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相比而言,木質的門閂要更脆弱些,長劍幾下就將其徹底劈開,門閂一分爲二,宣告着士兵們的勝利。
不過用力推了推門,卻依然紋絲未動,門後斜置的長木棍死死支在那裡,這是阻止士兵闖入的最後一道防線。
遊虎父親腦門上全是汗水,手已經有些顫抖,在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刻,他不敢慢上分毫。
咣咣踹門聲不斷,門外士兵一起踹門,長木棍不知還能撐得住多久,大門的縫隙越來越大,已經隱隱有被踹開的跡象。
而鐵絲叢也只剩下了最後一股,父親將剪子狠狠咬合在上面,用盡力氣要將其剪斷,只是剪子刃的磨損已經十分嚴重,上面滿是坑坑窪窪,光剪不行,得夾緊左右晃動一番才能將其扭斷。
而大門處,隨着咔嚓幾聲,木棍折斷,大門被猛地踹開,十幾名南國士兵出現在視野內,長劍紛紛對準院子內的人,他們如野獸般衝進了院子。
完了,已經來不及了。
遊虎母親心中絕望滋生,在這種時候,必須做些什麼,她咬牙朝士兵們走去:“我去拖住他們,你們快走。”
遊虎嚇得目光呆滯,而他的父親一言不發,依舊拼命和夾緊的鐵絲較勁。
頭領模樣的士兵怒氣衝衝道:“特孃的,讓你們開門,沒聽懂嗎?!”
“軍爺,”遊虎的母親態度極其卑微,低眉順眼的走上前,對士兵們懇求道“這房子裡您想要什麼儘管拿走,求求您繞我們一命,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堅守本分,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淨是屁話!我們自然想拿什麼就拿什麼,你還敢反抗不成?!”士兵怒罵。
遊虎母親縮着脖子低下頭,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不敢不敢,您儘管拿,隨便拿。”
冷哼一聲,忽然發現遠處角落裡有兩人聚在一起不知幹什麼,士兵頭領一指他們,大聲喝到:“你們兩個在幹嘛呢?!給老子滾過來!”
錚的一聲,鐵絲終於被父親扭斷,至此院後門完全擺脫了鐵絲的束縛。
士兵喧譁的聲音父親聽在耳中,可他並未回頭,而是深深望了遊虎一眼,然後吃力的將門拉開。
此門本就是壞的,一拉便以奇怪的樣子打開,像是散了架,而門框邊緣年久的積塵被紛紛震落,門外,是后街的場景,整個街道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跑吧,虎!”父親認真的對遊虎道。
遊虎內心的慌亂寫在了臉上:“可是你們......”
“別擔心,”父親道“他們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而你不同,如果他們發現了你,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快跑吧,虎,好好活下去,記得千萬別讓人發現你的半獸人身份”囑咐過後,父親笑着回頭“你先走,我去陪......接你娘一起。”
遊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從小就很聽父母的話,從未有過反抗,可今天父親的要求他卻並不想聽從,他想留在這裡,陪父母一起留在這裡。
那些士兵,那些拿着染血長劍的士兵,他們真的不會對自己父母怎麼樣嗎?
士兵頭領見後門被打開,提着劍便要衝上前去,這兩個雜種,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花招,就這麼急着尋死嗎?!
“找死!”他狠聲道。
母親連忙用自己的身體攔住士兵:“軍爺,您別急,我這就喊他們回來。”
士兵頭領眼中兇光一閃。
母親轉過身,卻是朝遊虎大聲喊道:“虎,快跑,別回頭,快跑啊!”
聽到這話,遊虎咬牙便衝出了小門,他沒辦法不聽父母的話,可隨着他離開,失落感徒然出現,心裡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眼淚瞬間衝出眼眶。
寬敞的后街,自由的空氣,可他並未有任何喜意,鋪面而來的只有無盡的悲傷,他僅僅往前跑了一步便立刻停下,他後悔了。
隨手抹了一把眼淚,他又含淚跑了回去,他不能放棄他們而自己逃命,他做不到。
當他跑進院子,母親已經被士兵抓住,而父親也在和兩名士兵撕扯,他們扭打在一起,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對方還拿着武器。
“爹!”遊虎大喊着衝上去,一拳砸在一名士兵的腦袋上,頓時將他打的暈頭轉向,長劍掉落在地,而他也險些摔倒。
遊虎的力氣要比尋常人大一些,但也達不到以一敵多的地步,士兵頭領一揮手,剩餘士兵舉起長劍蜂擁而上。
“傻小子,你又回來幹什麼!”遊虎父親恨鐵不成鋼的斥責道。
而他的母親更是大喊:“虎,你別犯渾,快跑啊!別管我們,快跑!”
站在她背後的士兵頭領舉起長劍,罵道:“聒噪的老女人!”
噗!
遊虎親眼所見,長劍狠狠貫穿了她的身體,血液瘋狂向外噴涌,帶走了她堅強又脆弱的生命。
疼痛令她張大了眼睛,來不及慘叫,便無力的跪倒在地。
血液流淌擴散,爲她鋪成一張獨特的猩紅地毯,士兵抽出長劍,她順從的倒在了上面,再也無法動彈。
遊虎難以置信的望着母親倒下,雙目瞬間通紅,怒吼一聲,用力甩開旁邊抓住他的士兵,衝到母親的屍體旁,淚水再也止不住。
“娘......”他跪在地上,哭着抓住母親橫在血泊中的手,只可惜她已無法給他迴應。
遊虎的父親也瘋狂了起來,喉嚨裡發出嘶吼,被士兵們拽住也不影響他奮力掙扎,他拖着衆人,硬是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長劍,然後一步步的朝士兵頭領拖行,他要殺了他,他要殺了這個奪走他妻子性命的歹徒!
可他的力氣終究比不過衆人,在他的長劍揮出之前,就被士兵們合夥奪下,然後數柄長劍從各個方向一起刺入他的身體。
“爹......”
當遊虎回過頭來,便是這般可怕的一幕,短短的數秒,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兩個人便雙雙殞命。
父親望着遊虎,吃力擡起顫抖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可只是張了張嘴,發不出除了痛苦哀鳴外的任何聲音。
和睦的家庭自此便只剩遊虎孤零零的一個人。
可士兵並不打算放過他,長劍從父親的屍體中無情拔出,任憑其摔倒在地。
他們將跪在地上的遊虎包圍,十幾柄長劍對準了他,劍尖如索命的利齒圍在他周身。
“都愣着幹什麼,”士兵頭領不爽道“趕快殺掉了事。”
在他口中,殺人似乎沒什麼大不了。
兩行血淚從遊虎的眼眶中流下,他從未如此痛苦過,他的心彷彿被千刀萬剮,然後狠狠的揉碎,心痛令他有些喘不上氣。
“你們......”他面容扭曲,聲音嘶啞“全都要死!”
十幾柄長劍一起捅下,既然頭都這樣說了,他們也不再猶豫,毫不留情的刺向遊虎。
奇怪的淡紫色光芒突然從遊虎身上浮現,他手腳並用迅速撲向前,攻向面前士兵的下盤,速度極快,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這名士兵也瞬間被他扳倒在地,包圍出現破口,他猛地站起身竄出包圍,衝向那名士兵頭領,殺了他父母的罪魁禍首。
士兵們被他身上的光芒嚇到了,這看起來就非同一般,難道是魔法的力量嗎?
這股力量不知從何而來,連遊虎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是第一次用出,卻用的無比純熟,彷彿這力量本就是屬於他的一部分,可是若他剛纔便擁有這份力量的話,他的父母又怎會被人殺害呢?
他並不知道,這是屬於半獸人的獨特力量,而這份力量只能由痛苦激發,無論是身體上的痛苦,還是內心的痛苦。
若早些擁有這份力量,他的確可以救下他的父母,可也正是因爲他父母的死亡,才使得他擁有了這份力量。
或許唯有可悲二字才能形容此事吧。
“殺了你!”嘶啞的吼聲,遊虎快如閃電撲向士兵首領,其他士兵想要追趕,卻被他遠遠甩下。
看着他身上的光芒,士兵頭領明顯有些畏懼,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然後用力朝遊虎劈砍:“給我去死啊!”
劍,懸在了空中,被遊虎隻手握住,鋒利劍刃割破他的手掌,有鮮血沿劍尖和他的指縫流下。
士兵頭領頓時驚慌失措,向後拽着長劍,想要將長劍從他的手中拔出,可是卻被他死死抓在手心。
火焰從他的手臂突兀冒出,掩蓋住了淡淡紫光,也賜予了他更爲巨大的力氣,他一手緊抓劍刃末端,另一手握住劍刃中段,雙臂用力,長劍竟是被他彎折。
長劍有一定韌性,可一旦超過彎曲的極限便會瞬間斷裂。
砰!
堅硬的劍刃竟被遊虎用雙手生生折斷,而士兵首領的眼神只留下了駭然,這是什麼鬼東西?!
他鬆開了長劍,拼命向後逃跑,想要逃離遊虎,嘴裡發出驚恐的喊叫。
然而遊虎身上火焰消失,紫光再現,他以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向前狂奔,手中緊握的是那帶着劍尖的小半截劍刃碎片。
士兵首領被一把抓住,隨即被他手中的劍刃狠狠劃開了脖子,鮮血似噴泉一般涌出,猛烈抽搐幾下,然後整個人癱軟不動。
遊虎一手握着帶血的劍刃碎片,一手提着士兵首領依舊在冒血的屍體,緩緩轉身。
他看向剩餘士兵的眼神冰冷,只剩下無盡恨意與殺意。
片刻,院子被猩紅浸染,除他以外再無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