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須靡將少夫翁主的撫養權交給劉燁,所有人都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不管須其格服不服氣,軍須靡已經肯定了劉燁的地位。
須其格恐怕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軍須靡怎麼會突然轉變態度,他以前對劉燁和少夫不聞不問,現在卻對她們這麼好,像是要補償什麼似的。
其實,軍須靡並不是突然轉變,這些日子以來,師中和翁歸靡有意無意總給他灌輸如何做明君的觀念。師中和翁歸靡是什麼人,三言兩語就能看透對方的心思,須其格那些小伎倆根本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師中只是彈琴,從來不多說話,翁歸靡也是恪守臣子兄弟的本分,不去過問軍須靡的家務事。
須其格自以爲坐穩了烏孫國母的位置,軍須靡對她言聽計從,兒子又是下一任昆莫,朝中長老大臣都要看她的眼色行事。即使大漢來的解憂公主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被軍須靡打入冷宮的棄婦,下地乾點農活還差不多,跟她爭寵想都不要想。
但她沒有發現軍須靡的想法正在逐漸變化,也沒想過師中和翁歸靡有膽量在背後爲解憂公主說好話,更沒料到有朝一日她會得到軍須靡的肯定。
眼下一切已成定局,須其格明白過來也已經晚了,她或許能理解師中和翁歸靡爲什麼討厭她,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軍須靡的所作所爲。難道真像劉燁說的那樣,她老了?
軍須靡嫌她老了,所以愛意也沒有以前那麼深了,即使她曾帶給他那麼多歡樂,爲他辛辛苦苦養育繼承人,他也記不得她的好了!
須其格想起她的母親,那麼美麗聰慧的女人,曾經深得她的父王匈奴單于的寵愛,賞賜的珠寶不計其數,爲博佳人一笑可以冷落整個後宮。可是現在又怎樣呢?她的母親獨守空房,身邊連個耐心服侍的奴婢都沒有,父王再也記不起母親的生辰,再也沒心情整晚陪母親聊天看日出。
這就是以色事人的下場吧,自古君王皆薄情,這是細君公主說過的話,須其格曾嘲笑她嫉妒自己,現在看來確是不假!
此時,須其格並不難過,她只是覺得悲哀,爲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她連丈夫的心都抓不住,她連想對付的人都扳不倒。
像須其格這種自以爲是的人,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永遠都是別人不對,全天下的人都該以她爲尊,將她奉爲神明!
要知道世上沒人有這種特權,就算你是九五至尊天皇老子,多行不義天怒人怨,照樣有人敢把皇帝拉下馬。
得人心者得天下,即使你天生高人一等,但也要看後天的修爲,看你有沒有福氣享用老天爺賜予的好命。
知足常樂!這話不只是說給普通百姓聽的,那些位高權重野心膨脹慾望不滿的人更該聽聽,而且應該聽到心裡去。要不怎麼還有人說自找麻煩呢,有時候,麻煩確實是自己找來的。
須其格這次受到教訓,她能不能反省就不得而知了,當然,也沒有人關心她怎麼想,多行不義必自斃,凡是有因必有果,看她接下來怎麼做吧!
趙勝抱住兒子,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放下來了,心有餘悸地數落起來:“子卿,你這孩子真是不聽話啊,爹每天起早貪黑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你以後能過上好日子嗎!你可倒好,你好的不學壞的學,現在都會跟人打架了,一打還打上了大王的兒子,你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你要是真打傷了世子,你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啊!”
趙勝越說越來氣,拎起趙子卿的衣領,接連幾巴掌,結實地打在他屁股上。趙子卿也是個倔脾氣,忍着眼淚就是不哭也不求饒。
劉燁最看不慣人家打孩子,有理說理,孩子能聽進去最好,聽不進去打也沒用。況且,趙子卿又沒有什麼錯,碰上泥靡那樣的,她都想上去揍幾下。
“別打了,趙大人,快別打了,子卿受了傷,禁不起你這麼打。”劉燁一把拉過趙子卿,馮嫽連忙將他藏到身後,惟恐趙勝再追過來打。
少夫拉着趙子卿的手,嗲聲嗲氣地問:“小哥哥,你的屁屁疼不疼啊,我給你揉揉好嗎?”
趙子卿看了眼少夫天真無暇的臉龐,緊抿雙脣,猛地擡手蹭去眼角的淚水,可是淚水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越蹭就越止不住。少夫看他一直哭,也跟着哭,兩個孩子哭得可憐兮兮,叫人看了心疼。
趙勝鼻子一酸,眼眶開始泛紅:“你娘走得早,留下咱們爺倆兒相依爲命,這兒是烏孫的地盤,不是咱們長安城啊,誰不是小心翼翼討生活,你這孩子不長進也就算了,還淨惹事,你說,你爲什麼要跟世子打架?”
少夫吸了吸鼻子,邊哭邊說:“哥哥打我,小哥哥打哥哥……”
劉燁一聽,頓時瞭然:“原來是泥靡打少夫了,所以子卿纔看不過去動手的。趙大人,子卿沒有故意惹事,他這麼做都是爲了少夫啊!”
翁歸靡跟着勸和:“是啊,趙大人,子卿還這麼小,就知道幫助弱小,有這麼懂事的孩子,你該高興纔是,哪裡還要責怪他呢!”
趙勝將信將疑:“子卿,少夫說的是真的嗎?”
趙子卿還在跟他鬧彆扭,遲遲不肯開口,劉燁柔聲相勸:“子卿,你爹打你是怕你犯錯,既然這一切都是誤會,你就要跟大家說清楚啊!”
“嗯……”趙子卿點點頭,“少夫妹妹說的沒錯,她哥打她,還罵我是漢狗,我很生氣就打了他。”
“原來是這樣……”趙勝滿懷歉意地摸他的頭,語氣哽咽,“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打人啊,以後再遇見這種事,你就把少夫帶走,就算別人打你也不要還手,知道了嗎?有什麼事就來找爹商量,爹不在的話,你還可以找公主,不能自己做決定,知道了嗎?”
“爹,我知道了,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敢了……”趙子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勝看着兒子傷痕累累的臉,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孩子啊,你就是爹的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趙大人……”劉燁在一旁看着心裡都不是滋味,拿出絲帕幫趙子卿擦眼淚,“好了,現在沒事了,子卿,你帶妹妹去敷藥好不好,妹妹怕痛,你們一起她就不怕了呢!”
“好,我要和妹妹一起!爹,你別難過,我向你保證,以後聽你和公主的話,就算別人打我,我也不會還手的,你就放心上山幹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趙子卿人雖小,說話卻像大人似的,趙勝看他這麼聽話,早就沒氣了,不停點頭努力笑道:“乖,乖,這纔是爹的乖孩子。”
馮嫽和趙勝帶着兩個孩子敷藥去了,劉燁望着翁歸靡,心裡有話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每當她有困難,他總是第一個出現。前世的時候,她就渴望生命中出現一個像他這樣的人,關心她,愛護她就夠了,她對王子沒有幻想,因爲她不是公主。
劉燁承認自己的前世很悲催,滿腔志向無處施展,還沒找到心上人就掛掉了。上天待她不薄,她現在是解憂公主,真正的公主,但她同樣不奢望得到王子的愛情。
如果說當初她對翁歸靡志在必得是因爲歷史,那麼現在,她是在聽從自己真實的心意。
她動了心,她對翁歸靡動了心,也許是從見他第一眼起,也許是那朵黃色薔薇對她施了咒語,也許是每天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也許……
翁歸靡察覺到她不一般的視線,心裡又是沒來由地慌亂,他抗拒這種感覺,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有心愛的扶瑪,他們下個月就要結爲夫妻了,劉燁是軍須靡的妻子,他的大嫂。
翁歸靡不敢正視她,反射性地想要逃走:“右夫人,少夫翁主昨晚剛到,不如你這幾天多陪陪她吧!山上的事有我和趙大人看管,右夫人儘可放心。”
這是翁歸靡慣用的疏遠口氣,劉燁不以爲意地笑了笑:“好啊,那就有勞左賢王和趙大人了。”
翁歸靡轉身要走,劉燁忽然叫住他:“索朗,謝謝你,謝謝你說服大王,讓我照顧少夫。”
翁歸靡的雙肩微微顫動了下,他頓了頓,淡淡地說:“其實,右夫人最該感謝的是師大人,是他潛移默化說服王兄相信你,讓你照顧翁主的,王兄對左夫人不滿,估計也是受了師大人的影響。臣弟這麼做都是爲了翁主,不管大人們心存什麼念想,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希望右夫人將翁主視爲己出,也算慰藉細君公主在天之靈。”
劉燁苦笑道:“這是當然,我始終將細君公主當成姐姐,她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就算爲了少夫犧牲一切,我也不會猶豫一下。索朗,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大可不必刻意躲着我,你這樣生分我心裡很難過。”
“我……”翁歸靡緩緩轉過身,看見劉燁眼中的苦楚,心臟驀然抽痛,“我,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
劉燁強顏歡笑:“好了,你去忙吧,索朗,我這兒有你最愛喝的竹葉茶,隨時爲你準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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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五四青年節,祝大家時刻保持朝氣,保持好心態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