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紅石門與亂刀片門在西北方向的另一座城市上進行了一次聯合行動。他們打劫了一臺官府的運輸飛行器。
飛行器上的,或是從天空電梯卸下的,或是來自舊大陸工業區的一些高端物資。這些高端物資,就連一般領主都沒有條件自主製造。
或者說,領主取得尖端設備的難易程度,取決於自己境內科研騎士團的研究方向與關係網。
在這個時代,很多科技的工業化生產、民用化的研究,都是停滯狀態的。其實也有少量回的科研騎士會往這個方面做,但是幹這事的科研騎士,要麼是被導師放在簡單項目裡的學徒,要麼是比較邊緣前途暗淡的那種老油子。偶爾有那麼幾個認真做事到的,有不知道怎麼很容易叛到俠客那邊去。
因此,一些高精尖的設備,只能通過實驗室生產出來。
在向山看來,這也確實是一種非常畸形的生態了。
但從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官府的必然選擇。
一種裝備,如果數量多起來了,那就會不可避免的流入江湖,成爲俠客的助力。
俠客也不是舊世代的某些低水平游擊隊。在發達的網絡環境下,俠客們都具備一定的工程學知識,知道如何養護尖端武裝,如何獲取補給。
而“人數”也確實是所有高深武學的天敵。普通士兵提供“人數”這個優勢的前提下,只需要保證“攻擊能夠打破俠客防禦”就行了。
而少量的高端設備,供給少量的高手就足夠了。
向山道:“你們這次到底是搶了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大費周章?要我說的話,雙方坐下來,然後各自寫一份報告,主張自己對那個玩意的需求……”
向山身邊的兩名年輕俠客頓時表露出了一絲尊敬的味道。巴比特先生雖然並不懂內功,但是卻能夠讀懂氣氛。他問另一人,道:“怎麼了?諾內姆大俠這話有什麼含義嗎?”
另外一人語氣也有幾分鄭重:“想不到這大俠竟是如此古典而正統,俠義傍身,令人欽佩……”
“說得好!”這個時候,另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一輛廢舊的載具之後,一個人影躍出。藉着碳纖維緩慢燃燒帶來的光線,向山只看到那是一個身上帶有黑色織物的俠客……
這個時候,亂刀片門的弟子往燃燒的火堆灑了一把什麼。
是金屬氣溶膠。
在特定的狀態下,金屬氣溶膠是可以當金屬熱劑,引發極端高溫的。
這溫度必然是大於碳纖維的着火點的。
於是火焰猛然跳動,明亮了一瞬間。
向山這纔看清,來着是一個俠客,高度類人的義體,甚至連面部都是帶有類人五官的。只不過她的面部沒有硅膠擬真皮膚,是金屬的面孔。這個俠客身上固定着黑色的特殊纖維織物,看樣子好似“寬袍大袖”一樣。
向山有些好奇:“您做過科研騎士嗎?”
“小時候做過幾天科研騎士學徒,這審美倒是改不了了。”那人對向山行了一禮,道:“亂刀片門門人高橋子怡。”
“什麼‘審美改不了’,不過是小時候慣出來的臭毛病。”另一個陰仄仄的語調從另一側發出。這傢伙出現的角度與高橋子怡截然相反。在所有人的視線之外。而且他是藉着影子出現的,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腳步。
除了向山。
向山早就從環境音中辨識出了一個腳步。他覺得這有可能是“自己人”,所以沒有冒然出手。
另外一名俠客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閃速門基安邦(Kiambang),見過諾內姆大俠。”
向山點了點頭:“你好。”
兩名長輩,反而比小輩更加重視這一名來旁觀的俠客。就好像向山察覺到基安邦一樣,基安邦也察覺到向山察覺到自己了。基安邦可以從對方的站位、潛在架勢看出,“諾內姆大俠”早就發現自己,並且做好了隨時勤下自己的準備。與此同時,他也更加清楚的意識到,這位路過的俠客,武功比表現出來的更加可怕。剛纔那種“做出架勢”的趨勢,也是他故意展現的。這傢伙的外功境界,可以涌出更細膩、更難以察覺的架勢。
這讓基安邦不由得有些戒備。
——如果這傢伙是個遊騎兵的話,恐怕可以團滅我們所有人……
巴比特對這些微妙的博弈不甚瞭解。他扯了扯身邊一名亂刀片門的弟子,問道:“我感覺這兩位老前輩之間火藥味有點重啊……這個,爭一個戰略資源,有必要這麼上火嗎?”
那一名弟子低聲說道:“兩位師叔的恩怨可不是現在就有的……”
那是距今六七十年前的事兒了。
第九武神的更生,在逐漸寂靜的太陽系內點燃了一團火。
然後,這一團火就開始燃燒,燃燒……
甚至燒到了庇護者的內部。
高橋子怡的母親,原本是金星軌道太空城的庇護者,是地位相當高的武裝幹部。
而她的父親,則是一位稍有名氣的科研騎士。
這兩位居然響應了第九武神的造反歌,甚至計劃起事。
但是好景不長。第九武神在最巔峰的時期被擊敗,在萬機之父的御座敗北。
雖然高橋子怡的母親笑着評價說第九武神雖敗猶榮,但是清算還是沒法避免的。
響應武神、支援俠客,乃是“戰爭罪”,是爲反人類,是明顯違反戴森原則的大罪。
高橋子怡後來流亡金星荒野,然後被路過的俠客所救,並在某次行動中來到地球。
而基安邦的父母,也在這一場動亂之中被波及了。
不,並不是被高橋子怡的父母殺了之類簡單而明確的理由。那樣的話,基安邦也不至於如此不喜高橋子怡。
基安邦的父母是高橋子怡母親手下的“技術扈從”,是那種“失去庇護,但是因爲有一技之長而成爲某個人私人財物”的人。
這種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向山打過的某個仿生拳法武者,就屬於類似的東西。庇護者正式編制畢竟是有限的,“效忠”也是有條件的。相比之下,成爲他人的財物更加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