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孩子?”
“結婚生子天經地義, 爲什麼不生?”
“賭氣?還是說真的啊?秀珠?”
身旁嘈雜一片,齊秀珠被二妹拉了一把,這纔回過神, “什麼?”
“她怎麼回事?你問清楚啊?是不想生, 還是不能生?”齊秀珍壓着聲音,幫她着急。
齊秀珠搖了搖頭,看了眼白嫺。
白嫺面紅耳赤,瞪着俞晶晶, 恨不得揪着衣領叫她把話說個清楚。
什麼不能生不想生?
俞晶晶擺明了想拿這些話噎得她下不來臺!
白錦溪既然把人帶回來,肯定是有結婚意願的, 她不過想給這個貧家女一個下馬威,讓她明白自己本份所在。
卻沒想到這個女孩看着不聲不響, 一句話扔出來, 就把她逼到了死角。
說實在的,俞晶晶長得是不錯, 不然也不會入了白錦溪的眼。
但她這身子骨,一看就生得弱,白家世代爲醫,白嫺雖然沒走這條路, 但耳濡目染這麼些年, 多少也有幾分眼力。
抿嘴一笑,下巴尖尖,臉上二兩肉都沒有,更不說別的地方了, 猶其是小巧胸臀,白嫺就格外看不慣。
這樣乾癟的身材,哪像是好生養的,要是把人擡進來,幾年都沒有動靜,一家人怕不是要急白頭髮?
若是俞晶晶懂得做人,表表態,說明自己三年抱倆的決心,白嫺也不會硬頂着不讓她進門。
現在可好,直接就說自己不生了,給錢都不生?
什麼意思?
以後嫁進來,肚子坐下不崽,是想全賴她這個二姑頭上了?
不是她當初說的那句話,我多少都生,現在拿錢扔我臉上,我就非得硬這口氣,能生也憋着!
俞晶晶靜靜坐在那邊,臉上沒什麼表情,白嫺看着她,卻是連幾年後懷不上孩子,推卸責任的話都替她想出來了。
明明說了這樣任性的話,齊秀珠卻一點表示都沒有,不光沒質問俞晶晶,反而拿眼瞧她。
白嫺被齊秀珠盯着頭上青筋一跳一跳地,咬着牙硬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會跟着一個小輩道歉?
人還沒進門,有什麼資格立場讓她道歉?
可是滿場的人都坐在邊上不吭聲,齊秀珠不挑這個頭緩和氣氛,白錦溪也冷着臉站在俞晶晶身邊。
白嫺覺得自己像被架上火上烤,連一個幫手的都沒有。
“坐了這麼久,累不累?要不,出去透透氣?”
看白嫺脹紅着臉別過頭去,白錦溪打破沉悶,低頭看向俞晶晶。
“好啊。”
俞晶晶也感覺到氣氛不對,禮貌點點頭,起身挽着白錦溪離開。
廳裡一羣女士們圍着白嫺講個不停,白嫺面紅耳赤,比手劃腳不知在解釋什麼。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走到門外花壇邊,俞晶晶回頭看了一眼,輕聲問道。
“沒有。以後要是再有人這麼說,你就照今天這樣,頂回去就好。”
看俞晶晶搭在自己臂彎的小手緊握成拳,面上似有不安之色,白錦溪輕聲安慰。
白嫺的話確實太過傷人,他來晚一步,想要阻止卻沒來得及。
本以爲俞晶晶性格單純,不懂得還擊,只會白白受人欺負。
沒想到,她竟有幾分機靈勁,膽子也挺大,直接頂得白嫺沒有後話接,叫一衆人傻了眼。
想到俞晶晶說話時擺出的那份認真勁,白錦溪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怎麼想到的,這樣回她?”
“回什麼?”
“你剛剛說的話,不要孩子那句。”
俞晶晶收回落在大廳那邊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白錦溪,“她要我生孩子,我生不出來,只是實話實說,沒想太多。”
要是好好想過了,俞晶晶未必會說那樣的話。
門雖關了,但大廳那些女人說的話,俞晶晶一個字沒漏都聽着了。
白錦溪是白家這一代的嫡脈繼承人,只有他的兒子,纔可以接任白氏醫堂,說是一脈單傳並不爲過。
白嫺說的話,俞晶晶本來沒聽懂,有了這些女人話裡話外打的補丁,她就懂了。
做爲白錦溪的女朋友,生孩子是必備技能,想要多生多育,身體底子很重要。
白嫺看她瘦弱,擔心白家無後,要提前驗過貨,證明她有這個本事才準進門,按她的思維來說,也不爲錯。
喪屍飢渴了想要吃東西,還得先撲咬一番,嚐嚐口味合不合再決定吃多吃少。
白家子嗣這麼重要的事,可不止是嚐嚐味道,就能定下貨這麼簡單了。
齊秀珠在白錦溪婚事上操了多少心,俞晶晶在白氏工作時,點滴看在眼裡。
難得他帶女友歸家,向衆人表示出要安定的態度,白家子嗣這個沉甸甸的期望,自然就挪到了俞晶晶的頭上。
想明白這一點,俞晶晶就有點後悔。
雲雙城跟她提了一大堆屍族女人如何如何該以子嗣爲重的話,俞晶晶聽得耳朵疼,直接回個不生了事。
白嫺剛纔問話,俞晶晶下意識就用了反駁雲雙城的說法,根本沒想太多。
什麼懟人?什麼頂撞?
她真就是怎麼想怎麼說的。
俞晶晶小心翼翼地看着白錦溪,見他臉色變得嚴肅,趕緊又說:“我知道我說錯話了。現在怎麼辦?要不你幫我解釋一下吧?就說我願意生的,生多少都可以……”
“手伸過來。”
“幹嘛?”俞晶晶一愣。
“看看脈像。”
俞晶晶迅速把手背到身後,“有什麼好看的?我身體好得很。”
“既然身體很好,爲什麼說自己生不出孩子?誰告訴你的?”白錦溪沉着臉問。
“以前……以前村裡醫生說的。”俞晶晶磕磕巴巴地編,“小時候落水,正是冬天。醫生說我體寒,傷到了根本,很難生孩子了。”
“庸醫。”
“是神醫。他很厲害的!”
“讓我看看。”
不顧俞晶晶反對,白錦溪握住她胳膊,將手腕拖到跟着,擡指便探。
俞晶晶嚇了一跳,見實在躲不過,便迅速調整心跳脈搏,拿出高考應對體檢的嚴謹態度,一絲不苟嚴加控制。
爲了高考體檢達標,俞晶晶頭一天服用了營養劑,提高身體把控度才安心去的。
如果應付一般人,隨便調整一下,能糊弄過死板檢測器材就可以了。
但白錦溪卻是拿脈的行家,若是太過異常,很容易被看出問題。
俞晶晶可不想被他診出什麼大病,拖着去醫院詳細體檢帶治療,拿出了十二分的注意力來控制脈像。
俞晶晶學過一些中醫,在白氏的時候看過那麼多醫案,一些基礎的東西都瞭然於心。
白錦溪托住俞晶晶冰涼小手,指尖按住脈門,面目凝肅。
過了許久,白錦溪才擡起頭看向俞晶晶。
目光在她面上流連片刻,隨即移開。
脈像遲弱,明顯血氣不足,體質虛寒。
氣短懶言,面色蒼白,四肢逆冷,手足發涼等症狀,俞晶晶樣樣都對得上。
反手將她握住,白錦溪輕嘆了一聲,“你身體怎麼這麼差。”
“對吧!我就說,你不信。”
俞晶晶鬆了口氣,不敢喜笑顏開,抿着嘴將得意隱下。
這個脈像,是從三十二樓不孕醫案中直接搬過來的,俞晶晶不敢做得太過,沒把脈息調得那麼弱,卻依舊很有效果。
“我開個方子,抓些藥給你。回去慢慢吃些日子,再來複診。”
捏了捏俞晶晶小手,白錦溪聲音越來越低。
她手腳冰涼的症狀,不是今天才有的,他卻一直都忽略掉了。
只記得這隻小手柔若無骨,涼涼地摸起來很舒服。
現在摸着,雖一如繼往地冰肌玉骨,白錦溪卻沒了那份喜悅心情。
聽到白錦溪又嘆了一聲,俞晶晶感於他這份醫者仁心,想了想便解釋了幾句。
“就算小時沒浸過冰水,我的體質也不適合生養。我的祖輩,命都不長,父母很艱難纔有了我,爲了養育我,更加虧空了身體,很早就走了。”
聽俞晶晶提到亡故的父母,白錦溪擡起頭,認真看她。
“家族裡的人,懷孩子都不容易,就算懷上了,也要花很大的精力才能養育起來。一個不留神沒看好,孩子就滑走了!很可怕的!”俞晶晶說得眉飛色舞,把雲雙城說給她聽的那些東西,變了花樣兒給白錦溪講。
“真的嗎?”
“是啊。”俞晶晶一臉篤定地點點頭,“都是有先例的。”
俞晶晶不太會撒謊,就是扮成他女友,長輩來問話,也不知道掩飾隱瞞。
她說的這些,不用過多強調,白錦溪便信了。
俞晶晶的體質,他一探便知,根本不用再刻意強調許多。
“首先懷孩子就很難,在肚子裡安穩保上十個月,又是難上加難,不知道花多精血才能養成。運氣好,熬到了生產那天,我這個體質,肯定是直接兩腳踏進鬼門關,一屍兩……”
俞晶晶說得正起勁,嘴就被白錦溪伸指按住了。
“別說不吉利的話。”白錦溪收了手,溫柔看她,“不生就不生,領養也很好的。”
“領養?”俞晶晶眉頭一挑,“那不還是得帶孩子?有力氣沒處花啊?幹什麼不好非得搞這麼麻煩?”
“你不喜歡孩子嗎?”
“一點都不喜歡。”俞晶晶擺手。
“那就不要了。”白錦溪笑容不減。
“本來就不要啊。”
俞晶晶奇怪看了白錦溪一眼。
她要不要孩子,跟白錦溪有什麼關係,說得這事得聽他安排一樣。
一回頭,俞晶晶看到林梓天靠在門邊,手揣在口袋裡往這邊瞧。
門打得大開,客廳裡坐着的一些人,目光都向這邊瞟過來,表情不一。
想到剛纔的失言之舉,俞晶晶頓時警覺。
“你家裡人肯定對我很不滿意。”她皺眉看向白錦溪,“等我走了,他們肯定要勸我跟你分手,重新給你安排別的相親對象。”
“那怎麼辦?”看俞晶晶滿面糾結,白錦溪笑問。
“要不,咱們親一個吧?”
明明是個問句,俞晶晶卻眼神堅定,擺出副自己已做好準備,只等白錦溪同意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