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這真是良田啊。”天珠師傅感嘆說。
想不到楊端午是說到做到,立馬就給了他這麼好的良田。
他不過教了楊端午的人技術罷了,楊端午也保護了他們一家很久,倪重陽還給了藥方讓他妻子再次懷孕,這是何等的福氣了,可楊端午覺得報答的還不夠,還要送給他這麼多田地分成。
既然接受了好處,天珠師傅決定更加賣命的養蠶種桑,報答楊端午的知遇之恩。
“從這個月開始,把新買的兩百畝地,一半種農林作物,一半種桑樹和蓖麻樹。爲了擴大養蠶數量,要在大墳腳村包下三十畝地來養蠶。”天珠師傅建議說。
端午一怔:“這佔地面積大了,能養的蠶也就多了,可是,吃得消嗎,我們人手現在還不夠啊。”
“人當然不夠了,可整個大墳腳村,爲什麼這麼貧窮,還不是因爲大家找不到適合的活兒幹?那麼,大墳腳村,甚至qh縣的這幾個村莊,最適合這些村民們的活兒,是什麼呢?”
經天珠師傅一提醒,端午也想到了,“我明白了。qh縣素有桑蠶之鄉的稱號,而大墳腳村,又是桑田最多的村莊。那麼最適合村民們的,就是爲他們開闢桑田,好讓他們各盡所長。”
“大墳腳村的田地,非常適合種桑養蠶,這也算是讓村子盡其長了。”天珠師傅眯起眼睛,在草紙上計算着,那認真態度儼然好像一個掌櫃。
“那就由天珠師傅你,全權負責了。我信你。”
天珠師傅適合各種蠶寶寶的開發,端午相信經過他的改造會越來越好。
而此時,秦淮河上,早春的風還帶了刀子般的尖利,斜刮在人的臉上,叫人睜眼也不是,閉眼也不是。
睜眼,眼睛就疼,閉眼,看不到眼前人。
謝策送滕蜜小姐去北方邊關。
千里之行,終須一別。
作爲秦淮河最富名氣的歌女,吃穿用度都比得上貴女水平。
可是,這普普通通的烏篷船,簡單的行李,還有一身素靜的打扮,根本就不像是有錢人。
倒好像是一個貧苦人家的姑娘。
秦淮河畔,笛聲悠悠,謝策親自爲滕蜜高歌一曲。
笛聲悽切,連飛過的鳥兒聽了,也哀痛不已,發出悲傷的啼聲,來相和。
滕蜜聽着這笛聲,嘴角不由的上揚。
謝策可是不輕易爲人吹笛的。他向來張狂尊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過去,先帝曾有一個皇子要他吹笛,都被他痛揍了一頓。
可如今,謝策竟然爲她吹笛。
雖是臨別贈曲,可也算是她最好的心意了。她,要求的不多。
這次,謝策送了她很多的嫁妝,因爲裝不下,用了十輛馬車送往邊關,預計等她到邊關的時候,嫁妝也到了。
謝策,還真的是有心。
可他對她的有心,也只限於嫁妝上了。
笛聲止了。
謝策和滕蜜同坐船頭,舉杯共酌。
“本王代大銘朝,敬你一杯。”謝策一飲而盡。
不知道爲何,這本是封存了十年的佳釀,如今飲來,卻味同嚼蠟,還透着苦澀。
滕蜜說:“王爺過譽了,滕蜜沒有這麼高尚的情懷,滕蜜此行,只是爲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她不說,謝策也知道。
可是,她要說出來,因爲再不說,不會再有機會了。
喝完了酒,滕蜜起身的時候,身體有些不穩,謝策扶住了她。
“王爺,臨別之後,後會無期,我只想知道一個答案。”滕蜜目光流轉,看着謝策,透着期待,“還請王爺如實回答我。”
“好,你問什麼,本王必定毫不避諱。”謝策說,“其實,你已經是本王最好的知己。”
滕蜜臉頰透着酒紅,微微一笑,“如果滕蜜不是歌女,也是一個良家女子,王爺可會癡心於滕蜜?”
這問話,倒是讓謝策一時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回答。
事實上,他從來沒想過要愛上什麼女子,他希望的是自由的,毫無拘束的心境。
“請王爺答我。”滕蜜再次期盼的問道。
面前的美人兒,如花似玉,身體嬌軟的好像手心裡的珠子。
謝策不由的心頭一暖。
“我會的,我想。”謝策回答。
他不知道會不會,可他不想讓她失望。
滕蜜笑臉如花般燦爛,“多謝王爺,有你這句話,滕蜜就什麼都值得了。”
船載美嬌娘遠去,謝策一直凝視,知道那船和人,都不見了影子。直到夕陽西下。
他的心情沉重如夜色。
“到了那之後,一切小心,我安排了好幾個護衛在你身邊,不會有問題的。記得飛鴿傳書。”那是謝策在臨別前對她的最末一句話。
她知道她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他想起她最好的,失望的臉,他就有些後悔。
qh縣初九那日,楊府上的玉蘭花開放了,一隻只嬌俏的花瓣兒,挺在枝頭,好像枝頭落了雪。
楊家作坊開業了。
新的田莊也開始招人了,由天珠師傅總負責。
自此,包括桑田在內,總田地有三百多畝。
楊端午買下了大墳腳村一個廢棄的連院,蓋起了蠶房,佔地三十畝,就在山腳下。
那蠶房邊上,沒有村民居住,非常安靜,很適合蠶寶寶生長。
目前蠶房裡很多還是空的,蠶寶寶數量還不多,可是種類已經有三種了,有桑蠶,蓖麻蠶和柞蠶。
一切還剛剛開始呢。
楊端午來到周瑜恆的書房,周瑜恆正埋頭寫着對聯。
房間裡都是墨水的味道。
端午走進後,周瑜恆正要起身,端午說:“你在忙就不必拘於禮節了,我來,是問問你,最近可有去陳家做客?”
周瑜恆說:“除了吃年夜飯那一次,後來就一直沒去了。”
端午竟然忽然問起了陳家,周瑜恆很奇怪。
見端午欲言又止的樣子,周瑜恆知道,她是避諱了什麼不說。
陳家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畢竟,陳家是周瑜恆的恩人,端午只怕是有些不方便告訴周瑜恆的。
“雖然陳家對我有恩,可我既然已經給楊家做事,就知道公私分明。端午姑娘,你若是有什麼陳家的事,想要告訴我的,請只管講吧。就算你不說,我也能問出來的。”
端午坐下來,看到那宣紙上的對聯,筆力遒勁,好像飛龍在天,心想,周瑜恆的字還真的不錯。
只是,他在給誰寫對聯呢。
楊家的對聯,早在年前都已經寫好了。
“也沒什麼事,我只是聽說,陳家作坊開起來了。”端午不輕不重的說了一聲,端起茶來喝着。
周瑜恆這回是知道了。
原來是爲了這事。
幾個月前,謝花寶就慫恿陳桂明開作坊,要不惜一切資金斗垮楊家作坊。
陳桂明對謝花寶言聽計從的,自然答應了,可之前,有個陳老爺會攔着陳桂明做傻事,陳桂明沒有陳老爺的資金支持,根本就開不起來。
可去年,馬彤雲被殺之後,陳老爺就一病不起了。
他只好把米鋪的事,都交給了獨子陳桂明。
陳桂明從此掌握了陳家的命脈資金。
這作坊,當然是開起來了。
這都是周瑜恆一早就知道的事。
陳家米鋪在qh縣也算是一家獨大,陳老爺出了一點小事,都會成爲鎮上居民,茶餘飯後的談資,周瑜恆消息比較廣,自然早就聽說了。
再回頭看看楊端午,周瑜恆大概就猜到了楊端午的來意了。
如果陳桂明聽謝花寶的話,傾盡陳家家財來鬥倒楊家作坊,那麼,這樣雖然會讓陳家破產,可對楊家作坊,不可能沒有影響。
畢竟,陳家家財資金如此雄厚。
謝花寶肯定不會顧及陳家會不會破產,她要的就是報復楊端午。
而陳桂明已經中了謝花寶的“毒”,謝花寶說什麼,他都一頭栽進去。
更何況,陳桂明還會認爲,只要他付出了一切,謝花寶一定會愛上他的。他爲了謝花寶,什麼都可以放棄。
“我這對聯,是陳桂明訂的,我打算寫好了一併給他送過去,既然這事有點懸,那我今天就去陳家坐坐。”周瑜恆說,“你放心,我先勸勸他,若是他勸不住,我也不會讓他傷害楊家的,並且,他這樣做,也是在傷害陳家。”
楊端午說:“那倒不必勉強。陳家米鋪在qh縣也算是有些年頭了,若是陳家倒下來,只怕以後大家都找不到好的買米來源了。到時候,很多米商會蜂擁而上,大米價格會亂成一團,最後害的還是qh縣的老百姓。”
如今,胡商也已經混進來很多,只怕到時候這陳家一倒,衆多米商會哄擡米價,胡商也不例外。
甚至於,胡商因爲有冥城璧的暗中支持,可以得到最少的稅收,那麼,米的價格會更加有優勢,胡商會是最大的利益者。
周瑜恆說:“我知道,如果勸不住他,我也會做好準備的。”
陳家。
陳老爺的房間裡,煙霧繚繞。
拔步牀上,陳老爺躺在那裡,被褥蓋的厚厚的。
他已經躺了半個多月了,咳嗽不住,藥就沒有停過。
郎中也來過好幾趟了,可都說陳老爺這病,是心病,治不好,除非解決了心事。
桌上還是放着藥湯,陳老爺模模糊糊的視線裡,總是會出現馬彤雲的身影。
“咳咳,咳咳,來人啊,桂明,桂明呢。”陳老爺支持着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是徒勞的。
“真的沒想到啊,我老的這麼快了。”陳老爺對他自己很失望。
想當初,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在綠林裡也是條漢子。
如今,他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屋外的奴婢們,走來走去,卻沒有人進來看看。
不是奴婢們不尊敬他,而是,他的聲音實在是太低了。
沒有人聽得到。
陳老爺又暈了過去。
而在陳家的另外一個角落,陳桂明和謝花寶正在品茗聊天呢。
陳桂明總算拿到了陳家的財政大權了,謝花寶這纔對他露出了笑容。
“來,吃一口。”謝花寶用牙籤挑來一塊蘋果,親自喂到陳桂明的嘴裡。
陳桂明感動極了,謝花寶一個溫柔的眼神,都可以讓他傾倒。
“花寶,我是在做夢嗎?”陳桂明握住了謝花寶的手。
那魚肚皮白一樣的手腕上,套了三圈的金鐲子,上面分別掛着不同的玉石,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陳桂明覺得謝花寶的呼吸都是香甜的。
“當然不是了,只要你幫我弄死楊家作坊,我就是你的人了。”謝花寶說着,那帕子遮了臉微笑着。
那眼脣在陳桂明的心中,比西施還美。
小時候的陳桂明就喜歡謝花寶,可謝花寶從來是看不上他,他更是從來沒想過,如今謝花寶會和他這麼近的在一起。
她的身體就在他身旁,如果他強悍一些,就可以得到她了。
可他沒有。
因爲,他實在是太愛她了,寧可將她好像神靈一樣的供奉起來,也不願玷污她。
就算他要佔有她,他也要明媒正娶。
“陳家如今是我說了算,陳家作坊已經差不多了,很快就可以開業了。到時候,來個大壓價,看楊家作坊怎麼生存。”陳桂明說。
謝花寶滿意的點點頭,可又想到了什麼,皺着眉毛說:“可你父親一定不高興。”
“他現在病了,醫者說是心病,好不了,可也不會有什麼事,所以啊,這陳家現在是我說了算。”陳桂明安慰謝花寶。
“心病?治不好的嗎?”謝花寶很懷疑,萬一陳老爺的病好了,她就前功盡棄了。
“別人的心病,也許能治,可我父親的不能,因爲,他是因爲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已經死了。除非那個女人復活,不然,我父親的病,是不能好起來的。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就是在牀上躺而已。”陳桂明說的很輕鬆。
謝花寶這才重新高興起來。
這時,有人過來報告說,周瑜恆來了。
“瑜恆?他一定是把對聯做好了。”陳桂明說,“快請。”
“他來了,我回避一下吧。”謝花寶說。“不需要回避,我們三個都是小時候認識的。”陳桂明說。
“我不喜歡他。“謝花寶起身就進了屋內。