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中如此激動不是沒有理由的,原本在赤谷城見到衛律他就已經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苦苦尋找的人就在眼前,省去了趕赴匈奴國都的時間。
波斯男人經營的香料店是中尉府的秘密接頭地點,師中說的那棵銀杏樹就是接頭暗號,他等不及與中尉府的人碰面,是爲了打聽衛律的底細,從而得以更順利地找到製造淫毒的毒蠍子。
師中始料未及的是,他的接頭人,舉止怪異的藥葫蘆,居然對毒蠍子很熟悉,那麼,這就爲意味着他可以跳過衛律直接找到毒蠍子了。
藥葫蘆撩起眼角的兩撇長眉毛,盯着師中看了半天,問道:“師大人,你中邪了?”
師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之情:“請前輩告訴我,毒蠍子藏身何處,怎樣才能找到他?”
藥葫蘆怔了怔,放下眉毛屁股一轉背對着他:“哼,都給你說過了,叫我老葫蘆,老葫蘆都行,就是別叫什麼噁心的前輩……”
“老葫蘆!”師中緊追過去面向他,“請你告訴我吧,等着救命的啊!”
藥葫蘆這才滿意,總算肯正眼看他了:“哦?毒蠍子毒你全家了?這是我慣用的招數啊,原來他也好這口,這也對,我們這些老毒物,見着不順眼的人,就把他們全部殺死……”
“是我的朋友,她中的毒只有毒蠍子能解!”
“切,你聽誰說的?毒蠍子算個毛啊,他肚子裡那點毒水幾斤幾兩重,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嘛!實話告訴你吧,我追到西域來,就是專門破解他的毒,這就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哈哈……”
師中面露喜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用費盡心思找那個毒蠍子,有藥葫蘆在也是一樣的。
“這可太好了,老葫蘆,你快跟我去救人吧,這個恩情改日一定償還!”師中拉着他就要走,藥葫蘆將他一手拍開,不慌不忙地說,“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你的朋友中了什麼毒,說來聽聽,毒蠍子那混蛋下的毒,我給顆解藥就沒事了,用不着親自跑一趟。嗯,你要是不懂毒,就把你朋友中毒的症狀說一說,什麼全身潰爛流膿流血都不打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也沒啥大不了,說吧!”
藥葫蘆叫他孫女又倒一碗酒,端起來慢慢品着,蹺起二郎腿,腳尖悠閒自在地晃動着。
救人要緊,師中也顧不得藥葫蘆的孫女在場,一字一句道:“她中的是淫毒!”
“噗……”藥葫蘆剛喝下去的一口酒直接噴出來,狼狽地咳了幾聲,擡起頭直直地盯着師中,“我靠,兄弟,你玩兒我哪,這淫毒也叫毒?你叫他隨便找個姑娘不就解毒了麼,良家沒法下手,就去窯子裡找一個唄,花點錢就搞定的事,你居然爲這來找我?哎,師大人,你不會不懂淫毒怎麼解吧,好歹你也是中尉府的人啊……”
“你有所不知!”師中打斷了他的話,遲疑道,“她是遭人陷害才中的毒,而且,她是個女兒身!”
藥葫蘆更傻眼了:“那就更好辦了啊,你不就是現成的解藥麼,人長得俊,頭腦聰明,功夫又好,她跟你不吃虧呀,說不定還佔便宜呢!喂,不會是你不讓人家搞吧,你是不是個正常的男人,人家主動送上門來你都不搞?”
師中回想起那晚火辣辣的場景,忽然臉就紅了:“我實在不能那樣做……”
“噗……”第二口酒也噴出來了,藥葫蘆擦擦嘴,無奈至極地搖搖頭,“老天爺啊,敢情世上真有這種男人,送上門的女人都不要!老葫蘆我不是自命清高,打了一輩子光棍也不是我想的,沒有女人願意跟我你說咋辦,我總不能強迫人家啊,下毒那種下作事我是不會做的,打死都不會!”
“師大人啊師大人,看來有毛病的是你呀,來,來,來,你快躺下給我瞧瞧,是先天沒長全哪,還是後天有障礙啊,你放心,我對醫術也有研究,沒準能看好你這毛病!嘖嘖,年紀輕輕就有這毛病,白虧了老天爺給你這幅好皮囊,好在你遇見了我,我給你治好了,你還來得及好好享受呢,不晚不晚哈……”
藥葫蘆拍着師中的肩膀,硬把他往牀板上拍,站在一旁的小孫女很是害臊,轉過身去不看他們。
師中俊臉通紅,匆忙握住他的手腕,情急之下透露出實情:“我不能以下犯上,玷污公主清譽!”
“公主?”藥葫蘆徹底傻了,張開的嘴巴好半天才合攏,慢慢放開師中,坐回原位,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你小子告訴我這事兒,是想把我拉下水啊,誰敢給公主解這種毒,你說誰敢,就是看她去死也不敢啊!什麼女人碰不得,偏偏去碰這種女人,真是找死!”
師中連忙解釋:“我沒有,沒有冒犯公主……”
“我不是說你,看你那慫樣,就算公主要把你強辦了,你也不敢!這事兒得好好琢磨,確實不能隨便亂來啊……”
藥葫蘆終於緊張起來了,沒有留意師中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要不然又得調侃一番。
“老葫蘆,你不是有解藥的嗎?你把解藥給我就可以了,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屁哩!我哪來的解藥?”藥葫蘆小眼一瞪,氣鼓鼓地吹鬍子。
“沒有解藥?可是,可是你明明說只要是毒蠍子下的毒,你都能解……”
“沒錯,我沒吹牛,他下的毒我是能解,但下毒騙女人的下作事我從來不做,也不曉得那是什麼毒,更不知道如何解!”藥葫蘆理直氣壯地說,“除了淫毒,我都能解,就這樣!”
師中失望地垂下肩膀,嘆口氣道:“好吧,我還是去找毒蠍子吧!你知道他的下落嗎?”
藥葫蘆依然理直氣壯:“那種爛人,值得我追着他的屁股跑嗎?他是匈奴人,再跑也跑不出西域,有我在西域看着,他敢給誰下毒我就去解,看是他厲害還是我厲害,我就是要挫掉他的傲氣才守在這兒的。”
師中緊蹙着眉,又道:“那我要向你打聽一個人,只有先找到他才能找到毒蠍子,他是集市上的馬販子衛律,匈奴人,藍眼睛,你在赤谷城這麼多年,應該知道他的底細吧!”
“衛律是誰?”藥葫蘆很傻很天真地反問他。
師中簡直要抓狂,這藥葫蘆給了他全部的希望,又讓他徹底失望,如今竟連衛律是誰都不知道,中尉府派他來就是爲了跟毒蠍子鬥氣麼!
藥葫蘆確實不知道衛律,但他的孫女卻有些反應了,她睜大了美麗的眼睛,濃密的長睫毛撲閃撲閃的,微微張開嫣紅的小嘴,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師中察覺到她的異樣,忙道:“姑娘是否有話要說?”
小孫女看了眼藥葫蘆,藥葫蘆點點頭:“清靈,說吧,他是自己人,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
清靈嗯了聲,有條不紊地說道:“衛律是赤谷城勢力最大的匈奴商人,所有馬匹生意都要經他的手,誰要是敢瞞着他私下交易,不是被斬手就是被斬腳,還有的被活活打死呢。”
“不僅如此,凡是在城中做生意的商人,不管是漢人還是他們胡人,每年都得交給他一筆保護費,否則就被逐出赤谷城,再也別想回來。所以,要想跟衛律打交道,首先得準備好錢,他只認錢不認人。”
師中料到這個衛律不是普通人,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無法無天。
“這兒可是烏孫的國都,難道朝廷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爲嗎?總不能縱容他欺壓百姓吧!”
清靈知道他會這麼問,無奈地笑了笑:“知道又能拿他怎樣?他們家族的勢力不是一天兩天,這種規矩早就定下來了,只是傳到衛律這一輩更嚴苛就是了。師大人你還不知道吧,衛律家族這些年來給朝廷的好處可不少呢,赤谷城蛇龍混雜彼此看不順眼,要沒有這地頭蛇壓着,早就一團糟了。所以,有他在,比朝廷派大官來整治省心多了。久而久之,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衛律這人精明得很,做事從不留把柄,誰也奈何不了他,相安兩無事吧!”
師中道:“相安兩無事?怎麼可能!這兒終究是烏孫的國都,任由他這樣放肆下去,將來烏孫昆莫肯定會很被動。”
原來赤谷城的境況也很遭!大事小事都由匈奴人說着算,這樣下去還能得了!怪不得軍須靡等不及擴建赤谷城,看來建城只是一方面,清理隱患纔是最終目的!
半天沒說話的藥葫蘆搭腔了:“放心,烏孫昆莫也是有數的,這城裡商人多,那也多不過烏孫的眼線哪!這些小嘍囉幹了啥事還能瞞過他的眼睛?人家昆莫放長線釣大魚呢,清靈,你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清靈不敢反駁他,但還是有些不服氣的:“祖父,您說衛律是小嘍囉?您沒看見他在城中多威風麼,別說那些做大生意的商人,就連街邊擺小攤的百姓都得看他臉色!”
藥葫蘆不屑地哼了聲:“他啥都敢幹,漢人胡人都敢下手,爲什麼呀?就因爲他錢多?別傻了,有錢人都怕死,怕死了沒地兒花,樹敵越多危險越大,他就不擔心自己的小命麼?清靈,官商勾結你懂不懂?我敢打賭,他背後一定有靠山,而且是大靠山!”
師中贊同道:“此言有理,一定另有陰謀!好,我就先去會會這個衛律!”
清靈俏臉微紅,看了師中半天,鼓足勇氣道:“師大人,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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