將故鄉的青年送去學習最先進的戰爭藝術。但同時,他也明白,這種事情“有必要”。
更具體的內容,尤基並不瞭解。向山分享這一部分記憶,其實是要尤基提防神原言葉。在一部分訓練中,包括原聞人在內的幾名俠客都被要求以神原言葉爲假想敵展開針對性的想象訓練。
“就是這裡啊……”尤基喃喃說道。
某種意義上,神速王隼·弗伊格特也是他的師兄弟。但是在他的視角之下,世界彷彿產生了斷裂。久遠記憶之中那個偏瘦的青年,與現代武林的夢魘,似乎根本拼不到一起去。
OM大叫道:“好了,各位,我們去對面吧——就是那邊。按照歷史資料記載,那邊是一片私人住宅區。沒準我們還能在那找到神速王當初的私人住宅呢!我們已經有朋友在那兒找了。”
“不,他好像並不住那裡……”尤基低聲說道。
隼·弗伊格特也有模仿自萬機之父約格莫夫的地方。隼極爲自律,生活近乎苦行。他對娛樂非常頓感,物慾就像被大腦的病變抹平了一般。
在薩普市,隼沒有私人住宅。他一般住在基金會自己的公共宿舍裡,與致力於改善祖國的仁人志士們同吃同住。
儘管收養他的人財富完全可以買下好幾個國家了。
非常抱歉讓大家久等了。這半個月病情不大穩定,醫生覺得我應該換一種藥吃,但是適應新藥的過程讓我心態很不穩定。我現在只覺得自己摧毀了自己的生活,讓自己現在什麼都做不了,讓自己未來越來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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