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啓浩離開房間後,唐兵想着他報告的事情,仰頭躺在牀上,閉上眼睛漸漸睡了過去。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之時,感知能力自動覺察到有人進入房間。
第一個應該是趙大剛,他進來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幾分鐘後,似乎秦夢璃也走了進來。
不過秦夢璃來到房間後,並沒有立即離開。反而走到牀邊彎腰伸手,輕輕幫唐兵把被子蓋上。
感知到有人靠近,唐兵便已經自動從睡夢中醒來。只不過他還是背對着秦夢璃躺着,並沒有動彈一下。
秦夢璃站在身後看着唐兵的後腦勺,過一會兒嘆息開口說道:“唐兵啊唐兵,你跟孫萌認識也不過才這麼點時間。跟她好上時間更短。只因爲她擔心父母,你就傻乎乎地冒着生命危險衝到市區,值得嗎?”
唐兵背對着秦夢璃,眨了眨眼睛沒有動作。
秦夢璃轉過身去,好像要離開房間。只是走到一半,又轉過身來將椅子拉到牀邊,順勢坐下。
她要幹嘛?唐兵心裡疑惑,但也確定秦夢璃對自己應該沒有惡意。否則的話,也不會繼續裝睡。
秦夢璃坐在牀邊,面對唐兵的後背,又是深深嘆了口氣:“說實話,自從認識你以來,我簡直被煩透了!就因爲你自己對我莫名其妙產生單方面的感情,就死死糾纏着我,讓我美好的大學生活完全被毀。好不容易畢了業,以爲終於能夠擺脫,卻沒想到你還是沒放過我!唐兵,我真的是非常的恨你!”
聽着這些話,唐兵心裡隱隱感覺有些刺痛。之前不是說,兩個人之間已經結束了嗎?不是說我們忘記這些,重新回到普通的同學關係嗎?你幹嘛非要這個時候又來提起?就算你以爲我在睡覺,又或者你以爲我耳朵還沒恢復,也不必說得這麼過分吧?
我承認自己之前是有些自私,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但這一切不是早就過去了嗎?我好不容易心裡的傷口結了痂,你爲什麼又要給我硬生生撕開?
唐兵只覺得相當難受。
秦夢璃卻不知道他心裡所想,繼續說道:“因爲你的關係,在大學裡我也沒有接近其他的男同學。就算認識幾個比較有好感的,也都因爲你的關係而無法靠近。連話都說不上,更不用說交往了。好不容易出了社會,在公司裡找到了一個覺得比較適合自己的,而且也終於鼓起勇氣談一場戀愛,結果你還追到公司不斷給我困擾。雖然後來張韜也讓我很失望,可我確確實實喜歡過他,只是對他無法保護我、無法面對喪屍而失落。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真正意義上喜歡的第一個男人,可是你卻當着我的面,活生生將他燒死。你知道嗎?當時你真的太殘忍了!我甚至覺得那個並不是真正的你,而是被一個惡魔附體的怪物。你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自私的人?我當時真的是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你……”
唐兵閉上眼睛,心揪得很痛。他很想起來,告訴秦夢璃不要再說了!因爲這個問題雙方明明約好不要再提,約好了要把它忘記。可是爲什麼,現在又要把傷口揭開?
秦夢璃沉默片刻:“我很想把這些事情都忘記,可是漸漸發現做不到!我越想忘記,這些事情在我腦海中就越清晰!我恨你,無可救藥地恨你!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恨着你!唐兵……我一閉上眼睛就會出現你這張最讓我恨之入骨的臉!”
你就那麼恨我嗎?唐兵被子下的拳頭用力握緊。
“我那麼恨着你,”秦夢璃幽幽說道,“可是你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在生死關頭救我?在我最恨你,恨不得殺死你的時候,你卻一次次用那自私的感情再次束縛我!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掙扎?你知道我也有多痛苦嗎?然而你……然而你卻在束縛住我之後,毅然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你是有多自私啊?唐兵……”
你到底在說什麼?唐兵腦中嗡嗡作響,秦夢璃的話讓他心裡的傷疤再度被揭開,頭腦也一片混亂。
“我恨你啊唐兵!我恨不得能夠親手殺死你!”秦夢璃雙手緊緊抓着裙襬,低着頭說道,“可越是恨你,越是注意你,就越發現你的自私讓我傷得更深!我應該慶幸你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再自私地把感情強加於我纔對。可是爲什麼?每當看到你和孫萌黏在一起,每當看到你們親密的樣子,我的恨意就更深!而當你爲了孫萌,只爲了她的眼淚,就寧願冒着天大的危險衝回到市區,甚至差點沒能回來時,我更是發現自己前所未有的恨你!唐兵……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爲什麼要自私地用自己的感情,用長達四年的時間來束縛我?爲什麼要把我唯一的寄託毀掉?在我不得不依靠你的時候,爲什麼又自私地鬆開了束縛?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可是越恨你……越是容易想起你……”
說到後面,唐兵彷彿聽到秦夢璃低聲的啜泣聲。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秦夢璃的話越說越讓他混亂。尤其是最後的那幾句,擺明了就是另類的告白了!難道她……
唐兵心裡沒有任何喜悅,反而揪得更緊。他強忍着心中的不適,身體緊緊蜷縮着。
不!我和她之間早就結束了!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孫萌!我跟秦夢璃,只是同學……
唐兵心中其實是有猶豫和掙扎的,但是他卻不能夠接受這些。
秦夢璃又長長嘆了口氣,抽了抽鼻子說道:“命運弄人!以前我不懂這句話,但是現在卻非常能夠體會到這個心情……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所以這些話永遠不可能當面跟你說!你現在耳朵聽不見了,我才鼓起勇氣把心中的話都吐出來。就是因爲你聽不見,所以才能夠沒有顧及!我也知道,你和我之間是不可能了。四年多的相處時間,我對你的性格其實已經非常瞭解。只要認準一件事情,你便會頭也不回地做下去!以前對我如此,現在對孫萌也會如此。不論現在我對你說些什麼,你也不會改變。只會弄到你痛苦,我也痛苦。所以這些話說完以後,我就會忘記,你也不會聽見!你還是一顆心放在孫萌身上,不用再回頭。我也會繼續在心裡恨着你,不讓你知道。所以,你要趕快好起來!你要繼續做一個自私的人,就這樣永遠活在我的面前,讓我有仇恨的動力,讓我能夠活下去……”
唐兵聽着這些話,不知不覺心揪得更加厲害。
秦夢璃顯然是以爲自己還沒有恢復聽力,所以才偷偷對自己講這些話。可是爲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爲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話?
秦夢璃擦着眼淚,突然聽到樓梯處有腳步聲傳來。她慌慌張張起身,飛快地離開唐兵的房間。不一會兒,旁邊她自己的房門開關聲響起。
唐兵以感知能力“看”着她躺在牀上,拿枕頭捂着腦袋似乎正在哭泣,心裡更是混亂。
過了一會,門再度開啓。
孫萌輕輕走入房間,來到牀前彎腰用手指點了點唐兵的臉,輕聲細語地在他耳邊說道:“兵哥,起牀!”
唐兵心裡亂得很,所以裝作睡覺沒有動彈。
孫萌手指輕輕在他臉上劃了幾下,然後低頭吻在他的臉頰上。
這一下,唐兵無法再裝睡。他轉過身來,睜開眼睛,看着一臉笑容的孫萌。心中的混亂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溫柔的笑臉。
是啊!自己以後只要認真看着她一個人就行!
唐兵掀開被子,雙手擡起輕輕捧住她的臉,仰頭湊過去深深吻住那柔軟的脣。
孫萌先是一驚,隨後露出甜甜笑容,熱烈地迴應着他的吻。
好不容易分開,一臉紅暈的孫萌在他臉上撫摸一陣,柔聲說道:“兵哥,吃飯了!”
唐兵坐起身來,下牀穿戴整齊,與孫萌攜手離開房間來到樓下大廳。
林樂顔、樑卉、趙大剛、吳啓浩、周航、江平、姜毅、毛髮有都已經圍坐在桌邊,至於其他後勤生產部隊的成員,在宿舍大樓那邊吃飯。
“兵哥,你坐這裡!”孫萌將唐兵按到座位,轉頭看了一眼周圍,“夢璃姐呢?”
“俺之前看到她上樓去了!”趙大剛回答道。
“哦,那我去叫!”孫萌立刻轉身,再度向樓上跑去。
孫萌剛剛上樓,趙大剛就笑呵呵地從背後拿出幾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伸手遞給樑卉。
樑卉眼睛一亮,接過玫瑰花後露出開心表情。
“嗚嗚~~”姜毅、江平、周航等人立刻對着兩人起鬨。
趙大剛憨笑一聲:“別吵!別吵!”
“趙大哥,這玫瑰花哪來的?”周航笑呵呵問道。
趙大剛回頭看他一眼:“俺剛從圍牆邊的農田摘的!”
“天哪!”樑卉嚇了一跳,偷偷看一眼唐兵然後急道,“你個憨貨,這是兵哥爲孫姐種的花!要是讓他知道了,可怎麼辦?”
“沒事!”趙大剛撓了撓頭,“俺已經把花籽撒回去了,明天又能長出來。大家誰也不說,兵哥絕對不知道!”
“那畢竟是兵哥爲孫姐種的花……”樑卉小心翼翼看一眼唐兵,然後將花放在桌上,“我一會還是還給孫姐吧!”
“幹啥呀?”趙大剛急道,“只要大家不說就沒事了!俺今天不是忙昏了頭,來不及到鎮內花店給你找到玫瑰嗎?俺跟兵哥關係那麼好,兵哥肯定不會怪俺!花你拿着,沒事!”
“兵哥看着你也敢這麼說?”樑卉搖頭道,“我可不敢拿!”
“哎呀!反正兵哥現在什麼都聽不見,他只知道俺送你花,不知道俺們說的什麼。”趙大剛從旁邊拿來紙幣,迅速寫了幾個字,憨笑着舉到唐兵面前,“俺從花店帶了些花回家。”
唐兵看着趙大剛的憨樣,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知道實情的吳啓浩在邊上忍不住伸手捂住臉,不敢看這一幕。
“趙大哥,兵哥雖然聽不見,但你這樣做未免有些不好。”姜毅開口說道。
“就是說啊!我要告訴兵哥!”周航伸手去奪紙筆。
趙大剛急忙避開,站起身來將手中紙筆舉得很高:“你要是能從俺手中搶走,俺就隨便你告狀!”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周航站起身來,只是個頭差了趙大剛一截,根本不可能碰到。
其他人在邊上樂得看熱鬧,姜毅和江平甚至還在給周航加油。
不過當孫萌帶着秦夢璃下樓,吵鬧立刻停止。
趙大剛、周航等人老老實實坐回去,樑卉也緊張地趕緊將玫瑰花藏到桌子下面。
“真是的,夢璃姐你好慢啊!”孫萌一路上抱怨道。
“抱歉!”秦夢璃笑着說道,“剛纔洗了把臉,妝都花了。所以稍微補了一下。”
“在家裡還補什麼妝?”孫萌落座之後說道,“我都懶得化妝。”
“那是你天生麗質嘛!”秦夢璃也坐到自己的位置,“好了,吃飯吧。我都快餓扁了!”
大家紛紛拿起碗筷,看來也都餓得不行。
不過孫萌立刻站起身來:“等等!”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叫停。
孫萌神秘兮兮地笑道:“我差點忘了,還有一樣菜沒上!”
“還有一樣菜?”林樂顔感覺很奇怪,“我怎麼不知道?你不是跟我一起做的菜嗎?”
“大家先不要急,我馬上拿出來!”孫萌趕緊跑進廚房。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帶着疑惑表情。
過了一會,孫萌終於從廚房出來,手中還端着一個精緻的草莓蛋糕,笑吟吟地來到餐桌。
看到蛋糕時,每一個人都充滿了問號。
“萌萌,今天是誰的生日嗎?”秦夢璃看着她好奇問道,然後轉頭看其他人。
現場所有人都搖頭,包括唐兵在內。
“難道是你自己的生日?”林樂顔問道,“對了,你剛纔好像在偷偷摸摸弄東西沒讓我看,原來就是在做蛋糕啊!”
“孫姐,生日快樂!”樑卉急忙站起來說道,“你早說嘛!我們急急忙忙都來不及準備禮物。”
“嫂子,生日快樂!!”吳啓浩、周航等人也立刻齊聲說道。
孫萌臉一紅,急忙搖頭否認:“不是啦!今天才不是我的生日!”
“不是生日,你弄個蛋糕乾什麼?”秦夢璃眨眨眼睛盯着她。
唐兵也用詢問的眼神看着孫萌。
孫萌面對唐兵的眼神,微微笑着將蛋糕放到桌上,然後開心地宣佈:“我做這個蛋糕,是爲了慶祝兵哥終於恢復健康!在長達五天的時間裡,大家都爲兵哥的耳朵操碎了心!現在好了,兵哥今天已經恢復了聽力,是最值得慶祝的事情!恭喜兵哥!!來!兵哥,你親自切這個蛋糕!”
“謝謝!”唐兵真沒想到,這竟然是孫萌特地爲了自己做的,心裡隱隱覺得有些感動。
“快!快切蛋糕!”孫萌開心地將蛋糕刀遞過去。
“嗯!”唐兵平整均勻地將蛋糕分成每人一份,然後對在場所有人說道,“來!自己拿!每個人一塊!”
現場除了吳啓浩和孫萌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唐兵,就像是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吳啓浩捂着臉,默默爲趙大剛默哀。
而孫萌一臉茫然,看着石化了的衆人疑惑道:“怎麼了?大家拿蛋糕啊!”
“對啊!怎麼了?”唐兵微笑着看向趙大剛,“來,大剛!你先拿一塊!”
趙大剛臉上頓時露出尷尬之色:“額~兵、兵哥!你……你那啥……剛纔俺說的話……”
“嗯!一字不漏都聽見去了。”唐兵手指在耳朵邊點了點,微笑着說道。
“兵哥,我一直都表示不要的!”樑卉迅速將玫瑰花拿出來,老老實實放在桌上,“都是這個憨貨乾的,跟我沒有一毛錢關係!”
見樑卉直接把關係撇得清清楚楚,趙大剛下巴都合不攏,用欲哭無淚的表情看着她:“卉卉~”
“咳~不關我事!”樑卉扭過頭去。
“我不知情!”姜毅也急忙轉過頭不看趙大剛。
“兵哥,我是想跟你報告的。但是趙大哥不讓!”周航舉起手來說道。
“我是吃瓜羣衆。”江平摸了摸鼻子。
毛髮有笑了笑沒出聲。
至於林樂顔和吳啓浩,肩膀不斷聳動,大概都在偷笑。
“兵哥,這個、這個……”趙大剛面對唐兵的笑容,額頭冷汗立刻冒出。
“怎麼了?”孫萌還是一臉茫然,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兵微笑着對趙大剛說道:“又不是什麼大事,沒關係!”
趙大剛聞言立刻露出喜悅表情:“謝謝兵哥!”
“嗯!明天把糞坑清理一下,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挑出來,拿到後面澆灌農田!有叔,你們誰也不要幫他!”唐兵微笑着說道。
“好的!”毛髮有忍住笑點頭。
“兵哥饒命啊!!”趙大剛臉色劇變,撲通一聲跪下來,“你讓俺去殺喪屍好了,俺願意帶隊去佔領更加多的村莊!”
“明天你就老實待在家裡。”唐兵還是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