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內爾有些失落。
雖然今年年初的澳網,他也同樣止步首輪,此情此景似乎沒有那麼糟糕,但美網終究還是不同的,不管怎麼說,這裡都是自己的主場。
自2007年在美網首次登場參加大滿貫比賽以來,除了2008年首輪出局之後,其他時候都表現出色,最糟糕也能夠進入第三輪,也就是最少贏兩場球,結果今年又再次重溫2008年的噩夢。
錯綜複雜的滋味在舌尖涌動着。
背上裝備包,伊斯內爾竭盡全力地掩飾着自己的遺憾和失望,朝着現場觀衆揮了揮手,低垂着腦袋離開。
然後,伊斯內爾的視線餘光就看到高文站在球員休息區旁邊,停下正在收拾裝備的動作,爲他送上掌聲。
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也表達了內心的尊重和敬意,這讓伊斯內爾的內心一暖:
是呀,不管怎麼說,自己都已經竭盡全力,這是一場精彩的比賽,自己不應該失望。
當離場的時候,伊斯內爾微微挺直了腰桿,肩膀又重新打開。
這廂,送走了伊斯內爾,高文還在收拾自己的裝備。
首次參加大滿貫賽事,整個規模和陣仗都不一樣,特別是中心球場的比賽,令人頭暈眼花,贏得勝利之後,高文也顯得有些迷迷糊糊、頭重腳輕,但幸運的是,離開阿瑟-阿什球場的時候,賽事工作人員就前來做指引——
體現出大滿貫級別的組織能力。
高文可以先前往浴室洗澡,更換一套清爽的衣服,然後賽事工作人員就會前往更衣室通知高文或者他的團隊,看看是否有記者申請新聞發佈會,如果沒有,那麼高文就可以離開球場,根據自己形成安排恢復治療或者後續訓練等等。
如果有,那麼工作人員會告知具體時間和場所,因爲美國網球公開賽擁有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多個新聞發佈廳,一般來說,他們會根據比賽結束時間的順序安排場所,然後高文按照時間前往新聞發佈會現場即可。
這一套流程,在挑戰賽就是絕對看不到的,高文反而是有些想念在球場出口被記者圍堵的時刻了。
“……格里戈爾的比賽明天幾天?”
“時間應該和你差不多,七號球場。”
“哦,那多米尼克應該差不多,他好像是十七號球場。我正在考慮應該去看哪場比賽呢。”
“你還有時間看比賽,皮特應該開始幫你安排訓練計劃了,說好的訓練狂魔呢?”
“我從來沒有在大滿貫賽場觀看過比賽,也想看看坐在觀衆看臺是什麼感受嘛。”
“觀看比賽,可以再等等,你還是先好好專注比賽吧。”
高文和托比亞斯正在媒體中心耐心等待着,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着,緊繃的神經終於能夠暫時放鬆下來。
以高文的咖位,自然排不上號,就連爆冷輸球的伊斯內爾都在他前面召開新聞發佈會,本土寵兒的待遇可見一斑。
托比亞斯陪伴着高文前來媒體中心,高弘禮和江彥雲則興致勃勃地前往其他場地觀看比賽,顯得意猶未盡;至於桑普拉斯,他在這裡是地主,考慮到高文接下來不需要訓練,他的自由時間自然需要好好利用。
其實,高文是知道的,高弘禮本來預定了今晚前往紐約市中心的高級餐廳吃大餐,應該是擔心高文首輪出局之後心情不佳,所以專程用大餐來撫慰傷口,但沒有想到,高文居然贏了?
因爲高文需要繼續準備接下來的第二輪比賽,於是高弘禮也就取消了預約。
“高,六號廳已經準備就緒,現在就可以進入了。”
工作人員走過來,禮貌地通知高文,新聞發佈會終於準備完畢。
高文表示感謝之後,就和托比亞斯朝着六號新聞發佈廳方向走去。
“今天應該不會再出現昨天的情況了。”托比亞斯壓低聲音安慰高文。
高文卻是直接就輕笑了起來,“放心,我一點都不擔心,至少可以確定,中文媒體應該有很多問題想問。”
在托比亞斯的注目禮之下,高文推開了新聞發佈廳的大門,剎那間——
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伴隨着一陣快門的雷鳴聲響,銀色閃光燈就如同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一般撲面而來,張牙舞爪地將高文直接生吞活剝,不過一個眨眼就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就連托比亞斯的眼睛都蒙上一層光暈。
轟轟,轟轟。
一直到新聞發佈廳的大門緩緩關上,托比亞斯的眼睛才稍稍恢復過來,但殘留的刺痛依舊在大腦裡涌動着,然後,托比亞斯嘴角的笑容就輕輕上揚了起來。
而高文的眼睛則短暫地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一個個無形的光斑持續不斷地在黑暗之中閃爍移動着,視覺短暫地喪失功能,但耳朵之上的轟鳴和皮膚表面的灼熱依舊保持着神經的敏銳。
這,纔是真正的大陣仗。
比較起來,高文以前經歷的場面都只是小打小鬧,瞬間就提升數個檔次,整個隆隆聲勢狠狠地撞擊在心臟之上,彷彿下一秒就能夠將心臟壓爆成爲無數碎片,那種撲面而來的熱浪讓呼吸也跟着一窒。
腳步,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往前邁開,摸索着位置,稍稍有些狼狽地尋找到了座位。
咔嚓咔嚓咔嚓!
鋪天蓋地的閃光燈聲響依舊連綿不絕, 足足持續了將近兩分鐘,才緩緩沉寂下來。
漸漸地,記者們也終於能夠看清楚高文的模樣——
依舊是那件深藍色的球衣,“”的標誌就是唯一圖案,但那抹純粹而濃郁的藍色卻讓高文小麥色的皮膚泛着淺淺光澤,清雋的面容勾勒起淺淺的笑容,帶着一抹清爽的陽光氣息,彷彿隨風飄舞的白色襯衫一般乾淨明亮。
“呼,抱歉,我需要確認一下自己的眼睛是否正常,我一會訓練還用得上它。”
不等記者提問,高文一句輕巧的自我打趣,調侃了記者的熱情、也調侃了自己的生澀,輕而易舉就讓全場記者全部都鬨笑起來,還沒有來得及照面就已經喜歡上這個幽默的年輕人了。
然後,高文緩緩睜開眼睛,稍稍適應了片刻,黑暗逐漸褪去,視線才重新清晰起來,只是依舊有着點點光斑在閃爍着,此時高文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