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楊宗閏持有四十股,李延和陳老爺都各自只有三十股,所以,誰能得到楊宗閏的股份,誰就會是大股東。
溫泉場建立在荒掉了的山上,本是不值錢的,就算如今名氣打起來,兩千兩銀子才只買個四十股,的確也是天價了。
楊宗閏正思考着如果周瑜恆不肯要,他需要還價到多少,誰知,周瑜恆想都沒想,就說成交。
楊宗閏便和周瑜恆約定三天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原來,周瑜恆一聽說溫泉場要轉,就跑來和陳老爺說:“我蒙先生照顧,常年在府上,未曾相助過半點。如今聽說先生已經得了溫泉場三分股,卻猶如雞肋,毫無賺益,若是可以把楊宗閏出售的四分股,一併買過來,則溫泉場就是陳家的。”
陳老爺起初不肯:“就算把整個都買下來,又有何用,陳府並無擅長經營溫泉之人物。楊宗閏既然肯轉賣,必定是嫌溫泉場經營不下去了。陳家米鋪做的好好的,何必要去接手這個燙手山芋呢?”
周瑜恆說:“先生所言,略有偏差了。因爲陳家和楊宗閏的衝突,兩個大股東不合,試問溫泉場如何能經營得下去,這纔是楊宗閏想要轉賣溫泉場的原因。雖然陳府並無經營溫泉的先例,可陳府是生意能手,區區楊宗閏都可以白手起家,撐起溫泉場,陳府怎麼會不行呢?我願意效勞。”
陳老爺想了又想,畢竟是生意人的眼光,溫泉場巨大的商業價值還是很吸引陳老爺,於是,和周瑜恆商量好了合適的價格區間,就讓周瑜恆去找楊宗閏談判了。
楊宗閏正想準備着賣給陳家算了,忽然,周炎也來了。
“小孩子不要來搗亂。”楊宗閏認得周炎,倪重陽差點被這個孩子給害死。
“我有錢,你出個價吧。”周炎拿出一張銀票,楊宗閏一看,是三千兩的銀票!
“你哪來這麼多錢?”楊宗閏一怔。
“你是買賣的管我銀子哪來的幹嘛。只要你能有最大利潤就好了。”周炎好像大人一樣說話,“溫泉場是因爲陳老爺而走下坡路的,如果你把你剩下的股份賣給陳家,那陳家若是把溫泉場經驗好了,你覺得不丟臉嗎?”
“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嗎。”楊宗閏陡然從後背升起一股冷氣來,他要賣給陳家的事,他一個人都還沒說,周炎竟然已經知道了。
“當然,做大事的人,哪裡能消息不靈通。”周炎把銀票放在桌子上,“你若是轉給我,陳家還是做不了主,那麼,溫泉場最後的下場就是大家都賺不了錢,陳老爺就會想着出賣他的股份,那樣,你再去把陳家和我手上的股份,買回去,溫泉場就還是你的。”
道理真的說到楊宗閏心坎上去了。
說到底,溫泉場走到盡頭,都是被陳家的人害的。
可楊宗閏對溫泉場還是很有感情的。
他當然希望以後想重新買回來。
“你這銀票是真的嗎?”楊宗閏已經心動了。
周炎說:“是謝家九小姐給我的,真正要買下溫泉場的人,是她。你說謝家拿出來的銀票,還能有假嗎?”
“那就成交吧。”楊宗閏答應了。
“那馬上籤訂合同。”周炎不容楊宗閏反悔的時間,畢竟,時間拖久了就有變故。
於是,兩個時辰內,楊宗閏就把溫泉場轉給了周炎名下,他得到了三千兩銀子。
比周瑜恆開的兩千兩價格,足足多了一千兩銀子。
回家後,楊宗閏特意拐到倪重陽家裡,把這事告訴給楊端午,“想不到謝花寶也會想要溫泉場。她自己不好出面,就給了銀票,掛在周炎名下。”
楊端午說:“謝家財大勢大,肯定不是爲了錢,難道謝花寶想要和馬桐雲鬥?”
楊宗閏手指輕彈銀票的邊角,“女人真是可怕,謝花寶根本不喜歡溫泉場,卻願意爲了鬥倒馬桐雲,而白白花了三千兩。如此,溫泉場一定會開不下去的。”
楊端午回頭看了房間裡,正在研究醫書的倪重陽,低聲對楊宗閏說:“哥哥,我覺得,謝花寶也許並不僅僅是爲了馬桐雲。”
“難道她是爲了能經常看到重陽?”楊宗閏生氣地說,“端午,早知如此,我真不該賣給她。”
“沒事,反正得了三千兩銀子,哥哥再拿出點積蓄,可以把鎮上的房子買下來了。這樣,就不必兩頭奔波了。只怕大嫂也要好事將近了。”
謝宅。
池塘裡的荷花謝了,空氣中還遊蕩着餘香。
謝花寶坐在池塘邊餵魚。
“小姐,陳夫人求見。”奴婢過來報告。
謝花寶似乎早就料到了,眼睛不離開池塘:“讓你進來吧,你們都退下。我要和她單獨談談。”
馬桐雲走了進來,“好你個謝花寶,我和你有仇嗎?爲何你要搶我的溫泉場?”
“陳夫人是什麼意思,花寶不明白。”謝花寶淡然一笑,“不過,我好像讓周炎買下的,是楊宗閏的溫泉場吧,並不是你陳家的。”
“本來我派去的人,已經和楊宗閏談好了,可是你們中途殺了出來,硬是把我的生意給搶走。我知道你謝花寶是不缺銀子,三千兩銀票倒貼小白臉都沒問題,可你根本對經營溫泉場無意,爲何偏偏要和我們陳家作對呢?”馬桐雲越說越激動,幾乎帶了髒話。
謝花寶依舊玩着餵魚,眼睛都不眨一下,“哦,難道陳家就對溫泉場有興趣了?只怕陳夫人是爲了多見到楊宗閏吧。”
“你不要血口噴人。”馬桐雲氣得直咬牙,“我可不像你,拿出三千兩去貼小白臉,難怪連林安夜都不要你。”
謝花寶的臉色,忽然變地陰沉。她忽然站起,那眼神如刀,嚇得馬桐雲後退了幾步。
“你,你想幹嘛?”
“啪!”謝花寶一個耳光,打在馬桐雲的臉上。
頓時,那本就醜陋帶疤痕的臉,更是多了一道五指印。
“你——”馬桐雲害怕起來。
謝花寶竟然打了她!
這裡四下都沒有人,謝花寶如果把她推到池塘裡,或者拿刀殺了她,只怕也是沒人解釋得清。
不行,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馬桐雲想到了跑!
“你想和我鬥,根本就是自不量力。”謝花寶的聲音響起,馬桐雲抱頭逃跑了。
謝花寶這才冷靜下來。
這次她讓周炎買下溫泉場,是她的主意,銀子也是找謝玉拿的。
當然,溫泉場是掛名與周炎名下,因爲謝家不能經營除了絲綢之外別的東西。
馬桐雲說的對,她並不想真的經營溫泉場,她只是想有更多的機會,接近倪重陽。
“小姐,楊端午求見。”不一會兒,奴婢進來稟報道。
什麼?謝花寶驚了一驚,馬桐雲今天會來,她是預料中的,可是楊端午會來,完全出於她的意料之外。
“楊端午太可怕了,她所做的事,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謝花寶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轉頭對奴婢說:“讓她進來。同樣,你們都退下。”
楊端午進來時,謝花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還是一身樸素打扮,連掛飾都沒有,洗得發白的黃衫長裙,見到謝花寶,臉上帶笑,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我是來向謝姑娘道謝的。”
“哦?”謝花寶一怔。
“多謝謝姑娘的七葉一枝花。若不是姑娘出手及時,只怕這次重陽哥哥也不會這麼順利。”楊端午深深一欠身,臉上是真誠。
這抹真誠,謝花寶好久沒在楊端午臉上看到了,或者說楊端午好久沒給過謝花寶好臉色了。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謝花寶倒了茶給楊端午,“既然來了,就喝杯茶,免得笑話我們謝家沒有好茶招待你。”
言辭裡還是有深深的敵意,楊端午搖搖頭,如果謝花寶可以放下執念,她這麼能幹,家世又好的姑娘,一定會很幸福的。
楊端午說:“既然已經謝過了,我就走了,你的茶,我是不會喝的。”
“怎麼,怕我在茶裡下藥?”謝花寶笑道,“你應該明白,太容易對付的情敵,就沒有對付的必要了。所以,我不會這樣做的。”
“當然不怕。我只是覺得,我們並不是朋友。所以,除了道謝,就沒這個必要在聊下去了。告辭。”楊端午正要走。
謝花寶叫住了她:“我們聊聊吧。”
楊端午轉身,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
“如今我是溫泉場的大股東,我希望你來做這個管理。”
楊端午苦笑,謝花寶怎麼會這麼好心,賜給楊端午工作呢,恐怕又是想加害她吧。不過幸好,她也不是找不到工作。
“不必了。謝謝。”楊端午這回,真的頭也不回就走了。“楊端午,你真的是太挑戰我了。”謝花寶氣得把倒好的茶都倒進池塘裡。
很快,魚兒喝了茶葉,一到一個時辰,就出現了三條死魚。
倪里正回到家,賀麗君剛好端着菜從廚房出來。
餐桌上,最讓倪里正心煩的就是韭菜。
“這天天吃韭菜,你的肚子也不給我爭氣!”倪里正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眉毛似乎擰成了一團。
賀麗君看多了倪里正這表情,嘴上不說什麼,放下碗筷就生氣的回了房間。
這倪里正一直想再生一個孩子,賀麗君也是想的很,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賀麗君的肚子,總還是平平的。
爲此,賀麗君沒少吃藥,倪里正也是用了各種方法,就連韭菜也都快吃膩了,也還是見不到半點進展。
“聽說倪重陽的名聲越來越大了,要不找他看看?”賀麗君試探着問道。
倪重陽先是一愣,端到一半的茶杯停在了空中,然後又緩緩地把茶杯放了下來。
“是應該找重陽看看,再不行都沒機會了。”倪重陽重重的押了一口茶,緩緩的說道。
翌日,賀麗君找到倪重陽,說明了來歷後,倪重陽便開始認真的給賀麗君把脈。
脈象沉澀,倪重陽的眉宇間泛起一陣緊,可倪重陽習慣嚴謹,依舊耐心的給賀麗君的另外一隻手把脈。
同樣,尺脈依舊又沉又澀。這是有瘀的表現。
倪重陽畢竟身爲醫者,大大方方的開始詢問賀麗君的經帶胎產。
賀麗君雖然有所心理準備,但還是尷尬的停頓了一下,才一問一答的說出來。
結合賀麗君的脈象和體徵,倪重陽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末了,倪重陽給賀麗君開了一付藥,親自把賀麗君送出門。
當晚,倪重陽把倪里正請到一旁,並告之賀麗君胞宮有疾,幾乎不可能再懷孕。
原來,當年賀麗君生產的時候,惡露未盡,以至後來瘀阻任脈,衝脈帶脈也皆不通。
倪里正回屋,把倪重陽的診斷告訴了賀麗君,賀麗君當場就哭了。
翌日,倪重陽剛回到家,賀麗君就拎着一大包藥過來,半酸半諷的說:“都說倪神醫醫術高超,其實也不怎麼樣,我這病,還是自己看好了!”
倪重陽一怔,這藥怎麼可以亂吃,一看賀麗君拿的藥裡面,盡是些紅花,桃仁之類的活血藥。
藥性峻猛,耗血傷陰。
可賀麗君根本聽不進去,每日兩碗,一連喝了十餘天,期望能把自己的任脈打通。
終於有一日,賀麗君鼻子出血,暈倒在屋子裡。
倪里正發現後,趕緊把倪重陽叫了回來。
倪重陽在賀麗君的頭上取穴百會,四神聰,又取穴印堂止血。終於,用銀針讓賀麗君醒了過來。
甦醒後的賀麗君神疲乏力,一派氣血虛弱之像。特別是賀麗君出血之後,血虛更是明顯。
倪重陽及時給賀麗君開出了生脈飲,用人蔘補氣,讓賀麗君的精氣能夠恢復過來,用麥冬,五味子幾味藥來滋養心血,填補之前賀麗君亂吃藥耗損的陰血。
倪重陽只用了兩付藥,就把賀麗君的身體又調整到了健康的狀態。
“嬸孃,以後不可再任性亂吃藥了,很危險!”倪重陽緩緩道。
賀麗君雖然不甘,但還是點了點頭。
“麻煩侄兒了,”倪里正見賀麗君恢復了神氣,向倪重陽致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