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衛寄柔
北弗,與南烏圖截然不同,南烏圖充滿異域風情,而北弗卻像個白色的畫卷,地勢平坦,疆土遼闊。
南烏圖雖是秋末,但是北弗卻已經入冬,聽說昨夜下過一場雪,這時還未全化,白茫茫一片,新雪覆蓋在屋檐上,裹着厚厚的裘衣還是有些子冷,顧瑾棠扶着汝玉下了馬車,到了驛館,雖說付子庭與顧瑾棠是舊時,此事政局混亂,再是好友也無法坦然相見。好在付子庭是個坦蕩之人,並無歹心。
雖然不能正大光明的進北弗大將軍的府邸,倒也待遇不差,衣食住行皆是將軍府上親自安排,傍晚,付子庭邀顧瑾棠過府一敘,又下起小雪,卻也美得好看。
府內亭臺樓閣不多,確是寬敞,顧瑾棠與付子庭商量些事,自己便在院內閒逛。
“小姐可有些冷了?”柳兒跟在身後搓着雙手。
“你呀,冷了就回去,平時讓你勤快點練習內功,你就知道偷懶了。”
“小姐說的是,以後柳兒一定勤修武藝,小姐...那不是,公主殿下?”
“嗯?”汝玉回頭,正好看見在閣樓上眺望的女子,一身淺藍的裘衣,厚厚的毛邊,十分怕冷的樣子,卻依然在閣樓上眺望着西南方向,而那個人的模樣確實嚇了一跳。
“寄柔?”
那人愣的回神,這個名字已經好久沒人叫了,世上知道此名的也越來越少了吧。“衛寄柔?真的是你?”閣樓上,正對着自己的儼然是那個小丫頭,只是不再是那個天真模樣,記憶中的衛寄柔天真爛漫,一雙大眼睛靈氣逼人,永遠笑着,有寵她的衛從蘭,又有侍衛貢武,西轅上下視爲掌上明珠的公主,現在眼中卻是萬般憂慮。
“夫人怕是認錯了,我家夫人不叫什麼寄柔,”
“你下去吧,我與這位夫人有話詳談。”“是。”
“本想着大婚的時候會看到你,卻提前了許久。”
“原來付將軍娶得人是你。”
“你嫁入南烏圖快兩年,你我又是多年未見,卻都要嫁做人婦了。”
“寄柔,你。”
“ 我現在不叫衛寄柔,叫衛似蘭,叫我蘭兒便可。這世間早已無西轅的寄柔公主,她早就死在那場戰役裡面,隨着從蘭哥哥一起死了。”
“似蘭,對不起,我沒能幫上西轅什麼。”
“我不曾怪過你,你與西轅本就是糾葛錯亂,我更希望你不要插手西轅的事情,你師父也好,赤魔也罷,莫要負了母親的囑託。”
“西轅與我緣分不淺,雖與貢武未曾深交,卻是與從蘭相談甚歡,與你也是百般喜歡,這般局面我也是未曾料到。藤氏與衛家脣亡齒寒,本以爲他們懂得這個道理,卻還是走到這步。”
“長老的想法你我心知肚明,哥哥本就不甘臣於藤家,這個結局他不是想不到,若是你師父在,或許...可是誰有知道他是死是活。有時希望他活着,有時卻又希望他死了。”
“你怎麼逃出來的?”
“那日,兵敗城下,貢武誓死護住哥哥,讓我與哥哥離開,卻死在亂箭之中,長眠於朝都門下,我忘不了他的眼神,直到最後一刻都是看着哥哥,直到出了附登,到了與北弗邊界,他便回去了,我知道他的心,無論我怎麼說都沒用,貢武死了,那個衛從蘭也就死了,他讓我活下來,可是我又能怎麼活,帶着不甘帶着怨氣?兩日後我回到了朝都門,哥哥的屍體和貢武一起掛在門前,一個是王一個是大將軍,就這麼掛在門前,你能想象得到麼?”衛寄柔已經泣不成聲,是悔恨還是怨念,亦或是都有。
“後來,我被藤氏發現了,要將我一起吊在城門外,卻被付將軍救起,並且將哥哥和貢將軍安葬,我不知他用了什麼什麼條件換我離開,我便一直跟在他身邊。”
“好了,安葬妥了等有時間我去看他,我本應該早些知道,派去的那些人尋你,都杳無音信,怕是付將軍做的,現在想想也是好事,能活下來,就帶着從蘭那份一起活下去。付子庭是個值得託付的好人,你跟着他便是。”
“姐姐莫回西轅,他若知你出了玉迭谷,定會視你爲眼中釘,再加上藤長老已死,藤家屬他最大,可現在他卻不知所終,就怕他在找姐姐。”
“長老一死,師父不知所終,赤魔自然無所顧忌,終日躲着也不是事,遲早會來不是麼?”
“司寇奕前輩若在定有法子阻止一切,可是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你可曾找過他?”
“師父與外公相交數十年,外公說他的性子要是躲起來誰都找不到,倒不如等他自己出來。”
“不出來也好,那次內亂之後再無藤氏族長,也因此藤氏與西轅王室仇恨相對,我本以爲,你回了玉迭谷會與雁琅成親,你與他不是青梅竹馬?”
“我與他?不能。”
“回頭看看這些年,倒真的找不回那些快樂的日子。還記得小時候,你母親帶你來王宮,貢武不許從蘭見你,你就與我在王宮內嬉戲,你師父帶着我們,好不快活。”
“是啊,想想都十幾年了,此前見過貢武一次,還是那個樣子,或許現在對他來說也是好的,畢竟他們在一起了。”
衛寄柔宛然一笑,好像又回到那年無憂無路的時候。
“本將軍的夫人何事笑的這麼開心,王妃好有本事,我還未曾見過我的夫人這般開心,還要王妃多來幾趟。”
說話間付子庭已經與顧瑾棠上了閣樓,付子庭一身深色長衣,走到衛寄柔身側,甚是配對。“與姐姐說些女孩子家事,你就這麼好奇?”
“哪有,見你開心,我也開心。”
“你們談好了?”
“恩。冷麼?進去吧。”若是從蘭看得到,也該放心了,有人幫你照顧你的寄柔妹妹,雖說不是親妹妹,但是寄柔何曾受過冷落,也算是苦盡甘來。
“進去吧,外面冷,你回來別凍着身子。”顧瑾棠裹了下自己身上的外衣,便被拉着進去了。
回到驛站已是晚上,可是有些事還是需要自己好好好掂量,臨走前衛寄柔說的一番話不是沒有道理,天下格局大變,赤魔出逃,師父不會再躲太久,朝黎就在北弗,又與付子庭相識甚深,定會碰見,又該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