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迪米特洛夫,高文就不由想起了張帥。
年初在墨爾本,高文和張帥練了一次球,那時候,他們進行了簡短的交談。
其實,張帥的能力與實力都已經具備了,但偏偏一直無法突破大滿貫的首輪桎梏,除了籤運之外,更多還是心魔,屢屢到關鍵時刻就產生懷疑,不相信自己能夠贏下比賽、不相信自己能夠執行完美。
澳網,張帥輸給難纏的科內特。
法網,張帥又輸給十二號種子K-普利斯科娃。
連續第十四次止步大滿貫正賽首輪。
十四次!
這數字,着實太誇張也太荒謬,在外人看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在競技體育賽場,卻是真實存在的。
曾經,高文也相信精神的鼓舞力量,既然他能夠完成突破,甚至登頂冠軍,那麼其他球員也一樣能夠做到;但現實卻往往復雜許多,張擇順利突破了大滿貫首輪桎梏,然而張帥卻依舊被心魔束縛。
事情,必須因人而異。
迪米特洛夫,也同樣如此。
短短時間裡,高文腦海裡思緒萬千,卻轉瞬即逝,也就只是剎那而已。
然後,再次看向迪米特洛夫的眼神就堅定了起來,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模樣,“格里戈爾,我相信你的判斷。”
迪米特洛夫微微愣了愣,不明所以,擡起頭看向了高文。
高文眼神堅定地給予迪米特洛夫一個笑容迴應,卻沒有過多解釋,“我相信你的判斷,也相信你的選擇。”
其實,迪米特洛夫是一個善良的性格,而且有些優柔寡斷,缺少一點咄咄逼人的銳氣,這也體現在他的比賽裡;但偏偏,他又是一個追求完美的性格,一旦擊球效果無法達到預期,就會開始質疑自己。
在蒙特卡洛雙打的時候,高文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但現在高文意識到,也許,比起心靈雞湯或者心理建議來說,不如從語言開始到行動落實,給予迪米特洛夫一些信任,讓迪米特洛夫開始建立信心,相信自己的選擇,接受自己的優柔寡斷——
有時候,哪怕一些選擇不是那麼快速那麼篤定,但稍稍遲疑一些,也沒有壞處。
一份信念,希望能夠慢慢生根發芽,最後一步一步建立迪米特洛夫的信心。
“所以,準備好了嗎?獨自征戰草地賽季,哇哦,這應該非常刺激。”
緊接着,
高文就打趣了一句,稍稍真摯些許的氣氛就重新輕鬆起來,迪米特洛夫也沒有忍住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麼訓練就要跟上才行,正好,我需要一個訓練搭檔。”
迪米特洛夫低頭看着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放下的裝備包,瞠目結舌地看着高文:我都還沒有來得及熱身。
結結巴巴地,迪米特洛夫的腦袋轉動速度有些跟不上高文,話語脫口而出,“你是說那些基礎擊球訓練嗎?可是,爲什麼要進行這些訓練呢?我已經記不清楚自己上一次進行基礎擊球訓練是什麼時候了。”
旁邊,冒出一個聲音,切入高文和迪米特洛夫的話語。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經足夠出色到不需要這些基礎訓練了?”
迪米特洛夫有些尷尬,他能夠聽出話語裡微微的嘲諷,但沒有能夠快速消化,話語也就沒有能夠跟上,“我是說,這些基礎訓練已經烙印在骨子裡了,所以我們應該更多專注自己不擅長的,又或者是不同戰術組合……”
“打破自己的極限,然後提升到更高水平……吧啦吧啦,你是這個意思,對吧?”這次直接打斷迪米特洛夫的話語,順着迪米特洛夫的語句把後面的內容補充完畢,隱藏其中的諷刺和不屑就更加明顯了。
場面,稍稍有些僵硬。
高文也沒有預料到事情的走向:怎麼回事兒來着?
“皮特……”高文呼喚了一句。
剛剛介入談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桑普拉斯,黑着一張臉,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彷彿別人欠錢不還一般。
聽到高文的呼喚,桑普拉斯轉頭看了高文一眼,但那個眼神明顯帶着制止——
這樣的桑普拉斯,非常非常罕見,至少在高文的記憶裡,還是第一次。
桑普拉斯沒有繼續和高文對話,只是展露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眼神輕輕示意高文放心,而後就轉頭看向迪米特洛夫,“這些都是羅傑告訴你的,對吧?”
高文若有所思,隱隱能夠察覺到桑普拉斯的意圖,終究沒有開口阻止。
桑普拉斯也對着迪米特洛夫展露一個笑容,但眼神裡全然沒有笑意,反而有些冷漠,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他是你的教練,你應該相信他的建議,這是毫無疑問的;但如果你遭遇瓶頸,他依舊連續幾個月給予相同的意見,不思進取,甚至將無法突破瓶頸的原因歸咎在你身上,你就應該開始懷疑他是否已經達到能力的上限了。”
從印第安維爾斯到邁阿密,從蒙特卡洛到巴黎,拉什德背後的那些小動作,桑普拉斯全部都看在眼裡。
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那是源自桑普拉斯的驕傲,他不準備四處發表意見,也沒有打算背後編排別人。
但現在,既然迪米特洛夫已經清醒過來,做出正確的選擇,他也不介意給予迪米特洛夫一些指點,畢竟整個紅土賽季,迪米特洛夫和高文的交情他也銘記在心;至於迪米特洛夫是否領情,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說完,桑普拉斯就沒有繼續理會迪米特洛夫,而是黑着臉看向高文。
“休息時間已經超過了,你還準備繼續偷懶嗎?”
高文:@#%&!
偷懶?
冤枉呀,真的冤枉。
高文無聲地用嘴型表示強烈抗議,但行動卻沒有遲緩,拿起球拍就重新回到場地,準備繼續訓練。
轉眼就被冷落在側的迪米特洛夫,微微愣了愣,細細咀嚼了一下桑普拉斯的話語,儘管一時半會想不明白,那些彎彎道道的背後似乎還隱藏着更多信息,但他也意識到,現在不是細細琢磨的最好時機。
啪!
迪米特洛夫立刻丟下自己的裝備包,手腳麻利地從裡面拿出球拍和髮帶,甚至沒有來得及將髮帶綁好,就慌慌張張地朝着訓練場走了過去,有些焦急地看着重新回到訓練場的高文和阿加西,一路小跑地來到阿加西身邊,滿臉討好的笑容。
“安德烈,我來,我和高文進行基礎擊球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