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北鶴直言道:“我現在覺得,你和你兒子的命運是被捆綁在一起的,你們身上肯定有什麼東西是日本人感興趣的,否則,你們倆早就完了。”
李清翔終於明白了:“我懂了,你是想從我這確定,我到底還知道什麼?我可以直言告訴你,我沒有其他什麼秘密,想必你從那個報務員那也已經知道了,我的組員全部死了,我現在就是光桿司令,重慶方面也不再信任我了,所以才讓夜鳳來取代我,但我不理解,你爲什麼要選擇成爲我們的線人?僅僅是因爲錢?我不信,你是保安局局長,你不缺錢。”
關北鶴沉思了片刻道:“你知道我的代號爲什麼要叫薩滿嗎?”
李清翔搖頭表示不知。
關北鶴沉聲道:“在馬延慶死之前,我也是軒部的人。”
李清翔大驚,想了一會兒道:“難怪你上次要派雲帆來桃花巷收什麼錢,實際上就是爲了讓他和唐千林會合。”
關北鶴道:“沒錯,所幸的是,馬延慶死之後,沒把我咬出來,在我知道軒部出事之後,我曾想過逃到關內去,亦或者直接去蘇聯,但過了一夜,沒有人找上我,甚至還下令讓我去執行逮捕命令,我就知道,我是安全的。”
李清翔問:“爲什麼唯獨你是安全的?”
關北鶴道:“軒部並不是馬延慶的,而是在皇帝的授意下成立的,可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就只有馬延慶。”
李清翔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關北鶴:“你是說,你在某個時候,悄悄的見過溥儀那小子?”
關北鶴道:“注意你的言辭,那始終是我們滿洲國的皇帝陛下。”
李清翔險些笑出來,只得點頭道:“好,皇帝陛下。”
關北鶴又道:“皇帝陛下沒有親自接見我們,接見我們的是他的親信。”
李清翔問:“誰?”
關北鶴道:“隱王。”
李清翔搖頭:“從未聽說過。”
關北鶴道:“你沒聽過不奇怪,很多人都不知道隱王的存在。”
李清翔問:“隱王到底是誰?”
關北鶴搖頭:“我不能告訴你,如今知道隱王身份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皇帝陛下了。”
李清翔抓起桌上的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那你到底想說什麼?”
關北鶴道:“我們軒部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找到薩滿靈宮,重振大清,修改國運!”
李清翔倒酒的手停住了:“你們又在做夢了?”
關北鶴冷笑道:“我以爲你會和其他人不一樣,沒想到也是個凡夫俗子。”
李清翔飲下那杯酒:“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辭了!”
關北鶴也不阻攔李清翔,只是坐在那慢悠悠道:“重慶方面的命令很清楚,不管怎樣,都不能讓日本人獲利,你應該清楚吧?”
李清翔駐足,轉身看着關北鶴:“你在對我下命令?”
關北鶴搖頭:“不,我只是在提醒你,我和你們有共同的敵人,至少我們得搶在日本人前面,找到薩滿靈宮,至於以後怎樣,到時候再說了。”
李清翔聞言重新落座,關北鶴主動給他倒上一杯酒:“喝完這杯酒,我們再好好聊聊。”
李清翔看着關北鶴手中的酒杯,遲疑着。
共榮村安家宅院大堂中,唐千林和李雲帆正在盤問傭人們。
安家上下一共五個傭人,一個司機,一個花匠,一個廚娘以及兩個女性雜工。
司機第一個被排除在外,因爲他今天放假,早上就出門了。
“把花匠叫進來。”唐千林吩咐門外的警察。
很快花匠被帶進來,站在那鞠了一躬:“長官,我是花匠。”
唐千林問:“今天你都做了什麼?”
花匠想了下道:“我早上起來就一直在花園裡忙活着,其實也都是瞎忙,中午和其他人一起吃的飯,飯後就坐在花園裡曬太陽。”
李雲帆問:“哪個花園?前院還是後院?”
花匠道:“後院。”
李雲帆又問:“那你看見安社長進那個六角亭了?”
花匠道:“見到了,中午時分,安社長吃過飯之後,就進了六角亭,一直沒出來,直到被小姐發現他死了。”
李雲帆看向唐千林,唐千林問:“安社長每天都要去那個六角亭嗎?”
花匠點頭:“對,只要沒事的時候,他都在六角亭,反正我從到這裡開始,他每天如此,沒有例外。”
唐千林道:“你下去吧,把廚娘叫進來。”
花匠離開之後,戰戰兢兢的廚娘走進來,看模樣很本分,都不敢擡頭看唐千林和李雲帆。
李雲帆問:“廚娘,我問你,你今天都做了什麼?見過安社長嗎?”
廚娘連連點頭:“我今天見過老爺兩次,一次是早上早飯的時候,一次是午飯的時候,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唐千林問:“那你都做了什麼?”
廚娘道:“我什麼都沒做呀,不是,我都在廚房裡,除了買菜一般不出去的,也沒時間,我除了要給老爺和小姐做飯,還得給其他人做飯,一個人很忙的。”
李雲帆想了想,又問:“安社長不喝茶嗎?”
廚娘點頭:“他喝茶,但是除了有客人來的時候之外,其它時間,他基本上都在那個六角亭裡,也不讓我們進去。”
唐千林又問:“那今天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呀?”
廚娘疑惑:“特別的事情?”
李雲帆道:“就是和平時不一樣的事情。”
廚娘想了想,猛地擡頭道:“今天中午老爺叫了好幾個菜,都是他平時不吃的。”
李雲帆和唐千林對視一眼,唐千林問:“平時不吃的?什麼意思?”
廚娘道:“老爺平時喜歡吃鍋包肉、地三鮮、溜肥腸,還有酸菜白肉。可是,今天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忽然告訴我,他想吃九轉大腸、醋椒魚、黃燜雞塊和白菜豆腐湯,對了,還讓我去買了一瓶燒酒,他平時喝酒,但絕對不喝那種普通的小燒,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唐千林想了想問:“你們老爺是哪兒的人?”
廚娘道:“東北人,不,是滿洲人。”
李雲帆問:“還有其他的事嗎?”
廚娘搖頭:“沒有了。”
唐千林讓廚娘下去,又叫來那兩個打雜的女工,詢問了她們關於六角亭打掃衛生的事情,意外的是,那兩個女工就從來沒進過六角亭,那地方不允許她們進去,裡面打掃的事情全都是由小姐安然負責。
問完所有的傭人後,唐千林問李雲帆:“我覺得,最奇怪的就是中午那頓飯,還有那個六角亭。”
李雲帆道:“對,你看,安社長平時吃的鍋包肉、地三鮮這些都是東北菜,而今天中午吃的什麼九轉肥腸、醋椒魚這些都是山東菜,雖說當年闖關東的時候,山東人的確把他們的飲食習慣帶過來了,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基本上也融合得差不多了,再說了,安社長是東北人呀,他怎麼會突發奇想要吃山東菜呢?”
唐千林皺眉道:“他這麼做,倒讓我覺得,他真的像是自殺。”
李雲帆道:“別忘了,他可是坐輪椅的人吶。”
兩人正說着,莫荼領着一個提着皮箱,三十歲上下的男子走進。
莫荼引見道:“兩位,這就是我之前跟你們說的那名醫生。”
那名醫生微笑着伸出手:“我姓步,名弘毅,是共榮村的醫生,西醫。”
唐千林和李雲帆分別和步弘毅握了握手,此時的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步弘毅就是夜鳳和蘇聯特工想要僞裝進入找到的中共特工。
如果李雲帆此時知道眼前站着的這位是他的同志,恐怕內心會激動不已。
唐千林道:“步醫生,我們現在去看看安社長的遺體吧。”
莫荼趕緊道:“你們在詢問的時候,我已經帶步醫生去過了。”
步弘毅則道:“我檢查之後,確定安社長死於窒息,也就是上吊死的,身上沒有其他的外傷,死亡時間大概是三個小時之前,也就是差不多傍晚六點鐘左右。”
李雲帆皺眉:“沒有外傷?也就是說,沒有人強迫他上吊?”
步弘毅搖頭:“這個我無法判斷,我只是個醫生,不是警察。”
唐千林又問:“那安社長有沒有中毒?或者是服用其它的藥物?”
步弘毅搖頭:“這個就需要解剖化驗了,死者的血液已經凝固,現在無法抽血化驗。”
唐千林看向莫荼:“莫先生,如果要調查清楚這樁案子,我想,必須要解剖化驗。”
莫荼還未說話的時候,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就出現在門口,嚴詞道:“我不同意解剖!我不允許你們再碰我父親的遺體!”
衆人看向站在門口那個留着長髮,穿着洋服,模樣小巧可愛,臉上卻帶着怒意的女孩兒。不用說,她肯定是安國濤的女兒安然。
莫荼上前介紹道:“她就是安社長的女兒安然。安然,這兩位是……”
安然打斷莫荼的話:“我不管他們是誰!總之,我不同意解剖我父親的屍體。”
唐千林平靜地解釋說:“安小姐,如果想要調查清楚您父親遇害的真相,解剖是一個必要的過程。”
唐千林說着看向步弘毅,希望身爲醫生的步弘毅說點什麼,而步弘毅則一語不發,顯得有些尷尬。
莫荼也趕緊道:“安然,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
安然轉向莫荼:“莫叔叔,你無法理解我現在的心情!”
安然這句話卻是用日語說的,聽得唐千林一愣,李雲帆也覺得疑惑,因爲安然的日語說得十分流利,就像是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
安然往旁邊一站,讓出門口:“現在,請你們離開我的家。”
莫荼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唐千林擡手製止了他,看向安然道:“安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了,再見。”
唐千林說完,與其他人離開了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