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
“……薩沙。”
“薩沙”“薩沙”“薩沙”……
彷彿全世界都在呼喚小茲維列夫的名字,但完整語句全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噪音裡,難以分辨具體內容,然後全場就如同成千上萬只蒼蠅在打架一般,吵鬧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小茲維列夫想要發脾氣,但他也知道,如果真的爆發了,就正中記者的下懷,他們還恨不得他直接動手呢。
那一張張臉孔、那一雙雙眼睛,清楚明白地寫着幸災樂禍,赤果果得毫無掩飾,刺痛了小茲維列夫的驕傲。
“薩沙,你認爲不值一提的那名球員闖入了決賽,你怎麼看?”
問題,終於從熙熙攘攘的一片炙熱之中殺了出來,然後就可以看到全場記者全部閉上嘴巴,眼睛裡寫滿着張牙舞爪的期待,彷彿下一秒就可能將小茲維列夫撕成無數碎片直接生吞活剝。
汩汩。
汩汩。
小茲維列夫的肺部正在翻滾,竭盡全力才壓制住自己的怒火,勉強保持着一絲理智。
“我會全力以赴爭取冠軍。”
其實,小茲維列夫的比賽被安排在第一場半決賽結束之後三十分鐘登場,同樣是一號球場、也同樣是一個更衣室,四強選手甚至都在更衣室有過短暫碰面,換而言之,他們都知道第一場半決賽的結果。
經紀人早早就知道事情不妙,於是提前爲小茲維列夫準備了官方回答——
也就是上面那一句話,自信而不失禮貌,不要正面迴應記者的任何問題。
但記者們又怎麼可能輕易饒過小茲維列夫呢?
“你現在依舊不認識他嗎?你也還是認爲他不值一提嗎?”
小茲維列夫:……
這幾乎就相當於一記耳光直接甩過來好嗎?記者們期待他怎麼迴應,
難道還要把另一側的臉頰送上去嗎?
“任何球員站在決賽賽場上,我都會全力以赴,爭取冠軍。”
小茲維列夫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語,咬牙切齒地回答到。
記者們眼底都流露出一抹了然,看來經紀人或者公關人應該是提前交代過了,那麼他們應該怎麼辦?
如果球員就是嘴硬,堅定不移地執行經紀人/公關人的發言稿,那麼記者們也沒有辦法執行私刑屈打成招;但重點就在於,小茲維列夫是這樣嗎?
“薩沙,你的回答似乎就是生搬硬套同一句話,你準備就這樣回答所有問題而不敢說出真實想法嗎?我以爲你和其他球員不一樣,更加誠實也更加勇敢。”
是激將法,也是鼓勵法。
記者的話術不得不說高明,年僅十七歲的小茲維列夫還是太稚嫩,一下就被套了進去。
“我不是。我沒有。”
“我不認識他,即使是現在也依舊如此,我甚至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他的名字太拗口了,沒有人會花費時間去記住一個沒有世界排名的傢伙。”
轟!
炸了,終究還是炸了,小茲維列夫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噼裡啪啦地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記者們一個個都亢奮得不行,然後問題就源源不斷地往外拋。
“但是,他闖進了決賽,這也意味着他不再是無名氏。”
不需要記者提醒,小茲維列夫也知道這一點——
自己一再強調那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傢伙,結果那傢伙就闖入決賽,打臉着實來得太快就如同龍捲風一般,這讓小茲維列夫憋屈得不行。
也正是因爲如此,今天半決賽,小茲維列夫憋着一口氣,火力全開,打出一場精彩的比賽,奉獻了抵達賓厄姆頓以來的最佳狀態,然而沒有人在乎,記者們提都沒有提起,話裡話外全部都是那個傢伙。
該死!
然後,小茲維列夫就以一種撞牆的方式回答到,“但我會擊敗他的。”
面紅耳赤的模樣暴露出內心的氣急敗壞,眼神裡的狠戾還是能夠看出年輕人的煩躁和輕浮,所有情緒都張牙舞爪地往外冒,記者只需要輕輕撩撥一下,休眠火山馬上就進入爆發模式。
似乎不滿記者的窮追不捨,小茲維列夫又補充了一句,“我會贏得冠軍的。”
擲地有聲!
鏗鏘有力!
同樣的話語卻是不同的感覺,前面經紀人/公關人版本,彰顯的是年輕人的昂揚鬥志;後面小茲維列夫版本,展現的則是年輕人的傲慢和狂妄——
當然,也能夠解讀爲年輕人的朝氣和熱血。
重點不在於話語,而在於媒體的解讀。
於是,當天晚上社交網絡的新聞也就呈現出這樣一番局面:
“小茲維列夫:他依舊不值一提。”
“小茲維列夫強勢宣佈奪冠宣言。”
“小茲維列夫目空一切、自信滿滿。”
即使高文闖入決賽,強勢打臉,但年輕氣盛的小茲維列夫依舊拒絕認可對手的表現,自信而張揚地表現出內心對勝利對冠軍的渴望;而且,在冠軍之外,恐怕小茲維列夫和高文也已經是水火難容了。
他喵的。
離開記者包圍圈之後,小茲維列夫滿臉陰沉,整個腦子裡都在想着怎麼擊敗高文,就是準備好好給高文一個教訓,讓高文看看什麼叫做職業比賽,讓高文看看什麼叫做真正實力——
不值一提,就是不值一提。
現在小茲維列夫就已經在腦海裡將高文摁在地面上狠狠摩擦再摩擦了,他是什麼水平、那傢伙是什麼水平,爲什麼記者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們相提並論,這算是什麼意思嘛?
明天決賽,小茲維列夫還巴不得能夠和高文對陣呢,這樣一來,他就有機會親手擊敗那個不值一提的傢伙,用比賽證明那個傢伙確確實實沒有任何討論的價值, 用自己的實力讓那個傢伙原形畢露。
炒作上位,也要看看對手是誰才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越想越生氣,小茲維列夫總覺得胸腔裡的火山就要爆發了。
以至於經紀人看到小茲維列夫那陰沉的表情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長長吐出一口氣:只要小茲維列夫擊敗高文登頂冠軍,一切都將不再是問題,這就是競技體育的終極奧義,只要能夠贏得冠軍那麼一切都是對的。
什麼?小茲維列夫爆冷輸球?
老實說,小茲維列夫的整個團隊從來沒有人擔心過這一點,他們所擔心的是記者的報道,從來都不是那個無名小卒。
高文:阿嚏。
不由打了一個噴嚏,高文前後左右看了看,難道是有人在想念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