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然緩緩地擡頭,目光落在斬烈風的臉上,清麗的俏顏寫滿了失望。
爲什麼他還要來找自己?爲什麼他還要表現得好像很擔心自己的樣子?
明明不過是個被利用的棋子,自己又還在期待些什麼呢?
難不成真的要等所有的血都被斬烈風用盡、榨乾,自己才能放手嗎?
見她的神情染滿悲慼,斬烈風的心兀自一疼,想上前卻被她眼底的冰冷阻攔退卻。
“我……”葉安然像是下定了決心,終於開口,“我本來就不屬於亞蘭城……”
“我想去哪兒,是我的自由。”葉安然的臉上恢復了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和生氣。
龍少聞言,不經意地挑眉,葉安然這話顯然是跟斬烈風站在了對立面上。
斬烈風難以置信地看着葉安然,薄脣輕抿,良久都沒有說話。
席影不動聲色,只是看着兩人,思索着對策。
葉安然輕嘆了一口氣,“將軍,我並不是因爲蘇紹凜的事跟你置氣,你們是舊識,我跟你、跟他都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斬烈風的手輕輕顫抖了下,一步步逼近葉安然,他不理會她是否聽得到,只是死死地盯着她,“萍水相逢?這就是你用來形容我們之間感情的詞?”
即便是權叔和阿泰這兩個局外人,都聽得出斬烈風的盛怒,他們默默地退後了幾步,佯裝不存在。
席影閃身擋在兩人之間,“將軍,你知道她聽不到聲音……”
“讓開。”斬烈風大手一揮,將席影推向一邊。
席影剛要說什麼,龍少擡手攔住了他,自己走上前,“將軍,我想葉小姐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更何況眼下她有和權叔的契約,你不能帶走她。”
權叔聞言一縮脖子,自己千方百計撇清關係,龍少倒是好,一句話又把自己給攪了進去。
斬烈風不理會任何人,只是死死地盯着葉安然,緩緩地伸出一隻手,“安然,跟我回去。”
這句,葉安然即便聽不到,也看懂了。
她緩緩地站起身,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會跟你回去。”
接着,她轉向了龍少,她知道眼下這種情況,龍少一定能幫自己出頭,“龍少,我知道權叔聽命於你,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主。”
龍少的嘴角漾出一抹玩味的笑,原以爲市政府遇襲葉安然失蹤後,他失去了對斬烈風的任何一絲掌控,想不到現在局勢竟然出了轉機。
他微微一笑,邁步上前,不理會葉安然身上的血污,攙扶住她。
葉安然的身體本能地想抗拒,但旋即,她順從地靠在龍少身前,垂眸不再看斬烈風。
“將軍,你都聽到了,她是權叔的手下,那麼就意味着……現在,她是我的人。”龍少挑眉,毫不掩飾自己的挑釁和張揚。
區區一個龍墨,斬烈風還是不放在眼裡的,然而葉安然的反應卻令他大失所望。
他可以不理會她不顧自己的擔心隱匿在城東,他也可以不管她是否真的因爲蘇紹凜的事跟自己心生芥蒂……
然而,他無法接受的,是她寧可尋求龍少、席影的幫助,而不願跟自己回去!
在她心裡,難道過往曾經的種種,都抵不過一個因蘇紹凜而起的誤會嗎?
“將軍……”蕭炎試探着看向斬烈風。
如果說別人不瞭解,那他算是最清楚的了,這些天他日日夜夜都看到斬烈風茶飯不思,時常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內發呆。
剛纔見到葉安然的瞬間,蕭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至少,斬烈風找到了她。
可他沒想到的是,葉安然卻變了,不知道爲什麼,她寧可站在龍少那邊,都不願意再跟斬烈風回去。
眼下,只要斬烈風一聲令下,他會不理會任何人,哪怕是交火也要替斬烈風將葉安然帶回市政府。
斬烈風緩緩地垂下眼眸,衣袖下的拳緊了緊,最終卻又無力地鬆開。
他想知道爲什麼,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想,但眼下他不想再爲難葉安然。
單是看着她被自己打成重傷的模樣,他的心就會痛,比起執意地堅持自己,他更希望她能夠先去休息、接受治療,哪怕,她能自愈,那些傷也應該很痛吧?
斬烈風撿起地上的紙筆,一個一個字寫着:安然,好好休息,我會再來找你。
將本子遞給葉安然,斬烈風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見到斬烈風走遠,席影和權叔他們都長出了一口氣,他轉身看向葉安然,“葉……”
席影的話還沒說出口,眼見着葉安然身子一軟,歪歪地倒向了地上。
他忙不迭要上前攙扶,可龍少卻比他快了一步,一把將她拉至身前。
“她受了重傷,需要休息。”席影蹙眉看着昏迷的葉安然。
“休息?”龍少不由得挑眉,“我還以爲你多關心她呢,連個醫生都不願意幫她找?”
席影眸色微動,掩去了眼底的一抹複雜的情緒,“龍少,請將她交給我,我會照顧好她。”
權叔看向席影,又看了眼龍少,這次龍少沒有說什麼,只是將葉安然交給了席影。
席影二話不說將她抱入了柴房,順手關上了門。
“龍少……”權叔試探着開口,“這次斬烈風也知道了面具人保鏢都是你的人,甚至連我都是聽命於你,怕是以後有些行動不太方便了。”
“不要緊,”龍少的眼眸中帶着愉悅的笑意,“要知道眼下……我們可是有了對付斬烈風最強的的武器。”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落在了柴房緊閉的門上,“權叔,不管那個席影提任何有關照顧葉安然的要求,悉數滿足,另外,替她找間安靜像樣的屋子。”
“是,”權叔點頭,“那……是否需要秘密進行,隱瞞着斬烈風?”
“嗬,不用。”龍少一擺手,“對了,順便把保鏢都從城西撤回來,暫時不用有所行動。”
說完,龍少嘴角帶笑轉身離去,權叔和阿泰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暗暗揣測,區區一個女人,真的這麼重要?
席影將葉安然放在地上的牀褥上,眉頭緊鎖地看着
她,說實話知道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她,已經足夠令席影震驚的了。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葉安然對着斬烈風的態度,似乎就是在市政府遇襲後一夜之間就變了。
盯着葉安然看了良久,他輕嘆了口氣,想不到這件事竟然會被變成這樣,也許自己的計劃,得快點進行了……
傍晚時分,蕭炎端着餐盤敲響了斬烈風的屋門,“將軍,是我。”
蕭炎推門而入時,看到斬烈風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張紙,走近時才發現是一張斬烈風的畫像,畫像中的他栩栩如生,眉眼都帶着神氣。
“是葉小姐畫的嗎?”蕭炎放下餐盤,試探着開口。
“恩。”斬烈風點頭,嘴角帶着溫柔的笑,手指輕輕拂過畫像,“除了她,還有誰能畫得出這種韻味呢?”
“將軍,我覺得葉小姐也許是有苦衷的呢?”蕭炎看着他。
“我知道。”斬烈風垂眸,“蕭炎,你知道嗎,這些天我一直都很後悔,如果我那天沒將她關入地窖,在爆炸的第一時間去找她,她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
蕭炎輕嘆了一口氣,顯然葉安然的失聰是當時地窖發生爆炸的時候所致,加上今天斬烈風不知道面具下的是她,出手如此之重,眼下怕是心內早就自責得無以復加了。
“將軍,葉小姐會理解的,他知道你對她的重視。”蕭炎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斬烈風。
“嗬。”斬烈風無奈地苦笑了下,“也許吧,對了,記得派人在城東保護她。”
“是。”蕭炎點頭,轉身離去帶上了門。
斬烈風解開上衣口袋,從裡面拿出那條四葉草項鍊,輕輕地在掌間摩挲着,心,卻愈發得疼了……
葉安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在訓練的院子裡,這是間乾淨寬敞的屋子,她撐着從牀上坐起來。
身上的傷都已經好了,活動了下也沒有大礙,她剛要下地就看到從外間走進來的席影。
“這兒是哪兒?”葉安然忍不住開口。
席影盯着她看了一眼,看上去她的傷已經沒有事了,他並沒急着回答,倒了杯水遞給她。
“謝謝。”葉安然點了點頭。
席影拿過旁邊的本子和筆:你以後就住在這兒,放心,沒有人會來騷擾你。
葉安然蹙眉看着他,“抱歉,給你惹麻煩了,我之前沒想到會在城東遇到你,後來也沒有機會解釋。”
席影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繼續寫道:是沒機會解釋,還是不想解釋?你跟將軍怎麼了?
葉安然看到那行字,良久都沒說話,心內愈發複雜。
人前的斬烈風依然表現出一副關心自己的樣子,怕是也不過是做給龍少看的,她不明白他怎麼可以做到這麼虛僞、惺惺作態,可她不想提起這些,一點都不想。
見她沒說話,席影提筆:不想說就先不用說了,不過留在這兒龍少可能會找你麻煩,需要送你去城西嗎?
葉安然看着他,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哪兒都不去,我不想再聽從於別人、任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