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凡知道陸池城跟這個叔叔生僻,他和瑟瑟的事連莊榮都是最後才知道的,陸千盛不應該知道陸池城的私事。
林亦凡用故作醋意的語氣道:“叔叔,我和池城下個月就結婚了,你這時候提他的情史,是想幹嘛?”
陸千盛原以爲這個看似孱弱的女孩在提到未婚夫情史的時候,應該爲之一顫,倒沒想到她應付得這麼自如,自爆弱點纔是真勇敢,說自己吃醋,其實才真是沒那麼在意。
“你都知道?”陸千盛斜眼看林亦凡,勾起一邊脣角,“既然知道,還能這麼對阿城,亦凡,我不得不說佩服你的大度!”
“我知道,池城和印兒的事淮城沒幾個不知道的。”林亦凡客套的說,陸池城和陸印兒過去“金童玉女”、“珠聯璧合”的新聞現在都能在網路上搜得到,已是公開過的舊事,這樣回答最中規中矩吧!
陸千盛臉上有瞬間的放鬆,說道:“你只知道這些,看來我的禮物沒白準備,保準給你們一個驚喜。”
車子開到市中心的一棟高檔花園,這裡是陸千盛過去在淮城時的舊宅。陸千盛去了香港後,還依然留着這間高層複式房子,現在已經比十幾年前買下它時價值增長了不止30倍。
帶陸池城和林亦凡上樓,陸千盛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囉嗦起來:“買這房子,眼光不錯吧?十幾年的樓齡,跟現在開發的新樓盤差不多,那時候打算把對面那套也買了,你爸買下隔樓梯間的另外兩套,再把天台打通,造一個花園。可惜啊,他沒這個水準。”
陸千盛邊說邊搖頭,又碎碎念:“想想有多久沒回來了?……快五年了!”
他回不來的原因是因爲陸池城和他父親都沒給他在鰲路呆着的餘地,說這些敘舊的話分明帶着火藥味。
話雖說多久沒回來,進電梯,出門掏鑰匙倒是輕車熟路,想必今天不是第一天回來。
開了門,整潔偌大的房子打掃的很乾淨,裝修是十幾年前闊老闆喜好的土豪金系列。
閃亮無損害的傢俱看出住的人最近還給房子翻過新。
陸千盛打算回來長住的意思?
沒有傭人,陸千盛一個人住,躬身給他們遞上兩雙拖鞋。
“不必了,我們看看就走。”陸池城道。
他們態度直截了當,陸千盛也不拖泥帶水了,拍拍褲腿,因爲上山時沾了些溼土,靴款皮鞋在玄關的毛毯上蹭了蹭,道:“在樓上。”正要上樓,又“噢”了一聲,好像想起什麼事,“提醒你們,禮物最好還是一個人先看,再決定要不要另外個人上來。”
陸池城和林亦凡快被他消磨耐心了。
“叔叔,不就一份禮物,你花的心思太多了吧!搞什麼神秘,要一會兒禮物太普通了,不是不過癮?”林亦凡打趣道。
陸千盛眯起眼睛,因爲兩條腿已邁上了樓梯,本就修長的身體居高臨下。
“不會,我保證你們一定,大開眼界!”
林亦凡牽着陸池城的手,想開口兩人一起去,忽然陸池城就開口:“我先上去,你在這兒等着。”
林亦凡從剛纔就察覺陸池城面色不好,似乎天空篡着黑壓壓一片,周身都是陰冷的氣息。陸千盛在搞什麼鬼?陸池城似乎知道點什麼。
陸池城跟陸千盛上去了,林亦凡坐在空蕩蕩的客廳沙發,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誰也沒料到陸千盛送的禮物是一個人,誰也沒料到他會送什麼人,除了陸池城心裡隱約猜到的答案。如果陸千盛要這麼玩,那他不能讓林亦凡這麼快接納這個禮物,她會被嚇到的。
樓梯通向二樓寬敞明亮的走廊,前方是一扇鋼化門,門鎖的方式……蠻奇特,是密碼加指紋鎖。
“在鰲路的時候我也有過自己的試驗田,早年大哥給過我的項目都是走在國際科技潮流前端的,那些項目要是最後被我做出一兩個成果來,都能拿下最昂貴的專利。”陸千盛邊走邊說,抵達鋼化門的時候,沒有着急開門,繼續道:“如果等會兒你看到的東西,會讓你吃驚,就想想我的老本行是做什麼吧!”
陸池城似懂非懂,陸千盛已經解鎖了大門,打開,裡面的房間是科學實驗室的樣子,屋子有100多平,中間是一個玻璃的小型屋子,裡面放了張試驗牀,被透明的鋼化玻璃籠罩。
自家房間弄出個這個鬼,難怪陸千盛會給他打預防針,想想他的老本行?那時他也是鰲路的技術棟樑,最後被逼出大陸還是因爲他指使陸印兒去盜取鰲路的技術機密,想納爲己用。陸千盛對技術有多癡狂不好說,但事業心絕對旺盛,他一度想做自己的鰲路。
“別以爲我在香港就是個花花流派,只會管馬場酒店。”陸千盛斜眼掃了他一眼,帶他走了進去,“在鰲路練就的老本事,現在做起來還是很懷念呢。”
陸池城邁開腿走進去,透明的玻璃罩因爲鮮澤光亮閃亮了他的雙眼,那裡面分明躺着一人。
陸千盛繼續道:“這世上還沒有人研發出來長生不老藥,但幾年前有人找到一個活屍體,把她完好的保存下來,用做喚醒植物人的實驗,讓她在低溫無菌的冷凍室裡躺了四年,這樣的事,是不是很有趣呢?”
這段描述聽起來有點耳熟,陸池城心有餘波,但還是保持一貫的冷靜,靠近玻璃罩,感到周身都是冰冷的寒意,這的確是個冷凍室,裡面的人兩眼閉着,臉和露出的皮膚雪白得像紙。
一個多月前他和莊榮聞訊去了印度的人體實驗基地,想證實瑟瑟的去向,結果實驗基地的Boss拒絕接見他們。
原來那個神秘的人體實驗基地拒接他們的原因是早就和陸千盛聯手,不讓任何人靠近這具所謂的“活屍體”。
“是不是似曾相識?哦,不!應該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吧?每天都在你身邊出現的面孔,怎麼可能不熟悉呢?”陸千盛挑釁的問。
那裡面躺着的人,五官和輪廓都是瑟瑟的模樣,連眼角的淚痣都在!
這就是陸千盛送給他的新婚大禮,瑟瑟。
陸池城身陷因爲低溫而霧起的房間裡,面無血色,眼神蒼涼,冷聲問:“你知道些什麼?”
陸千盛聳了聳肩,歪着腦袋,一副老頑童的語氣:“我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前我在鰲路做項目的時候,就跟印度的一夥兒人有過業務往來,後來去了香港,其中有幾個傢伙還時不時跟我聯繫。這些年我也知道他們在搞人體科學實驗,不久前有人跟我說這幾年一直在嘗試的植物人喚醒實驗屢試屢失敗,不經意透露了些試驗資料,我才發現被試驗者奇怪的眼熟,居然跟我侄子的未婚妻長得這麼像!”
“簡直,是一模一樣。”陸千盛湊近陸池城臉邊,目光緊盯着他。
“原本我以爲只是巧合,大千世界兩個人長得這麼像,已經是事實。但那傢伙還告訴我,一個多月前你登門拜訪了,想要知道這門實驗。阿城,你從來不碰這領域的實驗,鰲路也沒有涉及這方面的業務,你去印度,是想要回這個吧?”
陸千盛手摁在玻璃罩,語氣充滿空前的自信。
陸池城巍然不動,半晌依然用低沉的語氣問:“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什麼不重要,”陸千盛脣角一陣陰笑,“如果林亦凡知道你跟她結婚,是因爲你以前的女朋友和她這麼像,她還會跟你結婚嗎?”
果然,陸千盛猜出他和瑟瑟的關係了。但讓陸池城最意料不到的是,陸千盛這幾年一刻也沒有閒着,竟聯手過去的隱藏老客戶,飼待時機,準備隨時抓住他的把柄,對付他呢!
他的目標所指如果只是他或林亦凡就算了,更有可能要報復鰲路,奪回他想要的技術基地。
陸千盛的野心和鬥法,陸池城算是瞭解的。
“我和亦凡結婚,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要以爲憑一具醒不過來的人體就能讓我悔婚,那就太小瞧我了。”陸池城聲音異常的篤定。
這超乎陸千盛的意料,“醒不過來的人體?呵,你可比你爸還要冷酷無情!交往一年,懷過你的孩子,失蹤後顛沛流離,差點喪屍性命,又被拿去做那些非人的實驗,現在在你眼裡,只是一具肉體而已?”
他的這些話,無不讓陸池城腦海浮現一幅幅難以拒絕的殘忍畫面,他握緊拳頭,只怕要在掌心裡掐出血來。疼痛,鑽心的刺進胸口的地方。
比他以爲林亦凡被某個神秘組織下令執行任務,不得不被篡改記憶還要心疼。只是陸千盛會以這種形式回到淮城,他已有了預見,才能保持內心最後一絲理智不凌亂。
莊榮和他從印度回來不久後,就從黑道上聽說陸千盛和印度人體實驗基地關係匪淺。當時他只預想陸千盛又要暗搓搓搞鬼,卻不想在不久之前聽說了他去印度的目的竟跟自己調查瑟瑟的下落有關。
對陸千盛這段時間的行蹤都有所掌握的陸池城,在踏進這棟房子的時候,就大膽推斷陸千盛會讓他在這裡會見故人,這才讓林亦凡先回避。
四年了,瑟瑟終於出現。
陸千盛饒有興致:“這份大禮,怕不適合跟你未婚妻分享吧?”
“我要了。”陸池城說。
陸千盛好奇的打量着陸池城。
“下個星期,我會讓人來取,送回陸莊。”陸池城語氣平靜,“至於亦凡……哪有不想和丈夫拆禮物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