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緒是被這貓妖勾肩搭背攬着進入酒肆的。
騷擾，這絕對是騷擾！
周緒渾身起雞皮疙瘩，心中惡心得想吐。
他走在昏暗的走廊裡，趁那些妖族不注意，連忙打開面板，用意識在戒丹宗的加密頻道內打字溝通。
【魚餌：我在酒肆門口被有錢的女妖族搭訕了，怎麼辦？急！】
【赤刀：？】
【赤刀：爲什麼我來青樓都沒遇見這種事？】
【九鬼：穩住，這是打探情報的絕佳機會，你先犧牲一下色相，融入他們。】
【琥珀：九鬼說得對，你先冷靜，儘量避免和他們起衝突。如果需要支援，再隨時發動暗號。】
周緒深吸了口氣，強忍着不適感，被貓妖半強迫着拉到了卡座。
這裡是非常內環的卡座，離中心舞池極近。
他悄悄瞟了一眼，見貓妖和另外幾位同行的妖族似乎在和經理點酒，身子趕緊往遠處挪了挪。
同時餘光焦急掃視着舞池，尋找九鬼的身影。
“人族小哥，今年多大了，怎麼一個人來酒街？”
一轉頭，貓妖肥胖的大臉已經湊了過來，像聞到魚味一樣，眯眼竊笑着。
周緒不停抖腿，面上乾笑。
“貓姐，非常感謝你帶我進來，但我還有點事，就先……”
“別走啊，先喝兩杯。”
貓妖一拍手，候在一旁服務的小廝立即端上兩口酒，直接懟在周緒嘴邊。
“喝了吧。”
周緒察覺到暗處有幾道兇惡的視線盯着自己，心中叫苦連天。
這天殺的妖族，酒裡沒摻什麼東西吧？
手上卻只能接過玻璃杯，一口灌了進去。
貓妖看着他喝完酒，在旁邊呵呵笑着，心情大好地拍手，招呼卡座上的其他妖族。
“來啊，咱們來玩遊戲。”
其他幾位豺狼虎豹紛紛湊過頭來，把唯一的人族周緒夾在中間。
妖獸的汗味和腥臭味頓時撲鼻而來。
窒息，太窒息了。
周緒硬着頭皮和他們玩抓手指、划拳。
結果這些妖族一會將手化作爪子，一會又變回人手。
猜拳上一秒還是拳頭，下一秒變成了帶着肉墊的五爪。
最後輸的全是他。
嘈雜的聲響中，周緒一杯杯苦酒下肚，轉頭看着他們鬨堂大笑的表情，明白了。
他們這是在拿他尋歡作樂呢。
他就是碟毫無尊嚴的盤中餐，能逗這些妖族開心就留着，不能，隨時拆吞入腹當作零食，再換下一個。
周緒微微斂眉，心中再次滋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是有什麼事物在緩慢生長的感覺。
一旁的貓妖卻又樂呵呵招呼道。
“人族小哥，過來，給你個好東西。”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後腦勺就被旁邊的黑虎一爪子拍了過去。
“叫你過去就快點，老子就看不慣人族磨磨蹭蹭的。”
周緒覺得自己已經在情緒爆發的邊緣了。
在丹藥的作用下，他能抑制住瘋癲，抑制住幻覺。
但卻怎麼也抑制不住此刻內心升起的殺意。
貓妖並未阻止黑虎的舉動，見周緒靠近過來，賊笑着打量了他一會。
隨後緩緩從衣兜裡掏出一個丹瓶。
“聽說你們人族追求長生？這東西是市面上新出的丹藥，賞給你嚐嚐。”
周緒雙手接過迎面而來的丹瓶，定睛一看，上面寫着——
【長生丹】
他當即心頭一沉。
潛意識已經隱約猜到這是什麼東西。
身後的黑虎走近兩步，虎爪再次按向他的脖頸，不由分說地道。
“賞你的東西，趕緊吃了。”
卡座上其餘幾位妖族頗具興味地端量着他，角落幾道來自屠明教的視線也暗中留意着他。
似是都在好奇，把這丹藥吃下去，會發生些什麼。
周緒看着這一幕，突然笑了。
他已經明白，自己此時唯一能採取的行動是什麼。
他望向周圍每一個看着自己的妖族，記住了他們的模樣。
下一刻，猛地端起丹瓶。
張大嘴，把瓶內唯一的一枚丹藥倒進口中。
然後在震動天地的電子音樂中，仰天大笑，興奮不已地大喊。
“我能長生了！”
周圍的妖族看着他顫抖的身軀，宛如跳樑小醜一般的樣子。
爆發出驚人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笑得直不起腰來，不停捶打卡座沙發。
“這，這人族，太有意思了！”
“貓姐，精彩，太精彩了！今天多虧了你，才能找到這樣的樂子，在座的各位都得多敬你三杯酒啊！”
一片笑聲中，沒有人再去注意卡座邊緣，悄然離開的周緒。
或者說，他們已經找夠了樂子，可以放任他自行離開。
周緒收回剛纔故作瘋狂的神情，極其平靜地朝前走着。
走遠一些，他纔在昏沉的氛圍光中擡起手，吐出那枚含在舌下的丹藥，用丹瓶接住。
再看向前方道路時，眼中卻是一片冰冷和漠然。
他毫無波動地看着擦肩而過的男男女女。
他們在曖昧的氛圍中舞動着身軀，吞雲吐霧，扭腰甩臀，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慾望。
而卡座上，有的女人和雄性妖族勾結在一起，被龐大的獸軀擁在懷裡，諂媚笑着。
還有的男人跪在地上，被雌性妖族踩着當墊腳凳，頭上不知被潑了多少瓶酒。
周緒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祁有明對自己說過的話。
“這個國家的人常年被妖族所壓迫，精神壓力比較大，所以催生了很多賽博精神病、修仙精神病……”
他說得沒錯，這個國家確實病了。
實在是病入膏肓。
……
……
面板內，此時消息已經爆炸。
【琥珀：魚餌看到請回話。】
【琥珀：我聽見你喊出了暗號，但卻查找不到你在酒肆內的具體定位。你在哪，我讓九鬼現在去找你。】
【琥珀：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請回話。】
周緒走進洗手間，用冷水衝了把臉，平靜一些後連忙回覆。
【魚餌：琥珀姐，我在地下一層的洗手間，沒什麼事，已經脫離危險。】
【魚餌：對了，我剛纔和那羣妖族周旋的時候，無意中獲得了一枚丹藥，叫長生丹。這會是最近流通的新型毒丹嗎？】
【琥珀：長生丹？我記得那是青月宮集團最新推出的壽元金丹。找書苑 wwｗ.zｈaoshuyuan.cｏm 】
【琥珀：正常講這屬於補品類的仙丹，不過以防萬一，你還是先收好，等之後帶回宗內再檢查一次。】
竟然是無毒的仙丹？周緒對這個答案感到驚異的同時，也悄悄鬆了口氣。
這時，沉寂許久的九鬼終於上線，打斷了對話。
【九鬼：魚餌，我剛纔在跟蹤一名丹奴，沒注意到你這邊的情況。現在那名丹奴突然消失了，你站在原地別動，我去找你。】
周緒剛想回話，就聽見洗手間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心覺不對，立即躲進隔間裡。
下一秒，就聽大門“砰”地一聲被踹開。
有兩個男人走了進來，關門，對話。
便池周圍響起嘩啦啦的放水聲。
“喂，你手裡還有多少曇幻丹現貨？我這邊有個丹奴要買。”
“沒貨了沒貨了，我手裡也就剩三瓶，你找別人拿貨去。”
“快點給我一瓶，算我欠你的。”
“行吧，就一瓶啊，下次找你拿什麼給我半折。”
“知道了，別廢話，快點帶我去你在黑市的點取貨。”
兩人繫上拉鍊，一前一後走出洗手間。
周緒慢慢從隔間走出，小心跟在兩人身後。
繞了很遠的路，那兩人停在一個不起眼的安全通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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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四處巡視了一番，見沒有人在，才謹慎地推開門。
周緒遠遠看着那個安全通道，只見門上的電子紅牌寫着：停止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